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孤嵐將淩亂的發絲理至鬢後,摸了摸那絲劍痕,道:“你都瞧見啦,是被人用劍劃的……”

“誰幹的,我去殺了他!”

“已經殺了”,她瞥見侯青雲一臉憤怒,輕聲道:“我這幅模樣,你很失望吧?”

“失什麽望,我覺得你倒是更有風韻了。”

夏孤嵐沒有再開口,她從懷中掏出一條青色絲帶,將淩亂的長發理了理,束在身後,又整了整衣衫,瞧了瞧遠方的波瀾湖麵,又看了看侯青雲,輕聲道:“青雲,我要走了。”

侯青雲詫道:“走,你要走哪去?”

夏孤嵐看了一眼侯青雲,胸中醞釀了許久的告別辭,終於是說了出來:“和你說這一番話,我心滿意足啦,這便要回去……”

她這番話說的底氣不足,尚未全部說完,便失聲哽咽住,一雙星眸濕潤,眼中盡是離別之意。

侯青雲瞧她那副淒楚迷離模樣,心中暗歎:你心滿意足了,那我呢?

他問道:“莫非你是要去挑戰‘紫薇真君’?”

“你,你怎麽知道?”夏孤嵐神色一變,心中喃喃:青雲,他是怎麽知道那人名號的?

“不許去!”侯青雲沉聲道,走上前一把拽住夏孤嵐的手,“你武功差了那麽老遠,不是去送死麽?”

夏孤嵐輕輕掙了下,沒有甩開侯青雲的手爪,也就作罷。橫亙在她心脈的‘幽髓’一朝得解,她的功力精進甚快,隻不過半年時光,武功已有大進,可與‘紫薇真君’一比,依舊是天壤之別。

“你是怎麽知道‘紫微真君’的?”

“你先答應我,不許去報仇。”

夏孤嵐望著近在咫尺的侯青雲,聞到他的氣息,一顆芳心砰然跳動,她別過頭去,呢喃道:“報仇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麽要管?”

侯青雲有些無賴的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管得!”

他見夏孤嵐臉頰微微泛紅,呼吸有些淩亂,知道她已經意亂,自己卻也有些心癢難耐,一隻手拽著她的胳膊,另一隻手卻輕輕攬住了她的柔膩腰肢,輕聲道:“別走了,至少在沒有把握前不要去,好麽?”

夏孤嵐被他攬住嬌軀,忽然覺得身軀發軟,這不是她夢中遇到的場景麽?想到夢裏後續情景,她不由麵紅耳赤,呼吸也急促起來,情迷意亂間,也沒聽清侯青雲說什麽,隻是‘嗯’的應了一下。

“小妞居然如此不堪?”

那孤傲淩絕,令人一見而生畏的劍君,這麽快便淪陷自己懷中?

“我還有好多後招沒使出來……”

侯青雲忽然俯下身來在她性感的紅唇上親了一下,夏孤嵐驟然遭襲,隻是“嚶”的一聲,便要癱在他懷中,誰知侯青雲卻是輕觸了她的紅唇,便收了嘴,攬住她細膩腰肢的手也鬆開了。

他退開兩步,好整以暇的望著夏孤嵐。

夏孤嵐穩住心神後,心中略有失望,見他一副含笑模樣,頓時嬌羞的低下了螓首,心中忐忑:我這幅模樣,會不會讓他瞧不起。

待她神色漸漸平複下來,侯青雲又道:“咱們邊走邊聊吧。”

夏孤嵐應了一聲,與侯青雲並肩著在河岸邊緩緩而行,二人都沒言語,夏孤嵐不時抬眼瞧一下侯青雲,見他神色自若,原本窘迫的心神也漸漸舒緩下來。

“嵐兒,最近幾個月你都上哪去了?”

夏孤嵐開口簡略的敘述了自己的去向,她自從出了大興府,便沿著真定、大名府南下過了漢水,到了鄂州,又沿著長江一路東進,一個月前剛好行至江州,剛好風聞英雄大會的消息,一開始沒太注意,到後來居然聽說邀請了自己,這便慢慢晃悠了過來。

至於一路所見所經曆的,如同她往昔一般,形單影隻,主要還是殺人。

以她這般花容月貌,又是一人獨行,走到哪裏都是騷人、悍匪追逐的對象,她這一路而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心懷詭異的江湖人死在她的寒髓和冰璃劍下,結果自然是名聲大噪,凶名傳遍了大江南北。

侯青雲聽完她所述,心下一歎:和我想的一樣。他接著又講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當侯青雲說道李依琪之時,夏孤嵐麵色一變,一直沉默不語,直到侯青雲講完。

夏孤嵐對真假裘千仞和英雄大會之事毫不在意,隻是道:“你和那個李依琪,這一路上沒做過什麽吧!”

侯青雲見她滿臉凝重,趕緊道:“我這一路上心裏麵想的隻有你,沒和她做什麽……”

夏孤嵐點點頭,道:“你碰到的那個李依琪,她是假的。”

侯青雲一愣:“什麽?”

夏孤嵐望著侯青雲道:“青雲,一直跟著你的那個人,她不是李依琪。”

我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那人不是西夏公主李依琪,會是誰啊?

“真正的公主,其實已經死了。”

“啊?”侯青雲吃了一驚,我碰到的是……鬼麽?

夏孤嵐見他滿麵震驚,便道:“青雲,你知道我的真名麽?”

侯青雲眼皮一跳,失笑道:“難道你也是假的?”

夏孤嵐歎了口氣道:“其實我的身份是,大夏公主的侍女,‘嵐兒’就是我的名字……”

夏孤嵐見侯青雲並未在意自己的身份,心中一舒,接著又道:“打我有記憶起,就和公主一起被送到門派裏……”

侯青雲插了句嘴,道:“你說的門派是不是縹緲峰的靈鷲宮?”

“是那個女人告訴你的麽?”夏孤嵐點點頭,“對,我和公主都是在靈鷲宮長大的,咱們雖然名義上是公主、侍女,其實和姐妹一樣……六年前,公主被害啦……”

說到這裏,夏孤嵐眼中閃過一絲恨意,道:“當時我躲在暗處瞧得一清二楚,就是紫薇親自下的手!”

“她在公主頭頂拍了一掌,公主當即便斷了氣……我當時嚇壞了,裝作不知不敢聲張。沒想過了半個月,公主居然又出現在宮裏,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侯青雲道:“也許當時公主並沒有死?”

夏孤嵐搖了搖頭,道:“紫薇走後,我便偷偷去查看了,公主天靈碎裂,渾身經脈寸斷,早就沒了氣息。”

夏孤嵐說到此時,眼圈紅潤,侯青雲伸手拉住她的柔荑,夏孤嵐擦掉眼淚,又道:“我當時便懂了,這定然是紫薇的陰謀,後來我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假公主倒掩飾的很好,表麵上看和公主一般無二,依舊與我姐妹相稱,可她卻不知道我和公主的秘密。”

侯青雲訝道:“什麽秘密?”

夏孤嵐臉頰微微泛紅,她瞧了一眼侯青雲,扭捏道:“沒,沒什麽……就是隻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事。”

侯青雲‘哦’了一聲,道:“然後嵐兒你一直隱忍,直到幾年前找到機會反出了靈鷲宮,流落江湖至今麽?”

夏孤嵐點點頭,道:“嗯,我離開靈柩宮之後,偷偷潛回大夏皇宮,倒發現了不少靈鷲宮的人,這才明白大夏皇室早被靈鷲宮滲透啦……之後我便化名‘夏孤嵐’一路飄蕩,行到了中原。”

侯青雲歎道:“難怪那個李依琪每次都叫你‘嵐兒’,我還道那是你的昵稱,原來真是你的名字。”

天龍八部中,西夏的銀川公主‘夢姑’在皇宮冰窖中失身於賊禿虛竹,後來肚子漸大遮不住,這才搞了個張榜招婿收了賊禿‘夢郎’,老妖婆李秋水死後,由她把控的西夏皇室被靈鷲宮控製也是應該的,這個紫薇搞不好就是賊禿和夢姑的後人。

太複雜了,侯青雲晃了晃腦袋,道:“嵐兒,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夏孤嵐搖搖頭,望著侯青雲麵上的隱隱光澤,又低下螓首,輕聲道:“青雲,你若不嫌棄我隻是個侍女,那我就——”

下麵的話夏孤嵐有些難以啟齒,她麵色紅暈,雙眸之中又是羞澀,又是期待,言下之意很明確了:我是去是留,就看你的選擇啦。

這還用選擇麽?侯青雲攬住夏孤嵐的手,笑道:“我歡喜都還來不及,怎麽會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