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南陵閣,太子被軟禁之處。

皓月當空,樹影幢幢。蒼白的月色的慢慢的灑下,流露出一片哀傷。

“哎!”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接著長久的沉默。

慢慢的,自樹影之中踱出一個影子,白色的袍子在風中簌簌作響,“參見太子!”

“你……來了!”太子劉壑端坐的石凳之上,三月的圈禁,每日的擔驚受怕,在叫他形容憔悴,麵如枯槁,“不該是這個時候啊!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不成?我,現在對外麵的事情竟是一無所知的!”

劉勳走上前幾步,長身玉立,雖是一身的素色,卻也是風華絕代的,眉目間風流,舉止間富貴,“太子有所不知,陛下遇刺,生死不明,太師一家被滿門抄斬,皇後與陳雲把持朝政,朝中可能再無清流了!”

太子的麵色更加的蒼白,“咳咳!”他咳了幾聲,捂著胸口,氣息艱難,焦急的問道,“父皇,父皇……”他握拳,狠狠的砸在了石桌上,“賀蘭賤婦,定然不會放過父皇的,我該如何是好?”

劉勳抬眼,定定的看著太子,慢慢道:“太子還打算忍到何時?”

太子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戰事一起,百姓何辜!”他擺了擺手,“父皇對我終究有父子之情,我又怎可忍心置他於險地,等一等吧!”

劉勳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眼神卻是有些不屑的,婦人之仁,如何坐擁天下?

他對太子作了一揖,“臣告退!”

太子突然叫住劉勳,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告訴蘇青,切勿輕舉妄動,就說是我的意思!”他起身,慢慢的坐到了劉勳的身邊,將一塊黃絹塞到了他的手中,“你去吧!”

劉勳握著黃絹的手緊了緊,垂眸,長長的睫毛掩下神色,退下。

孤鴻閣。

一處不起眼的偏房內。燈火闌珊。

幾張小幾依次擺著,擺這些新鮮的瓜果與美酒。幾位圍坐著,但從華麗的衣著來看,幾人皆非凡人。

最上麵做著兩位年過四十仍舊貌美的道姑,乃是兩位公主,道號分別為情真與清友。在她們下方依次坐著安王劉南,賀王劉誌,一位麵容清秀的公子,一位麵容粗狂的壯漢。

在最中間,一個穿著青色錦袍的小公子麵色激動,雙眼因為憤怒而有些發紅,她乃是做男裝打扮的太子良娣蘇青,她的雙手在衣袖下緊緊的握著,“你們是什麽意思?現如今是打算出爾反爾麽?還是諸位皆是識時務的俊傑,如今要去投靠那毒婦不成?”

眾人被打說的訕訕的,安王劉南,年歲不過十七八的樣子,長相甚為陰柔俊美,皮膚白皙,一雙桃花眼說不盡的風流,素有第一美男子之稱。他淡淡的笑了笑,對蘇青道:“良娣此言差矣,如今局勢不明,我們也不過是想等局勢稍微穩定了再做打算罷了!”

蘇青冷笑道:“看清局勢?我看是坐山觀虎鬥吧?”

那位麵容清秀的公子乃是懷王劉勳麾下第一謀士,姓單,單名一個浩,他道:“良娣,陛下生死不明,宮中沒有任何消息傳出,若是此刻發難,豈不是讓皇後做實了太子謀反的罪名?”

蘇青急道,“就是因為陛下生死不明我才有如此擔心,依著賀蘭賤婦的心腸,若是陛下幸免於難還好,若是陛下駕崩,她絕對不會放過太子的!如今,她忙於照顧陛下的病情,對太子必然疏於防範,眼下正是我們的好機會啊!”

見眾人不說話,蘇青氣急敗壞,冷冷道:“說到底你們是不清楚太子府如今的實力,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們,太子府樹倒猢猻散,七七八八的已經成不了氣候了,蘇青之請求各位看在手足之情份上,救他的性命,蘇青來世銜草結環報答各位的恩情!”

蘇青上前幾步,跪倒了兩位道姑的麵前,麵色淒楚,“姑姑,太子是你們看著長大的,你們忍心看著他遭了毒手麽?”

兩位公主互相看了看,淡淡的笑道:“蘇青,你不知道麽,我們隱居在這裏,早已經不問政事,還有何能力?”

蘇青心寒,早早的說好,今日謀劃如何營救太子,哪知卻生了變故,見眾人的樣子,那個不是野心昭昭,是巴不得太子死了,最好陛下也駕崩,若是皇後把持朝政,便有了興兵討伐的理由了吧!皇位的誘惑力,早已經超越了手足親倫。

她起身,神色決然,“諸位既然不肯幫忙就算了,蘇青隻有自己想辦法了!”

話音剛落,大門被推開,隻見劉勳披著一身月華走了進來,“良娣切勿衝動!”

蘇青冷然,“懷王有何見教?”

劉勳用隻有蘇青一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道:“我剛從南陵閣而回,太子的意思是,希望良娣不要輕舉妄動,等!”

蘇青一把推開劉勳,對他的話明顯的半個字都不信,冷笑道:“等著給他收屍不成?”

她直直的越過劉勳,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沒有回頭,“我一人亦可!蘇青祝各位富貴長存!”

劉勳看著蘇青離去的背影,淡淡一笑,袖下的黃絹卻是越發的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