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美人騰嬌的房間就在小店裏麵,隻是隔著一道門而已。百鳥衝什麽也沒管,推開門就走了進去,隨手又把門給關上了。
騰嬌的房間很小,但也頗為精致,屋子裏也收拾得很幹淨。空氣裏還有一種淡淡的脂粉香味,以及一些木料家具散發出來的味道。百鳥衝在床前還看見了一雙男人的鞋,顯而易見,這騰嬌其實還是有男人的,隻是是在暗地裏的關係而以,就如同當初張閑和她一樣。
在一個沒有出嫁的女子的房間裏看到一雙男人的鞋,百鳥衝心中反而是一片放鬆。倘若那個騰嬌念著和張閑的舊情,不肯去報密抓人,那反而是一種麻煩,但看見這雙男人的鞋子,他就連這層顧慮也消除了。
沒有什麽能比一個變了心的女人更靠不住了。
百鳥衝將那雙男人的鞋子踢到了床下,踢到他看不見的地方,然後他也是什麽也不管,就連鞋子也沒有脫下,直接就爬到騰嬌的床上去睡覺去了。
說是睡覺,卻不是真的睡覺,他一直處在千耳術的辯聽狀態,捕獲來自四麵八方的聲音。也同時在思索著麒麟山山腹洞窟裏麵發生的離奇的事情。
“三個月之後,那不是我完全效忠死神凡易的時候嗎?在那個時間要我去天界,卻又不告訴我因為什麽原因,我就連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如何去見呢?”百鳥衝苦笑著,心中又說道“居然還留了詳細的地址,什麽天界寶相山,我從來沒有去過天界,哪裏知道什麽寶相山呢?”
這一次思索和分析,依舊是一團亂麻,沒有理出半點頭緒來。他的處理方式還是那樣,將之擱置起來,想想可以,整理思緒也可以,但就是不會讓它影響到眼前的正事。就在思索的過程之中,百鳥衝聽到了許許多多的聲音,有來自餛飩小店裏的聲音,也有外麵街道上的聲音。
就在這期間,他也清楚地聽到騰嬌從小店來到這間小房間的門外,兩次想敲門進來,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又退了回去。
“她心裏怕是在天人交戰,猶豫著要不要背叛張閑這個昔日舊相好吧?或者,在查看我有沒有睡著?”百鳥衝雖然能用千耳術辯聽和鎖定騰嬌的腳步聲,卻也無法洞穿騰嬌的心思。所以,隻能根據當時的一些情況來判斷。
最複雜是人人心,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能擁有捕捉到別人心裏的念頭的能力。那是無法捕捉的,比如,我這個時候在想今天晚上應該吃什麽,突然間,我忽然又想到了三年前你這家夥還欠我一些錢,你說,這樣的變化,誰又能捕捉到呢?就算是統領眾神的原神如來也不能。
就樣的心思還不算是最複雜的,如果再加上人心裏的各式各樣的欲望,那簡直就算複雜到沒邊了。茫茫廣宇有多複雜,人的心其實就有多複雜。就如強如凡易那樣的末境死神,在剝皮地獄之中,他也不能完全掌握百鳥衝的心思一樣,隻能根據他自己的經驗來猜測,來判斷。
有了這樣的猜測,每次騰嬌悄悄來到門外的時候,百鳥衝就故意發出熟睡的鼾聲。這樣兩次過去,第三次騰嬌再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悄悄推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
“她想幹什麽?”百鳥衝心中一動,“想看看我有沒有錢財還是怎麽的?”他並不怕騰嬌偷他的錢財,怕的卻是騰嬌心裏舊情複燃,要上床和他做那種歡好的事情。如果是那樣的需求,他滿足不滿足,將是一個很難的決定。
滿足吧,一方麵他根本就看不上騰嬌這種女人,也沒有那方麵的興趣。不滿足吧,卻又必然會因為拒絕而露出破綻。
卻就在百鳥衝心中忐忑的時候,卻見躡手躡腳走到床邊的騰嬌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兩下,見他沒反應之後就開始翻他的包袱。這個時候,百鳥衝心裏的石頭總算是放了下去,這個女人並不是什麽舊情複燃,要上床和他雲雨一場,而是貪心,要翻他的包袱。
“你這樣的女人,為了生存,犧牲色相來賣餛飩,就連女子應該有的臉麵和名聲都拋棄了,哪裏又是什麽有情有義的女子呢?哼,我倘若帶了大量的錢財,你恐怕又會拋棄你現在這個姘頭,和我合好吧?嗬嗬……我偏偏帶了很少的錢財。”百鳥衝心裏對騰嬌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那騰嬌確實是懷著這樣的心思進屋的,倘若百鳥衝的包袱裏裝著大把的錢財,能讓她過上體麵而富足的生活,她就連這餛飩店也不開了,和百鳥衝私奔去,更不會去告密了。但翻過了百鳥衝的包袱,發現裏麵的錢袋僅有能買幾個麵餅的錢時,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除了麵餅,百鳥衝還在裏麵裝了一雙破爛的布鞋。他在來之前便已經想到了這一層,他要從側麵告訴這個騰嬌,你看,我連這麽爛的鞋子都舍不得扔掉,我能是有錢的主嗎?我是來投奔你來了,而不是帶你去享福的。
果然,冷冷地將百鳥衝的包袱還原之後,騰嬌又身上輕輕地在百鳥衝的腰間和袖口之中捏了幾下,發現裏麵也沒藏著什麽錢袋之後便冷哼了一聲,悄悄地走出了房間。這一次,她不僅將房門關上,還加了一把鎖。
百鳥衝的千耳術一直鎖定著騰嬌的腳步聲,這一次,他終於聽到了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那騰嬌終於遂了他的心願,去報密去了。
果不其然,半頓飯的功夫之後,一陣亂哄哄的腳步聲突然從街上傳來。隨後,在店裏的幾個食客被粗暴地推了出去。又隨後,腳步聲都湧到到了小屋的門口。
砰!一聲沉響,小屋的房門被踢開,十來個凶神惡煞的驚雷軍戰士就從破開的門口湧了進來。
“張閑,這次看你小子往哪逃!”領頭的隊長一聲大吼。
百鳥衝其實早就將一切的情況掌握心中,聽到這一聲大吼,他頓時條件反射般驚醒,卻也就在這時,兩個牛高馬大的驚雷軍戰士各出一隻手,將他死死壓在了床上。
“你們……”百鳥衝故作驚慌的樣子,忽然又看著在旁邊冷眼旁觀的騰嬌,怒道:“是你這個賤人出賣了我!”
“別說那麽難聽好嗎?我可不欠你什麽,你犯了王法,我自然是要報官抓你的,咱這時奉公守法,對吧,軍爺們?”騰嬌咯咯作笑,討好著這群如狼似虎的驚雷軍戰士。
“少不了你的好處,哈哈,晚上我親自把賞錢給你送來。”領頭的隊長伸手在騰嬌的蠻腰上捏了一下。那騰嬌咯咯嬌笑,卻沒躲閃。
男子頭,女子腰,這兩處地方都是摸不得的。一個男人要是無緣無故摸了一個女子的腰,那就是犯了忌諱。而倘若那女子沒什麽惱怒的反應的話,那就表示她喜歡你,你可以采取更大尺度的行動。
領頭的隊長和騰嬌當眾調情,眾驚雷軍戰士一片曖昧的笑。百鳥衝卻兀自掙紮著,怒道:“賤人,老子就是做鬼都放不你!”
“死到臨頭了還囂張!”領頭的隊長突然一拳就轟在了百鳥衝的臉頰上,百鳥衝的聲音頓時嘎然而至,一聲悶哼,昏倒在了床上。
其實,這隊長的先天之力修為不過煉意境中境,低他好幾個層次。這隊長打來的拳頭,在他看來不但綿軟無力,而且速度也慢得出奇。這樣的拳頭,別說是把他打昏了,就算把他打疼都難。但無論是多麽無力的拳頭,他都要做出正確的配合,那就是很順從地昏倒過去。
“把他押下去!”領頭的隊長這一次財色兼收,心情大好。
兩個驚雷軍戰士把裝昏厥的百鳥衝架了起來,用麻繩困住手腳,又找來一個木棒,就如同是獵人抬野豬一樣將百鳥衝扛了起來。
這樣的繩子,百鳥衝輕易就能震斷,這十來個暴風軍戰士,他也能彈指間殺死。他之所以如此配合,為的是再次被關進狼石山監獄。而一旦他判斷這些人想殺了他,那麽,他就會立刻采取行動,殺了這些驚雷軍戰士。所以,他表麵上是昏厥的任人宰割的狀態,但其實卻是掌控著一切情況。
“哈哈,騰嬌妹子,今晚我準時來給你送賞錢,你準備點小酒什麽的吧,明白嗎?”手下抬著百鳥衝出了門,那領頭的隊長還不忘叮囑一下房裏的女人。
“知道啦,我把什麽都準備好。”騰嬌的聲音,然後又是一串曖昧的聲音。
“哈哈哈……兄弟們,回狼石山監獄。”那領頭的隊長落實了晚上的彩頭,心情更好,吆喝著一群手下回狼石山監獄。
“隊長,不送府衙嗎?”一個驚雷軍戰士問道。
“還去什麽府衙?這地帶上所有的囚犯,最終都要送到狼石山監獄,最近監獄裏缺勞工,早晚都得送去。”領頭的隊長如是說道。
“那要告訴黃統領嗎?這小子他恨之入骨……”
“知道了,囉嗦,黃統領那邊我自會去說,這小子的下場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活活折磨死,想求一個痛快,門鬥沒有,哈哈哈……”領頭的隊長揮了一下手,帶著人走了。
手腳被麻繩捆著,身體吊在木棒上晃晃悠悠。百鳥衝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細縫,他看見那騰嬌從餛飩店裏追出來。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兀自揮舞著手臂向抓人的驚雷軍戰士們揮手作別。
百鳥衝對她的心思了解得很透徹,對騰嬌這種女人來說,總算是徹底擺脫張閑這個麻煩了。這種無情無義的女人,換做是平時,百鳥衝會殺了他,就如同踩死一隻蟑螂一樣。但是這一次,他打算放過她,就如同是放過一隻蟑螂一樣。
那騰嬌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個來回,但她更不知道,眼前這個被抓走的昔日舊相好卻非她所怨恨的那個張閑,而是一個鬼王!
卻就是以這種狼狽和荒誕的姿態,百鳥衝這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鬼王開始了他的複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