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夜風在懸崖上吹拂著,下方的泥潭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見樹木,也看不見草坪,不敢貿然下去。
“小心一點。”出聲提醒的百鳥衝一把拉住了夢織的手,過於靠前的她險些失足滑落下去。
心中一片感激,夢織卻感覺有兩雙眼睛正看著她,她慌忙從百鳥衝的手裏將她的小手抽出來,一邊輕咳了一聲,裝作沒事的樣子。
黑魚潭就在眼前,四麵都是大山,中間的低穀便是黑魚潭。黑魚潭的地形非常特殊,就像是一隻大甕,連綿的山峰將它包圍了起來,隻剩下筆直的一線天。積水無法排泄出去,加上四周的樹木又不斷地掉下樹葉和枝條,腐爛在裏麵,再加上雨水所衝刷下去的泥土,才形成了這個巨大的泥潭。
百鳥衝、金玲兒、夢織和南茜就站在黑魚潭西麵的一道懸崖上,居高臨下地觀察著整個黑泥潭。可惜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還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風的嗚咽聲,四人觀察了半響,卻是什麽也沒發現。
站在懸崖上,目測了一下,百鳥衝大致估計泥潭的底部距離他所站的位置起碼一百丈之高。這樣的高度,就算下麵是密度較小的水,失足掉下去的話也會摔死。另外他也發現,夜風雖然很強勁地吹拂著,但空氣裏依舊有一種腐爛發黴的味道,讓人胸悶和頭昏。顯而易見,那是泥沼裏麵的沼氣,是有毒的氣體。呼吸一點倒沒什麽,但吸入過多的話,也是會死的。
發現得越多,他心裏也就更加地奇怪了,下麵的黑魚潭根本就不是人類能活動的地方,小師父蘭青依究竟在下麵發現了什麽呢?
“這個地方,既叫黑魚潭,又叫葬身潭,不知道有多少人、野獸和靈獸葬身在下麵的泥潭之中。”金玲兒喃喃地說道:“那些被仇殺的人,暗殺的人,都被拋屍到這裏。這裏也是公認了的毀屍滅跡的好地方。真不知道宗主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來,還發現了什麽寶物。真想現在就見到她,當麵問清楚。”
百鳥衝想了一下,低聲對夢織說道:“夢織,你能施展千鳥搜尋那種道術嗎?”
夢織搖了搖頭,跟著卻說道:“沒有擁有靈性的拂塵法器,我可施展不出來那種道術,不過尋找東西的道術我卻是能施展的。”頓了一下,她又向金玲兒說道:“有沒有你們宗主使用過的器物呢?比如書信、手絹什麽的,都可以。”
“你……是居然是一個道士?”著卻就是金玲兒的回答,她顯得相當的驚訝。一起走了這麽長一段旅途,她居然連人家的底細都沒搞清楚。
夢織微微地笑了笑,“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呢?我們可是一個奉行正義的團隊,南茜姐姐是天武者,百大哥也是天武者,作為他們的夥伴,我要是沒有一點能力的話,我這一路跟你們過來,難道是欣賞風景的麽?”
這是一個很基本的常識的問題,如果夢織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女,百鳥衝和南茜會帶著她滿世界走麽?就算百鳥衝和南茜肯那麽做,恐怕她自己也不敢。想明白了這一點,金玲兒的心中反而有點釋然了,她將一塊玉牌遞給了夢織,一邊說道:“這是宗主的玉牌,在她出門前交給我的,要我代她主事。這玉牌她以往都是貼身帶在身上的,用它行嗎?”
“當然可以。”夢織伸手接了過來。
百鳥衝和南茜不約而同地退到了較遠的地方,百鳥衝更是用鬼煉力凝結寒冰封住耳道,不敢聽見夢織的道音。南茜也用先天之力封堵耳膜,不敢聽夢織的注入信念力的道音。三人雖然是夥伴,但百鳥衝和南茜是行走在黑暗世界的人,而夢織是行走在光明世界的人,這點不同,注定彼此是相克的。
金玲兒卻沒有發現兩人的小動作,她專注地看著夢織的一切動作,也仔細地聽著她的聲音,不曾錯漏一個字。
“天賜道心,附爾玉牌身,風生腳,念成魂,搜往日身,尋往日印……八米瑪米……去!”一段道音念誦,夢織的雙手猛地推出。她手中的玉佩忽然飛來出去,猶如她所念誦的內容,風兒仿佛成了玉牌的翅膀,載著玉牌飄飄地向黑暗深處飛去。
玉牌很快圍著黑魚潭的“甕口”飛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前後的時間,不過短短十來下呼吸的時間而已。
“這就完了?”金玲兒愣了半響才說出話來,她疑惑地道:“看上去很神奇,可是……沒用啊,宗主在哪呢?”
夢織說道:“這隻是一個簡單的搜尋道術,沒有道家法器,我根本做不了高級的搜尋道術。大家找找看,玉牌飛過的地方,隻要宗主走過,就會現出她的腳印。”
百鳥衝和南茜分頭尋找,結果很快在另一麵懸崖上發現了一串熒光閃閃的足跡。那纖小弟足跡仿佛是被灑上了一些熒粉,在黑暗的環境之中格外醒目。
“這……這些確實是宗主的足跡,夢織妹妹,你的道術實在太神奇了。”金玲兒這才心服口服。
“這裏有一個聯絡的暗號標記。”百鳥衝卻發現了新的東西。那個被他發現的標記,應該是蘭青依所留下的最後一個標記了。標記所指示的方向,真是黑不見底的黑魚潭。
“我們下去找宗主,她一定在下麵。”金玲兒心急地道。
“你如果不想要命的話,你大可以下去。”百鳥衝給金玲兒潑著冷水,要讓她冷靜下來,“泥潭裏的風息不流通,人和動物的屍體在下麵腐爛,樹葉和樹枝也在下麵發酵,下麵的空氣有致命的劇毒,就算是你這樣的醫生下去,也是無法再上來的了。”
“可是……”金玲兒擔憂地道:“宗主她卻在下麵啊,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她是怎麽做到的我不知道,但你們三個卻誰也不能下去。”百鳥衝道。
“百鳥衝!宗主好意收你為徒,指望著你學會她的本事將百草門發揚光大,可她現在有危險,你卻這樣漠不關心的樣子,我真是看錯你了!”擔心著蘭青依的安危,卻又被百鳥衝的不冷不熱的反應激怒,金玲兒的情緒激動了起來。
“我讓你們三個留在上麵,那意思你還不明白嗎?”百鳥衝絲毫不以為意地道。
“你是說……”金玲兒的神色頓時呆了一下,那一腔的怒火也隨之消散。
百鳥衝不再解釋,他站到懸崖的邊沿,運足目力向黑沉沉的泥潭底部看去。不過,饒他是鬼煉者的身份,又曾經服食了紅線食人蛇的蛇目,他也隻能看到十多丈的深度,再往下,他也無法看見了。
他很快就選好了下去的路線,這之後他取出一隻水袋,將一條毛巾打濕,蒙住了口鼻。最後他雙手扣住懸崖的邊沿,用腳踩住早就看好了的凸出來的石塊,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往下移動。
“百鳥衝,你先上來,你這樣下去也很危險啊……”金玲兒忽然又為百鳥衝擔憂了起來。
百鳥衝似乎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麽,依舊向下移動,沒有回話。
“你們不是他的夥伴嗎?他這樣下去,一條濕毛巾抵什麽事啊,也是很危險的事情,你們勸一下他,讓他上來,我們好生商量一下再做打算。”金玲兒的反應真的是天差地別,先前是一個樣子,現在卻又是截然相反的樣子。
夢織卻淡淡地笑道:“有什麽好擔心的呢?如果百大哥沒有把握,你就算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是不會下去的,他可不會做會白白送死的事情呢。”
完全沒有想到模樣柔柔弱弱的夢織會是這麽淡定的反應,金玲兒又將視線移到了身上有三把刀的女刀客身上。
童顏巨.乳的女刀客輕輕地冷哼了一聲,卻是看也沒看金玲兒一眼,隻是淡淡地說道:“你還是擔心你們宗主是死是活吧,你擔心那家夥的安危,真是好笑,我敢肯定,就算是站在懸崖上的你死了,他也死不了,你信嗎?”
金玲兒頓時愣在了當場,這個小小的團隊怎麽會是這樣的呢?團隊之中的三個人,簡直是一個比一個還奇怪!
懸崖上的三個女人在說些什麽,百鳥衝開始還能隱約地聽到,但隨著他漸漸下落,她們的聲音就再也聽不見了。
下降到二十丈深度的時候,百鳥衝停了下來。抬頭向上看,天空黑暗而低沉,充滿壓力的感覺。因為整個黑魚潭是一個大甕一般的形狀,他在大甕的裏麵,金玲兒、南茜和夢織在甕口之外,所以他已經無法再看見她們三個了。
越往下,劇毒的沼氣就越濃烈。他的口鼻雖然有一條濕毛巾捂著,但這個時候他依舊出現了胸悶和微微的頭暈的感覺。
目光四下搜視了一下,百鳥衝很快就發現了一塊凸出懸崖的岩石,岩石的平麵剛好能容下他坐下。
雙腳在懸崖上蹬了一下,他的身體頓時彈跳出去,隨後又準確地落在了那塊岩石上。他坐了下來,將背脊緊緊地貼在冰冷的岩壁上。休息了一點時間,他拿捏出了開門印,將他的獵殺小隊釋放了出來。
一個個鬼兵從岩石石壁之中冒出來,無法站立,每一個鬼兵都用手抓著凸出來的岩石或者岩石之間的縫隙,將身體固定在岩壁之上。
“常見鬼主。”十一個鬼兵的聲音陰慘慘的。他們都在等著百鳥衝的指令。
百鳥衝指了一下黑魚潭底部,令道:“下麵應該有一個女人,我要知道她是生是死,還要知道她在什麽地方。你們下去吧,在一柱香的時間內返回,向我稟報。”
獵殺小隊在百靈的帶領下,靈活地向下攀爬,他們的身影眨眼間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得到指令,執行指令,這就是鬼兵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別說下麵是一個沼澤泥潭,就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麵對湧動的炙熱岩漿,鬼兵們也是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的。
黑魚潭的毒氣根本就傷害不到鬼兵,也形不成任何行動上的障礙,因為他們的身體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軀,而是具有黑暗元素的泥土、岩石和腐爛的枝葉等等,這樣的身體,不懼怕任何毒素。
接下來,就是等待鬼兵搜尋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