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屍架就在眼前,懸吊在麻繩之上的屍體已經有了腐爛的跡象,蒼蠅和蚊蟲叮咬著屍體,白色的蛆蟲不斷地從屍體的口鼻和眼眶之中爬進爬出。刺鼻的屍臭隨風擴散到四處,讓人望而怯步。

然而,百鳥衝就在這座吊屍架的下麵,他距離那座屍體僅僅一步之遙。他靜靜地看著屍體以及吊屍架上的黑色蓮花標記。

他始終還是不放心色澤女王的虛鬼斥候能處理這件事情,他心中的那份不安的感覺也驅使他在第二天就親自來查看吊屍架了。

屍體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屍體身上有怨氣,鬼魂也沒到消失的時間,但無論是死者身上的怨氣還是殘留在身體之中的鬼魂,都不敢靠近百鳥衝半分。他那點怨氣,那點弱小的鬼魂,在百鳥衝這樣的鬼王麵前,那就如同是一隻螞蟻同大象的比較,百鳥衝彈指間就能滅了他。

百鳥衝沒有抓取這個慘死之人的鬼魂,他隻是尋找線索,任何可以讓他弄明白這件事情的線索。不過,看了許久,他一無所獲。

南茜和花滿月就在吊屍架的一旁,不過,兩個大胸女孩子卻是一個蹲在草地上查看一朵無名小花,一個仰著頭看著天上的一朵浮雲。對於她們來說,吊屍架上的屍體就隻是屍體,和她們沒有半點關係,她們也不感興趣。

看花的,自然是愛花如命的花滿月。看那浮雲的,想當然便是南茜了。花與浮雲,所關連的就一種狀態,那就是走神。

她們是什麽狀態,百鳥衝也懶得去理會了。

在此之前的大半天時間裏,百鳥衝已經憑借他的白骨之翼,看過了另外三座吊屍架。另外三個方向的三座吊屍架和眼前這一座完全一樣,在木柱上也有一朵黑色的蓮花印記。周圍也有死因不明的冒險者。

蹊蹺的地方就在這朵黑色的蓮花印記之上,但百鳥衝卻找不到任何線索。他現在如此靠近吊屍架,按理會遭到什麽攻擊,就如同那些靠近吊屍架而送命的無辜的冒險者一樣,但是,他看過了四座吊屍架,卻沒有遭到任何攻擊。

沒有攻擊,沒有線索,百鳥衝的心情由此而變得有些糟糕起來。他從吊屍架上走了下來,向看花與浮雲的兩個女孩子走去。他絕無帶這兩個女孩子出來查探線索之心,卻是南茜死活要跟來。南茜要跟來,是想殺人,但直到現在,四座吊屍架周圍除了死人,就連一個活人的影子都沒有,這也確實夠她鬱悶的了。這恐怕也是她長時間看一朵無聊的浮雲的原因吧?南茜跟來,根據她們那變態的姐妹誓約,花滿月也就來了。這恐怕也就是花妖族的混世魔王長時間看一朵無聊的小花的原因吧?

百鳥衝的心情本來還有些糟糕,但看見不在狀態的兩個大胸女孩子在幹什麽事情,他不禁啞然失笑,對她們說道:“你們在幹什麽呢?”

“回想我那過去的兩百多年……”南茜喃喃地道:“小百,你說,人生是不是像浮雲呢?這個時候還有一個軟綿綿的形狀,但說不一定一陣風吹過,它就消散了。”

百鳥衝頓時有些犯懵了,什麽時候,神經比大腿還粗的女刀客居然也開始感悟人生了呢?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呢?”

“是你個頭啊,我們回去了。”百鳥衝苦笑不得。她總是自稱兩百多歲,但實際的年齡卻不過十七歲而已,躺在三絕棺之中的時間,那是不能算上的。如此,一個十七歲的小屁丫頭,你感悟什麽人生呢?還浮雲!

“哼!”南茜抱胸,很不滿百鳥衝的態度。

“我同意我姐姐的說法,我是這麽看的,人生其實就和這花朵一樣,看似漂亮,但秋天一到,它就凋零了。”花滿月給南茜幫腔。

百鳥衝苦笑道:“我們是來調查事情的,可不是感悟人生的。好了好了,我同意你們的說法還不行嗎?現在,我們該回去了。”

“這還差不多。”南茜和花滿月這才破顏一笑。

百鳥衝懶得再和兩個無聊的家夥說什麽人生,他展開白骨之翼,一飛衝天。花滿月則拉著南茜,也展開她的花瓣之翅,追著百鳥衝飛上了天空。

卻就在百鳥衝辨認方向,正要向玉蘭城方向飛去的時候,頭頂的烏黑雲層之中刹那間射下一片金光。危機的感覺也就這個時候冒出來,極其強烈。不等花滿月和南茜靠近,百鳥衝突然又壓下身影,直往地上落下,一邊大吼道:“快下去!”

花滿月雖然神經夠大條,但實戰的經驗卻也很豐富,她也意識了到了危機的迫近,有所反應。聽到百鳥衝的大吼示警,她也飛速壓下身形,降落地上。

危機,突然降臨,就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之下。

一片金光從烏雲間落下,百鳥衝和花滿月、南茜雖然躲避及時,沒有被它照在身上,但常年籠罩在天空上的厚重雲層卻突然土崩瓦解,消散了。那金光,就如同是巨大的掃帚一樣,唰地一下就將天空之中偌大一片雲層給掃沒了。

無光森林之所以叫無光森林,那是因為常年不見陽光,但這一次,卻有了陽光照射下來。金燦燦的陽光不僅驅散了天空的烏雲,就連森林之中的黑暗也一並驅散,將一切都籠罩在它的強照之下。

就在百鳥衝三人抬頭,驚詫莫名地仰望著晴空的時候,一隻飛劍突然落下,一分為九,三三鎖定,直向百鳥衝三人殺來。

九隻飛劍,每三隻鎖定一人,飛行速度極快,劍身之上燃燒著名明晃晃的天火。飛劍向下飛刺,天空深處,一輪烈日之下,一個模糊的人影就站在光暈之中。他的頭頂有著九道金燦燦的光圈,清清道音不知是從他的嘴裏吐露出來,還是從那金燦燦的光圈之中吐露出來,總之,他一現身,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淨化了,黑暗不在。

飛劍,是道家的法器,那個人雖然無法看清楚麵貌,但卻可以判斷出他是一個道士。而頭頂金色光圈,那卻是道家天仙!

百鳥衝殺了丸熊,殺了公孫石和青蘿這對道仙夫妻,他斷定會有厲害的敵人來對付他,卻沒想到,第一個來的,竟是一個道家天仙!

道家的天仙,那已經相當於佛家的菩薩了,也相當於鬼家的死神了。

強敵來襲,百鳥衝的心卻異常鎮定了下來。飛速後退之間,他放出不死螟蟲蟲後,讓它帶著它的子民將南茜和花滿月包圍起來。他也擋在了兩女的身前,連連甩出就麵鬼盾。同時,身上也凝煉出花之戰甲。

來人雖然是道家天仙,但他卻也有自信,憑借他的冥鬼之甲和花之戰甲,那九隻飛劍就能要了他的命!

就麵鬼盾呼嘯飛出,分別擋在了九隻飛劍之前。兩者瞬間撞見在一起,慘綠色的光芒隨即向四處迸射,百鳥衝所甩出的九麵鬼盾竟全數被紮破,而那些飛劍,竟連速度都不曾減弱分毫!

同樣是飛劍,百鳥衝甚至能用手抓住公孫石的飛劍,但眼前這九隻,他卻沒有半點把握抓下,更沒有那份伸手去抓的膽量!

道家的道仙和天仙,表麵上看隻是一個境界層次的差別,但兩者的實力卻是天壤之別!

鬼盾被破,百鳥衝卻也沒有慌張,飛退之間,他突然發現金光雖然已經照射到了地麵很大一片範圍,但詭異的是,就在金光所籠罩的範圍之中,那座吊屍架卻是一枝獨秀,依然被一團黑暗所籠罩著!

“你們快到那吊屍架下!”百鳥衝心中一動,大吼道。

花滿月和南茜一閃身,已然到了那座吊屍架下。百鳥衝瞬間抽出牙鬼之刃和鬼葬刀,雙刀一輪,頓時砍出一個冰與火融合的刀氣漩渦,呼嘯著向九隻飛劍對撞而去。

他一直擋在南茜和花滿月的身前,九隻飛劍本來是三三鎖定一人的,但這個時候也就排成了一條直線,全數向他殺來。那氣勢,一如一道江河飛衝下來,就連大山也要衝垮!

就連大山都要鏟平,要砍開,更何況是一人呢?

百鳥衝所砍出的刀氣,一鬼火虛刃,一黑色的玄冰實刀刃,兩道刀氣飛速旋轉,形成一個鋒利的漩渦。眨眼間,就和九隻飛劍撞上。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傳來,響徹四野。每一下碰撞,都有一片綠光和金光迸射出來,此消彼長。

“小小的伎倆,也妄圖破我的九才劍陣?可笑!”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天空落下,那聲音雄渾蒼勁,別有一種無上的威嚴和正氣。

嘩啦!就在他這句話落定的時候,百鳥衝的兩道術法刀氣全數被迫,但那九隻飛劍卻懸停在了虛空之中。每一隻飛劍的劍尖都遙指著他的身體,散發淩厲的氣勢,無法知道,它們什麽時候會突然發動,嗖地飛來,洞穿他的身體。

這個時候,這個看不清楚麵貌的道家天仙停止攻擊,百鳥衝心裏很清楚,那不過是這個道家天仙再殺他之前想戲弄他一番,玩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他用攝魂眼向上看去,但那道家天仙的麵目始終都隱藏在一片金光之後,無法看清楚。

“你是誰?”百鳥衝大聲說道。他心裏也想得很清楚,他現在不是這個道家天仙的對手,他和南茜、花滿月要從此次危機之中逃離,必須要打開鬼門,放出鬼獸軍團,以一定犧牲的代價才能換取到逃離的機會。

“哼!你在殺我弟子公孫石和青蘿的時候,你怎麽沒有想到問他們我是誰呢?”道家天仙的聲音如雷貫下,震得地麵瑟瑟顫抖。

“原來是清逸道教的人,你是清逸道教的宗主嗎?”百鳥衝已經準備要拿捏打開鬼門的開門印了。

對方敢一個人殺他,憑的可不僅僅是道家天仙的氣勢和風範,更重要的,這個道家天仙有著能滅掉一個鬼王的實力!

“宗主?我清逸道教的宗主張天君,那是你這個小小的鬼王能見的嗎?他來殺你?你沒有那個資格。至於我,在殺你之前我也不吝嗇告訴你老道我的身份,我乃公孫石和青蘿的師父,鬆連山!清逸道教四大護法之一!”道家天仙,鬆連山的聲音落下。

一個道家天仙居然還不是清逸道教的宗主,不愧是道家的最大宗派,執牛耳者!鬆連山已經是如此厲害,那清逸道教的張天君,豈不是更強?

“現在你弄清楚了嗎?你太狂妄了,竟敢殺我的弟子,竟敢挑釁我們清逸道教的威嚴,你的命,我要定了!”鬆連山的聲音又落下,他的聲音裏,已經露出了森森的殺機。

鬆連山,就要動手了。

百鳥衝果斷拿捏出了鬼煉印,要開鬼門,放出鬼獸軍團。但這印是眨眼間就拿捏出來,但卻就在他準備往地麵拍下的時候,他的手卻停在了空中,僵住了。

一朵黑色的蓮花,破開土壤,慢慢地綻放出來。就在,這非常關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