宴席過後,陸乘風安排家丁帶著裘千仞與侯青雲、李依琪各自休息,陸冠英則指揮各水寨調度,安排夜襲的各項準備。

“師弟,你真的要以這老騙子名義召開英雄大會?”

當初李依琪聽到侯青雲這主意時,就覺得不可思議。可這事還真就這麽定下來了,陸乘風已經開始著手采備英雄大會的事物,製作各路英雄豪傑的邀請帖。

“為何不可,鐵掌水上飄的江湖名聲可不比中原五絕弱多少,此番又是大義在前,到時候必定是各路英豪聚集,想想那場麵,會有多熱鬧啊!”侯青雲笑道。

“可這老兒雖然伶牙俐齒,但終究武功粗淺,若是有人找他比試,豈不是要露餡?”李依琪還是覺得被戳穿的概率很大。

“裘千仞是成名的老前輩,大義在前,基本上同時期的高手自重身份是不會出言討教,而若是小輩,那隻需要任其自尋對手即可,實在不行了,我早就幫他編好了理由。”

“什麽理由?”李依琪訝然。

“裘老前輩二十多年前獲悉黑道高手雲集大興府密議重大陰謀,他一人孤身深入大興府,遭金國天忍教六大絕頂高手圍攻,裘老前輩以一敵六,仍舊斃掉三人,挫敗了天忍教的陰謀,之後老前輩奮力殺出重圍,脫困回到了湘中,但自身亦受重傷,功力全失。”

“裘老前輩深恐武功盡失的消息傳出後,無法震懾歹人,以至於後來的華山論劍之時,也隻以武功未成而推辭了王重陽的邀請。”

“裘老前輩此後一直隱居鐵掌山,不問世事,隻留下鐵掌水上飄的名號震懾宵小。但此次麵對危局,老前輩不顧己身已是殘破,依舊要振臂高呼,如此大義行徑,師姐你說還有誰有異議?”

即便是有異議,在這大義當前的英雄大會上也不會提出來吧!

若真如此,怕是這欺世盜名的老兒還真的要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了。

“也虧你能編的出來!”李依琪徹底無語,心下感歎不已。

對於侯青雲的編排,她不得不歎服,“我現在有些明白,嵐兒為何會傾心於你。”

“哼哼,那是她有眼光。”侯青雲微微一笑,“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哦,說來聽聽?”

“嵐兒行蹤飄忽,行事低調,我找了這麽久一點線索也沒,總不能繼續這麽滿江湖的瞎跑亂找。”

“這次英雄大會廣邀天下豪傑,隻要傳出口風,邀請一些知名俠客前來,包括‘霜寒劍君’夏孤嵐就可以了,相信以嵐兒那高傲的性子,定然會前來赴約,屆時咱們不就可以重逢了?”

李依琪麵色複雜,凝視著侯青雲良久,這才緩緩道:“師弟,你真是有心了。”

“師姐,你手頭上還有沒有抑製生死符發作的丹藥?”

侯青雲想到自己等人不可能一直跟著裘千丈,但這老騙子現在還未完全被綁在對抗金人的戰車之上,需要手段來節製。

“沒有現成的,且製作起來比較複雜,一時半會恐怕是配不齊所需要的藥材——”李依琪頓了一頓,有些意外道:“看起來你對生死符挺了解的麽?”

“是麽?”

侯青雲將自己的對於裘千丈的節製意思說了,李依琪也沒多想,便道:“這也不算難事,我之前給他種下的是輪回不間斷發作的那種,待會我去給他解了,再種下半年發作一次的。裘老兒這麽怕死,想來是絕對不敢亂來。”

可憐的裘千丈,當個騙子也不容易啊。

裘千仞特別要了一間安靜的居室,此刻的他正在修煉玄功,嘴裏正噴出一縷縷的青煙,連續不斷。

若是常人看了這等玄妙的吐息功夫,恐怕要目瞪口呆。

當侯青雲與李依琪進來的時候,隻是直接說道:“好了,別裝了,是我們倆。”

裘千丈雙眼一睜,高深莫測的表情立馬換做一副討好模樣,“少俠,你看老朽今日的表現如何?”

“不錯不錯。”侯青雲點頭。

“那麽少俠我這生死符——”裘千丈言下之意很明顯。

“師姐,勞煩了。”

李依琪笑靨如花,折磨人的感覺總是很好。

她先是運功將原本所種的生死符化掉,接著又是一道冰棱打在裘千仞胸前。

感受到胸前微微的冰涼、麻痛感,裘千丈老臉頓時垮了下來,他哭喪著臉道:“女俠,不帶這麽玩人啊。”

“這次給你種下的半年發作一次,隻要你老老實實的聽話,在它發作之前自然會有解痛藥送給你。”

怕裘千仞不知好歹,生出活絡心思,李依琪又補充了一句,“這生死符天下僅此一家,除我以外無人可解。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找高手幫你解試試,但會直接發作,讓你生不如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

李依琪話說的輕巧,卻讓裘千丈心中陣陣冰涼,他小心翼翼的運起真氣查探,果然發現一絲陰寒如附骨之疽般蜷縮在丹田角落裏一動不動。

見裘千丈一臉死灰模樣,侯青雲笑著安慰他:“隻要你能扮演好你的角色,咱們也未嚐不可給你解了。”

侯青雲接著又將裘千仞那套重傷以至於武功全失的說辭告訴了裘千仞,裘千仞聽後也覺得稀奇,但他馬上就想了自己那個弟弟,那個正牌的鐵掌水上飄。

如果真正的裘千仞殺上門來,那怎麽應付?

“記住,你是裘千仞,武功盡失卻仍不忘報國的豪傑。你的孿生弟弟裘千寸,潛修苦練多年將鐵掌練到大成,卻不思忠義,是個貪戀榮華富貴的敗類,裘千寸暗中投靠了金人,假冒你裘千仞之名四處作惡,助紂為虐!”

侯青雲這番話的時候眼中精光灼灼,盯著裘千仞,一字一頓的說道:“若裘千寸不識大局到英雄大會上鬧事,你便大義滅親,請天下英雄共誅此賊,明白了麽?”

感受到侯青雲森然的眼神,裘千仞咽了口口水,點點頭,道:“我會盡量勸說我弟弟,裘千……寸改邪歸正的。”

李依琪在一旁聽的心中生疑:聽他們的語氣,似乎還有個武功高強的裘千寸?

師弟還有許多事情瞞著我?

嘿嘿嘿,一個‘正直’的裘千仞,一個投敵的叛徒,大家會相信誰的話,大家寧願去信誰的話?

‘武林老前輩們’哪個不是人老成精的老鬼油條,站在他們的立場,會選擇誰是裘千仞呢?

假作真時真亦假。

當天下人都隻相信裘千丈便是大義凜然的鐵掌水上漂時,你鐵掌幫真正的裘千仞那真是百口莫辯,乖乖的做裘千寸吧!

侯青雲為自己的謀劃洋洋得意,忽然見李依琪清麗秀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神情,不由問道:“師姐,怎麽了?”

“師弟,你這份心計,不去朝堂做個官兒實在是太可惜了。”

李依琪幽幽歎了口氣,旋即遐想:若師弟能夠傾心於我,或許能助我重振大夏……

“師姐說笑了,我還想著和嵐兒重聚後,攜手笑遊江湖呢!”侯青雲笑道。

李依琪了然,淡淡一笑,心中的小念想隨之而逝。

晚膳後,陸乘風由幾個家丁抬著,與陸冠英一道帶著裘千仞三人自歸雲莊後,駕著小舟來到湖中心的大蓬船畔。

侯青雲立身船上,放眼眺望,但見遼闊星夜下,密密麻麻的無數隻小漁船縱列在太湖水麵上,猶如一大片綠紙上沾上了點點墨痕,宛若一副恣意的山水墨畫。

陸冠英登上大篷船頭與各寨寨主商議襲擊事項,魯、張、王、錢四個朝廷細作早已被五花大綁的縛在甲板之上,四人均是憔悴不堪,顯然是被好生‘招待’過了。

“這四個醃臢狗才大家夥說說怎麽辦?”陸冠英環視甲板,話音鏗然有聲。

“殺!”眾水賊高聲呼喝。

“把這四個狗才殺了祭旗!”

陸冠英一聲令下,四名健漢提著大砍刀來到四個渾渾噩噩的細作身後。

手起刀落,血花飛濺!

陸乘風帶著裘千仞三人坐著小船繼續行駛,一直到到一處圓拱形的石岸邊,“這便是彩虹口了。”

圓拱形的石岸倒是有點彩虹的形狀,居高臨下的陣勢,的確是個設伏的好地方。

陸乘風由幾名家丁抬著在前麵引路,而裘千仞三人則在後麵跟著,侯青雲見到彩虹口上麵錯落著數十張寒光閃閃的床弩和石炮。

這批床弩和石炮的做工十分精致,侯青雲心中起疑,這些太湖水賊們還能打造出這等精巧的器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