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潭水之央的交鋒

對不起了馮氏阿蘅,不是我不懂如何拒絕,而是你的夫君太孤傲張狂。那麽今夜,我也隻能在你夫君的懷裏,來給我這微涼的心取取暖了,

若你天上地下有靈的話,但求你真的不要怨我太過!這一思緒落罷,我頓時鬆懈了繃緊的身體深深呼出一口氣。接著便將雙眼閉起心橫起,任身畔之人攬住慢慢朝著睡鄉邁進。

迷迷糊糊陷入淺眠之際,我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著一個夢。在這片夢境裏有個看不清麵容的女子,她在一團桃花似錦的深處遊蕩玩耍。某時蕩起愉悅的歡笑之聲,某時又憤起難聽的怒罵之聲。

這個夢境的起初的確很是美好,可末了卻是女子倒在地麵唇角溢血。在這個女子的頭頂,還有一抹蕩漾著的炫目之光。而陷入半夢半醒的我,也一直在為這個夢境不停地掙紮呼喊。

我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喚醒那個倒在地麵的女子,或是想要喚醒做著這個虛幻淒涼夢境的自己。直至有道聲音在我耳畔呼喚不絕之際,這才將我由這淒涼夢境中喚醒了過來。

迷糊中睜眼一望,是黃蓉一張漂亮的顏麵靠得極近。還不待我完全的醒神過來,便聽他嬌笑著言道:“娘親,你怎麽睡著覺都會流眼淚?爹爹要我來喚你起床,我們如往常那般出去玩耍,好嗎?”

這聲問落,黃蓉揚起略冰冷的指尖抹去我滑落眼角的淚,然而我還是由夢境裏不能完全的抽回神來。隻因為我曾做過與之類似的夢境,也夢到一個麵容模糊的女子,在夢境裏中劍死亡。

那年我並未太在意,但是後來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會莫名地被利器碰傷或是割傷。直到那日,那柄欲奪我性命的利劍朝我刺來的時候。我在瞬間仿佛明白,夢中看不清麵容的女子或許就是我自己。

隻不過那次我與劍尖擦身而過了,那個撿了我回家的少年,他搶奪了屬於我的厄運。在他死後的半年裏,我一直在想著同一個問題。也許是這裏的某些人某些事,因我的出現偏離了原本的軌跡。

若不然為何那個少年撿我回家的第三個月,他原本美好的家庭就走向了毀滅,他和善漂亮的娘親就被人殘忍地殺害。也許讓這裏的人和事情不因我的來到改變原本軌跡,唯一最好的辦法便是讓我徹底的消失或是直接地死去。

那麽這次的死亡預示呢,我是要直接迎麵而上,還是再次膽小自私地逃開?我沉溺入了這茫然的恐慌,直至身畔又有一人傾身坐入了床榻將我扶起身來替我著裝時,我這才從茫然中搖搖頭地徹底清醒了過來。

揚起眸深深凝望眼前東邪這俊雅的容顏,我忽然就弄不清楚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欲將我當成另一個女兒來教養,還是當成一個臨時收容作他女兒玩伴的女孩。

待他替我慢慢著裝完畢,我這才站起身來緩緩走下床榻。這女裝的層層衣襟與薄紗很難打理,往日我自己穿戴起來總得反複好幾次都還是穿戴得不美觀。

但在東邪的這番穿戴下,卻如馴服的蝴蝶一樣聽話,無任何糾纏地飄逸在我身上。看來這美學觀念不同的人,打理起著裝都不一樣。而且穿戴到末了,他還將我衣衫的腰帶係成了個蝴蝶結狀。

見此,我轉頭俯下望一眼黃蓉,見她腰際也有個同樣的蝴蝶結。於此我唯有深深歎息一聲無奈沉默下來,任由他在隨後時間裏將我的滿頭青絲梳理成與黃蓉一模一樣的少女發髻。

帶他替我梳理完發髻後,我站起身來朝他無力虛浮一笑,他卻揚臂用指尖輕輕滑過我眉眼淡淡一語落下:“你做了整晚的噩夢,精神不太好,不過並不妨礙治療。”他這番語畢,我定眸望他。

他的神色端起得是極其的淡然,仿佛昨夜與我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隻是我卻不知道該用何種的模樣來與之相對了,隻因他的情緒太過反複。而且這般的距離是他率先拉開的,真的不能怪我。

既然這樣的話,在未離開之前就相敬如冰吧,掛起虛偽拒人的笑顏誰不會。所以當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與黃蓉一起走出屋外的時候,我將麵上展露出一抿堪比陽光般暖煦的耀眼微笑,。

而且在院子的柳樹下,我看到了同樣笑顏滿目的頭目與師傅。坐定進膳之際,頭目與師傅淡笑著與東邪交談詢問。而他也一一淡然從容地回答著,唯剩我一人獨自吃得鬱悶至極。

吃到中途黃蓉伸一臂過來撫摸在了我額頭,神色疑惑地問道:“娘親,你身體不舒服嗎,麵色不太好呢?”

她這言問落,我也很是恍惚著地淡淡回道他一句:“沒事,做噩夢了而已,噩夢過去就好了。”

然而她似乎並不罷休,又再出聲焦急地問道:“那麽娘親,我今日同你與爹爹一起上山可好?”

她這聲倔強的嬌言落下,便有一人出聲淡淡拒絕:“不行。”

這句可不是我的回答,而是東邪的淡漠拒絕。可惜黃蓉似是不服,也再次揚起聲反問道:“為什麽不行,爹爹替娘親治療失音症而已,為什麽不讓我跟著?”

黃蓉這聲急問而落,然而東邪卻更是一聲淡漠地回道一句:“蓉兒!”

也是隻此這一聲淡漠且嚴厲的話音落下,黃蓉便失了所有的言語,氣鼓鼓著一張小臉埋頭吃飯。

於此沉默之餘,我們一群人很快進膳完畢。待末了的末了,東邪與師傅交談了幾句後便牽起了的手向外走去。我被他帶著很快出了洛陽城,出了城他便放開了我手。

他的步伐分明看似無限緩慢,但我居然要用上全部內息的奔跑才能看得見他飄逸似神般的背影。

末了我笑笑著放棄去追趕,一人徒步慢慢走在山間。山間綠草新芽,徐風陣陣,炫目的陽光也似是灑下得別樣歡暢,真正好一副初春的氣息。

見此美景,我被夢境侵染的思緒穿透了一絲陽光進來吹散了點點陰暗。隻不過我還未欣賞完畢,便有一陣輕風伴著一道青影飄至跟前。待定眼揚眸一望,站定身畔的東邪眸色依舊淡然如常。

但他並沒有言語什麽,隻是揚起一隻手臂過來將我攬入臂彎,下一刻便提速在山野之間飛馳起來。於他此舉之中,勁風如尖銳利枝滑過肌膚眼瞼,讓我生生就快要忍受不了這陣疼。

而且在這股疼中,疾風滑過耳膜產生了轟轟鳴叫,讓我本能地將耳朵捂住將頭壓低地埋入了他懷中躲避。就此這般待末了,他總算是停下了飛速的腳步,我身體已經徹底因疾風而冰冷。

剛想抬頭望他一眼或是說些什麽,但卻發生了一件讓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因為在我揚眸的瞬間,他卻將我一把推落了懸崖。當風聲在我耳畔再次呼嘯的時候,我看到了如夜間夢境裏一樣的色彩,原來那是眼前這道小小瀑布被陽光折射出來的顏色。

在陽光的照耀下,飛蕩在空中的水珠閃耀如冰晶一樣美麗炫目的顏色。這道顏色,或許是對我死亡的預警,因為我此刻的現狀的確是飛速著墜崖……

然而在我這番急速的墜落之中,崖頂卻有一道如鴻的青色身影飛速地俯衝了下來。根本還來不及細想些什麽,兩幅身體就相擁在一起轟然一聲地落入了潭水之央。

透過水波仰上望去,我看到了陽光穿透碧波的炫目之美。那是一道極其絢爛的顏色,是我夢裏蕩漾的那抹色彩。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死亡預警,因為我的脖子上正被俯身在上之人用一道力量狠狠壓住往潭底深深沉去。

隨後便是兩幅身體俯下呈上地開始糾纏,我掙紮不開地嘶吼絕望。在這嘶吼之下口鼻被灌入了大量的潭水,侵吞著我僅剩不多的呼吸。但忽然有那麽一瞬,我覺得我與東邪的黑發在碧波蕩漾之央纏綿的姿態是一種極致的美。

也許借著這股美,借著他這絕華俊雅的容顏死去也是好的。因為比起鮮血橫流頭顱綻開,這個真的要美得太多,其他書友正在看:。就此片刻,我腦中忽然什麽也想不起來,似是被人抽空了所有思緒的空蕩。

也是因為這股空蕩,我平靜下來放棄了所有的抵抗。一顆心仿佛為走向死亡而開始潔淨異常,似是洗掉了所有塵埃。我想我曾經的那些壞,地府裏的所有神明應該都會微笑著接納。

我希望他們替我洗淨這一世的紅塵孽債,許我下一世的福順安康……

“睜開眼睛,說話。”當耳畔這聲淡淡的語調在耳畔近處響起時,我這才醒回神來。是了,我並沒有死成。在快要氣絕的刹那,東邪帶著我浮上了水麵,也許還我做了大抵是人工呼吸的步驟。

因為迷糊之際有那麽一瞬,我有感覺到我們兩唇相貼的溫度。他碰了我的唇活了我的命,可是我卻並不為此感激他半分。我可以容忍人在寂寥時用彼此的身體去纏綿,卻不能認同明知道是無情卻還來這唇齒的相依。因為女子這一抿芳唇的情深,應當留給最珍愛自己之人。

暗暗失笑一聲地咽下這股無奈的憤恨,我咳嗽了幾聲依言緩緩睜開了眼,一睜眼便望進了他一雙深邃的眸底。也許是剛被幽幽碧水洗淨了塵埃,也許是我的眼被死亡清洗得愈發的明亮。

隻覺得在這樣的觀望下,他的眸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的讓人不敢直視。而且他的黑發還在碧波裏根根散開地淩亂蕩漾著,眉睫與臉頰上還有未滑落的水滴。他這模樣,誰敢輕易碰觸,誰又敢與之並肩共度。也許他注定要如斯孤獨這漫漫一生,如此無依地漂泊浪跡這紅塵一世。

“說話。”這一聲憑地加高了些聲調的起伏,忽然又將我遊離開去的思緒再次給驚了回來。定眸細細觀望他一眼,我這才真正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原來我們仍是身在瀑布潭水之央。

他背靠在一塊灰色岩石上靠坐著,碧水齊及他的胸膛。而我則是身體輕飄浮在水中躺在他懷間臂彎裏,雙手也呈交握姿勢地環繞在他項上。待我反應過來我們這姿勢太過親密曖昧,想要放手之際。他卻忽然而然附唇在我耳畔,還是道來那句很直白略微有點不耐的言語:“開口說話。”

聽此,我也恍惚著冷冷悠悠地還他一句:“你要我說什麽?”然而這句話落下,我忽然就驚醒到了什麽。因為在這道小小的瀑布落水聲與鳴蟲之餘,我重新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可我還來不及欣喜,卻又聽他在耳畔極近處極其直白地道來一句:“醫治失音症的最好辦法便是死亡的絕望與恐懼,再沒有比這更直接有效的辦法了。”他這句肆意落下,我再次定眸望他。

如此耀眼的烈日下,如此美麗山間的瀑布碧潭之央。他這張容顏已是讓人驟緊了呼吸,然而他的解釋卻讓我更加懂得了他的無情。正因為他的心頭沒有對我的憐憫太深,所以這才能對我做出這如先前的那番殘忍之舉。

在壓我沉入潭底之際,在我瘋狂掙紮之時,他手掌傳遞過來的淡漠真的驚了我的心。可是那個撿了我回家,那個總是想盡一切辦法來折磨驚嚇我的少年郎,被我怨恨報複得又何其的無辜。

臨死之際,他還笑笑地留下一句話。彼時,我不太能懂他那句話的意義。然而現在坐在東邪的懷裏,卻借著他的無情讀懂了那個少年對我的珍惜。為什麽我要愚笨至此,為什麽要借著東邪的無情才懂得了記憶裏那少年眼角眉梢的不忍?

思緒至此,我隱忍不住地開始瘋狂滑淚。這才開始無盡悔恨,恨那少年為何要那般的癡傻。還記得那個陽光燦爛的正午,那個少年躺在我的懷中,努力揚起最後一抿微笑問我。

莫莫,快告訴我,這次你被嚇到了沒有。我想,我的確是被嚇到了。他應該是我畫給他看一對寶劍相親相愛時就猜到了我的名字,也許是從撿了我回家的一開始,就懂得這個治療失音症的殘忍方法,這才不絕地遍尋恐怖之物來嚇我,。

“張瞳,你這個笨蛋……”欠下你這份情與這條命,我該要拿什麽還你?我入這塵世輪回一場,存在理由與地方究竟在哪兒?為何偏要我受盡分離與思念的苦楚,為何偏要無辜的你用性命來替我擋下這一劫?

在這悔恨的瘋狂之巔,我忽然發現,原來我所想要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遙不可及。命運似乎注定了我要曆經這場顛沛流離,可是我卻不知道我的最終容身之地究竟會是在哪裏?

若說有人因我而死,是他在還清前世欠我的債,那麽我呢?來此一趟究竟又是應了誰的劫,又要還清欠他的什麽債?也是在這股瘋狂之巔,我掐緊了俯下之人的脖頸往潭水中沉去。

然後有那麽一瞬間,想與東邪一同邁向死亡的念頭在我胸腔裏撞擊得是那麽的強烈。

也是於此思緒之際,我們繼續糾纏在一起往潭底的更深處沉去。然而這次是我俯身在上東邪在下,他沒有出手反抗我的壓製。就此沉到呼吸就快要斷絕之際,他瞬息探上大掌攬緊了我的腰。

我雖然奮起反抗欲獨自往潭底更深處沉去,卻還是被他提著衝破出了潭水之央。當兩幅身體破水而出的瞬間,帶起了丈高的水浪和著瀑布聲一起墜落而下。東邪足尖拂點碧波很輕易地攜同著我站在了崖底的的岸邊,而我還在因為嗆水而狂咳不止,眼淚也因為咳嗽而無法製止。

在我咳嗽期間,東邪就地無聲息站定,神色異樣深沉地觀望著我。而我待氣順了些,卻再次拚盡這二年來所學的功夫與力量再次朝他狠狠攻去。我無法窺探我眼中對那少年的悔恨與虧欠有多深,隻是知道此時此刻我的心難受得無法喘息,太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而此刻我眼瞼之餘,隻有這道青色的身影。無論他對我是救還是狠,都已不再重要。我想隻要他讓我打著一下,或是讓我挨著半片衣角。我都可以宣泄掉心頭的漫天悔恨,都會感激他對我的治療。都會與他安好地將這幅夫妻的和睦在師傅與頭目麵前,在離開之前繼續演下去。

然而他卻負手而立,也並不還擊,又任我靠近,卻又急速地閃避開去。不斷反複如此,仿佛戲耍於我,仿佛更欲撩撥我的怒氣。我的衣衫被樹枝劃破,鞋子也因為瘋狂的攻擊不翼而飛,致使腳板底被尖銳的岩石割得泛濫著疼,然而這些全都不及我心底悔恨的萬分之一。

就此這般瘋狂攻擊待末了,被我攻擊之人卻是淡漠著歎息一聲:“你這眼神,真如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獸,可惜我實乃不喜被誰利爪相向。”就此話音結束的下一秒,他朝我飛速衝來。用著我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再次將我壓向潭水之中。

當我們浮上水麵時,他吻了我的唇。似是想要馴服,似是有些生氣,而我也嗅出了他略帶些懲罰的意味。然而我也不欲服軟,再次咬傷了他的唇。於此,我們又開始在潭水之央糾纏不休。

然而他於我,卻並不是付諸武力的懲罰。而是在碧水潭中半褪下我的衣衫,附在我耳畔用著明顯倦怠的聲調輕輕落下一句:“你要如何才能不懼怕我,真正接納我,或是對我坦誠一些?不管是因為某種原因,你已是我的妻室。但你卻樂於磨掉我的耐性,而我又實乃不慣太久的等待。所以為了我們都能最快速度地習慣彼此,能真正卸下所有防備接納對方,似乎唯有此法最為可行!”

作者有話要說:【藥師兄性情孤傲喜怒反複無常,而且還是個極其不善與人如何融洽相處的人物。他若殺一人,並不代表他會真正大恨此人。同樣的,若他喜歡或是在乎一人,也不會有言辭上很直白的表述。說白點他就是個不善於交際,也厭惡那些表麵偽善交際的家夥。其實用另外的眼光來看,不覺得這樣的人很直白的嗎......哎,其實包子也在很直白地厭惡甚至辱罵著藥師兄,而藥師兄還並未如包子那樣厭惡自己一樣地厭惡著包子,隻是言辭直白而已。大家能夠接受包子對藥師兄的直白厭惡與憤罵,卻無法忍受藥師兄對包子的直白言辭。哎,這究竟是為嘛呢,我忽然想要捶牆打地板地淚目。不過我想藥師兄無論怎樣被誤解都好,應該都是不屑於解釋的,哎!】射雕之東邪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