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青健性子本就暴躁,他起身舉起兩板喪門斧便要砍落,侯青雲急忙叫停。
眼下侯青雲與夏孤嵐可是黃河幫的一大依仗,侯青雲發話,眾人先各自消停,不過依舊是互相瞪著牛眼。
侯青雲端著一杯寒髓美酒,淡然道:“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們兩方不如就此作罷。”
錢青健與郭靖一齊喝道:“休想!”
“哦?”侯青雲故作不知情況,訝然道:“你們有什麽深仇大恨?”
錢青健也說不上來有什麽大恨,隻不過在郭靖手上吃癟,自然不爽,郭靖卻道:“他二人助紂為虐,加害鐵木真大汗。”
侯青雲雙眉一挑,道:“我可聽說鐵木真是死在王罕和劄木合手中的。”
郭靖回憶起那日的情形,惱道:“王罕和劄木合都是被完顏洪烈所蠱惑,他四人隨著完顏洪烈在一旁做幫凶。”
你真以為王罕和劄木合是傻子,三言兩語就被完顏洪烈蠱惑策動,巴巴的去謀害幹兒子,義兄?
這幾方勢力錯綜複雜,其中牽涉的人心詭譎,以郭靖的智商恐怕難以理解,侯青雲也沒在這方麵繼續深入,而是話鋒一轉,道:“郭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任鐵木真壯大,讓他統一了蒙古,滅掉金國,你覺得誰會是他下一個征服的目標?”
郭靖這段時間經常聽侯青雲作大勢分析,雖然理解的不是很透徹,卻也能夠簡單的分辨大局。
驀然之間,郭靖想起鐵木真身死前一個夜晚說的那番豪言壯語:“咱們要把青天所覆蓋的地方,都做蒙古人的牧場!”
多麽的雄偉的目標啊!
當初郭靖聽到鐵木真這番話,真是激動萬分,對鐵木真佩服的五體投地,可到中原來半年來,見到了這繁華景致、絢爛山河,再想想鐵木真的風格,可就沒那麽好了。
“金國已經病入膏肓,不足為慮,而草原上的勢力新興崛起,勢頭強勁,鐵木真更是此中的佼佼者!”
侯青雲自顧自的一飲而盡,又接著道:“鐵木真的雄才大略,想必郭靖你更有體會,他若滅掉金國,下一個目標也不用我明說。他對你有養育之恩,可在咱們漢人看來,那是潛在的大患!師兄他們追隨完顏洪烈去大漠除了他,雖然談不上正義,卻又算什麽作惡?”
現在的郭靖可不是原著中的愣頭青。剛出大漠之時,他便經曆了滅族之禍,這南下的一路行程,也有了自己的是非判斷。侯青雲這一番話,宛如一道道驚雷在他腦中劈落,振聾發聵,“若大汗真的滅了金國,大宋隻怕將是他下一個征服的目標,以草原騎兵的精銳驍勇,大宋那幾道防線恐怕真是將被摧枯拉朽一般撕毀……”
鐵木真對敵人、俘虜的殘忍手段,讓郭靖不敢多想後麵的情形,他始終謹記自己是宋人,自然要站在大宋的立場去思考,默然無語了良久,心中喃喃:難道我做的是錯的,黃河四鬼才是對的?
這也太荒唐了吧!
殺鐵木真時,侯青雲自己也摻合了一腳,大家站在自己的立場,根本談不上誰對誰錯。他一眼就看破了郭靖的糾結,道:“二位師兄助王罕、劄木合殺鐵木真,不過是受完顏洪烈所雇,參與了蒙古人的內鬥,談不上是非善惡;郭靖你自小在蒙古部落中長大,對你來說是養育之恩,也是天經地義。”
“但是你得記著自己的身份,蒙古諸強並立,相互傾軋在所難免,鐵木真部落已滅,師兄們也沒再為完顏洪烈效力,那麽這些恩怨,就當一並消散!”
一言及此,侯青雲昂然舉杯,慨然道:“不論你們之前是什麽立場,此刻能來到歸雲莊,都是懷著一顆報國之心,是真正的英雄好漢,既然沒有生死大仇,都不應再咎前事,國難當頭,何不就此放下成見,咱們共舉一杯,一笑泯恩仇?”
他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侯青雲這話說的鏗然有聲,在座眾人均是聽得一清二楚,其他桌席上的黑白兩道各自捫心自問,雖然大多為名利而來,可也不能否認,的確是有那麽一絲熱忱的報國之心。
而熱血漢子們更是在想:是啊,黃河幫的幾隻小鬼都能如此深明大義,咱們還執著什麽黑白兩道的名聲,這是英雄豪傑該做的事麽?
不少黑白兩道的豪傑當即起身表態,要與素有嫌隙的人一笑泯恩仇。
馬青雄與錢青健不過是兩條渾人,哪想的到許多大道理,聽侯青雲說的擲地有聲,便也覺得自己真的就是英雄好漢,二人豪爽的端起酒碗,向前晃了兩圈,一飲而盡。
郭靖十分信服侯青雲的話,他也未多加考慮隻是想:黃河二鬼都能放開,我又豈能落於人後?也是一口氣幹了,錢青健一把拉住郭靖的手,道:“兄弟,咱哥倆再來整一道。”
郭靖豪言道:“錢大哥,我就陪你再幹一杯!”
這時候正是表現自己大義凜然之時,不少英豪或真心、或假意,也暫時放下成見,紛紛舉杯各自敬酒,好彰顯自己深明大義,一時間宴席場麵火爆起來,不少黑白兩道之人幾杯下肚,也學著錢青健和郭靖一般,手鉤手,肩靠肩的做起了‘兄弟’。
侯青雲見目的達到,便又座回位置,端起一杯寒髓美酒細細品味。他見夏孤嵐一雙妙目正脈脈望著自己,轉眼瞧去,伊人花容月貌,仿佛如畫卷中走出一般,心中柔情頓生,他舉杯向夏孤嵐道:“嵐兒,我也敬你一杯。”
夏孤嵐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輕聲道:“你敬我做什麽,我又不是英雄。”
侯青雲湊到她身邊,笑道:“我敬的,是咱們倆那份心心相印、不辭千裏來相會的默契情意!”
夏孤嵐如凝脂般的臉頰上泛起點點紅暈,幾個月前二人相伴之時,侯青雲雖然也經常口花花,可不會像現在這般直白大膽。她回憶起自己這段時間的相思之情,尋思道:“他也一直念著我,總算是沒有一場空。”
夏孤嵐心中甜蜜,輕輕‘嗯’了一聲,端起酒杯,與侯青雲各自飲了。
黃蓉見郭靖與馬青雄、錢青健喝的開了,興奮的扯開膀子與一幫黑道好手劃拳狂飲起來,那情形好不熱鬧,頓時覺得無聊又無趣,她瞥見侯青雲與夏孤嵐二人柔情蜜意的模樣,歎了口氣:靖哥哥真是不懂風情……
黃蓉轉眼又瞧見那一排寒氣四溢的美酒,忍不住端起一杯晃了晃,天藍色的酒液,夾雜著細小冰霜冒著茲茲寒氣。
“看上去很美呀!”
天氣炎熱,黃蓉瞧著杯中那晶瑩剔透的天藍酒液,漸漸生出將它一飲而盡的念想,忍不住將酒杯送到嘴前,正要一飲而盡。
驀然間,侯青雲的聲音傳了過來:“小丫頭,這酒可不是你能喝的。”
黃蓉一怔,瞧見侯青雲的揶揄眼神,道:“怎麽,侯大哥你和夏姊姊不是喝的好好的?”
侯青雲也不多言,端起一杯寒髓美酒,往地上一撒,那酒液剛剛在地上鋪灑開來,寒冰勁旋即綻放,嘶啦聲響起,瞬間便凝結成一層細細的藍色冰霜,冒著絲絲寒氣,妖異而絢爛。
黃蓉瞪了一雙妙目,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至此時她才明白夏孤嵐‘霜寒劍君’的來由,忍不住咋舌:剛才若沒及時侯大哥出言提醒,此刻我已成一束冰雕了。
不過黃蓉也是狡黠,既然整杯不能喝,那就抿一小口吧。她將酒杯湊到嘴前,輕輕舔了一口,初時不覺得多寒,但寒意內勁綻放出來,細小的冰晶鋪滿舌根,一瞬間味蕾全失。
黃蓉強忍著冰寒麻意,裝模作樣道:“唔,味道真好……”
侯青雲見眾人其樂融融,又見夏孤嵐麵容下帶著絲絲疲倦,溫言道:“嵐兒,我扶你去歇息吧。”
夏孤嵐雖然很疲倦,又哪裏需要人扶?她二人分別數月,這才重聚半日,又哪舍得分離,夏孤嵐隻是點頭應允。
她作為歸雲莊目前的頭號高手,陸乘風自是不敢怠慢,早命家丁給夏孤嵐準備了一間上房歇息。
夏孤嵐問侯青雲在哪下榻,侯青雲告訴她這幾日他都是泛舟到郊野岸邊打坐凝氣,鋪蓋都在船上,夏孤嵐聽著有趣,也不要什麽廂房,便要睡在侯青雲的船上。
侯青雲帶著夏孤嵐來到自己的烏篷船,二人坐穩之後,侯青雲運勁催動小船劃破湖麵,行了數裏路程,駛到了人煙飄渺的水域,這才收功,任小船隨波飄蕩。
夏孤嵐坐在小船裏,脫了鞋襪,露出一雙潔白的秀足嫩趾,她望著船外煙波蒸騰的湖麵,怔怔出神。
船外月光如水,船內燈籠裏燭光微弱搖曳。夏孤嵐秀美的容顏,凝脂如玉的肌膚,配上那副慵懶的神情,當真是有千般嫵媚,萬種風情!
侯青雲癡癡的看著,忽然心中一動,他從船艙裏找出幾個煙花,放在船頭邊,又掏出火折子,一一點燃,這些煙花飛旋著升至半空,點點爆開,綻放出一幕幕絢爛花火。
夏孤嵐斜靠在侯青雲肩上,凝神望著空中那徐徐未散的煙花,嘴中喃喃:“真美呢,可惜這份燦爛就如同青春韶華,一瞬即逝……”
侯青雲不以為然道:“年紀輕輕的,發那些感歎做什麽?”他忽然又瞧見夏孤嵐臉頰上的劍痕,雖然細小,可卻是有礙她那絕美的容顏。
他一拍腦袋,道:“我真傻,倒忘了這茬。”隨即掏出得自錢青健的那瓶‘紫菁玉蓉膏’,告訴夏孤嵐這藥的用途,夏孤嵐微微抬首,雙手環抱著腿,懶懶道:“青雲,你來幫我上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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