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無根花,便是與它有花緣,這是阮靈芳的說法。按照佛家的說法卻是,有慧根之人。百鳥衝並不認為他是身有慧根的人,但卻比較讚同阮靈芳的說法,那就是他和無根花有花緣。

什麽事花緣?百鳥衝並不知道。不過,他卻知道,眼前這朵無根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花。它似乎是一個精靈,一個鬼魂,一團奇詭玄妙的能量,無法確定。它上去一點也不真實,卻又清晰在目,無法質疑它的存在。

“這無根花看上去就是一種能量形式的存在,或許……一種靈魂體?但不管是什麽,它並不是真正的花,不然,在阮靈芳的心髒之中,它早就被融化了。這樣的無根花,我恐怕隻有連心髒一起拿回地下花園了,但願別嚇著那些花妖才好。”百鳥衝心中暗暗地想到,他試探性地伸過一根手指去,撫摸花瓣。

這是一個很自然的動作,僅僅抹一下花瓣而已。麵對天界的寶物,不管是百鳥衝也好,還是別人也好,恐怕都會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一下。但是,也就是這一摸,一個詭異的現象突然發生了。

百鳥衝感覺並沒有觸摸到什麽花瓣,也沒有觸摸到什麽能量,但那無根花卻是化作一線白光,鑽進了他的手指之中。隨即,阮靈芳的心髒化作一片飛灰,消失在了他的手中,被風吹散。

白光進入身體的一瞬間,百鳥衝的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下來,無法動彈。心爐傳來劇痛的感覺,那種疼痛,比用火燒灼肉體還痛苦十倍,但偏偏在這樣的痛苦下,他卻無法張嘴叫出一個聲音來。這個時候別說是忽升元或者是紅胡子匪幫的強盜輕易就能殺掉他,就算冒出一隻猴子,也能把他推下懸崖,摔個粉碎!

除了疼痛,他也清晰地感覺,心爐之中仿佛多了一樣東西,而這東西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在生長著,它的根須,沿著他的血管,他的經脈,竄遍了他的全身!

一瞬間,百鳥衝的心裏冒出了無數個念頭,他甚至猜測他有可能回死去,就在下一刻。然而,等到劇烈的疼痛逐漸減弱,心爐也恢複正常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渾身上下,完好無損,就連一塊皮也沒破。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難道……”百鳥衝愣愣地矗立在凜冽的寒風之中,心潮翻滾,“難道無根花種到了我的身上?這可能嗎?不是說,無根花會種到花妖的身上嗎?”

回想之前所聽過的所有關於無根花的說法,他知道無根花是天界之花,無根無,需要有慧根的人才能看見,也能種到花妖的身上。但是,卻也沒說不能種到人類的身上啊,阮靈芳不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嗎?

“難道阮靈芳並不是來抓花妖的,身有無根花的她,從越國趕來,想成為花妖的一員?或者,她是想從花妖的身上學習花妖的培育植物和煉製種子的本事?”百鳥衝聯想到了更多,然而,卻不能確定。他缺乏證據,也缺乏了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無根花現在在他的身上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就在一片忐忑和不安的猜測之中,百鳥衝發現懸崖下已經有人攀爬上來。那些人,正是一路追來的紅胡子匪幫的強盜。最前麵,速度最快的自然是紅胡子匪幫的幫主忽升元。這些強盜終於還是追來了,他心中卻是一聲歎息,“就算我沒有出現,你們抓了阮靈芳又如何?她不開口,你們又怎麽知道無根花在她的心髒之中呢?”

視線落在阮靈芳的屍體上,百鳥衝將右掌貼了上去,一個鬼火印之下,一團慘綠色的鬼火從他的掌心之中冒了出來,瞬間就將阮靈芳包裹了起來。她的身體,猶如燃燒之中的紙片一樣,化作灰燼,隨風飄散。

開滿鮮花的黑雲山是她最好的歸宿,她懷揣夢想而來,雖然沒有見到花妖,但卻成了滿山花草的肥料,也算是了了她的一個心願了。

“紅胡子匪幫,等我出來之後再找你們算今天的帳吧。”百鳥衝看著快速接近此處的強盜們,他的嘴裏冒出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隨後,他拿出花百鳴給他的妖符,用鬼火將之焚燒。白光湧動的通道入口隨即出現,他舉步走了進去,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再次現身的時候,已經是在地下花園的石壁之下,昨夜,他就是從這裏出去的。

進入了地下花園,百鳥衝卻沒有急著回去,他靜靜地站在那裏,想著問題。阮靈芳身上有無根花,現在無根花卻轉種到了他的身上。這事情,究竟要不要給花千衣說呢?

說了,會是什麽後果?

不說,又是什麽後果呢?

這是他迫切需要考慮清楚的問題。

“無根花對於花妖來說,是無上的至寶,倘若我將這件事說出來,我能確定她們能抗拒得到無根花的誘惑,不對我下手嗎?明顯不能。”百鳥衝搖頭苦笑,心中暗道:“我現在和花妖能友好相處,但卻不能保證在花妖族知道了我身上有無根花的時候,還能和我保持這種關係。萬一花妖族之中有貪心的花妖,暗中對我下手呢?算了,我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權衡利弊之後再做決定好了,貿然說出去,對我、夢織、南茜和木婉容都不利。”

這個決定並不是出於私心,而是出於自保的目的。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百鳥衝才向花妖聚居的地下花園中央走去。這件事情隻要他不說,那無論是花妖還是紅胡子匪幫的人都不會知道。他現身的時候,也是以一個道士的麵容現身,沒人見過他的真容,更何況,阮靈芳的屍體已經隨風消散,無跡可尋,忽升元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從查起。

還沒走進花妖聚居的花園中心,就看見花百鳴和南茜、夢織以及木婉容還有花妖族的混世魔王花滿月一起走了過來。

“啊哈,百兄弟這麽快就回來了?”花百鳴朗聲笑道:“妖法通道啟動,我這邊是有感應的,所以就急著過來看看老弟了。”

“鳴老客氣了。”百鳥衝微微一笑,客套了一句。

夢織和南茜隻是看著百鳥衝,都沒有說話。百鳥衝出去幹什麽,她們知道,但這是不能說出來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問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之類的多餘的問題。見到百鳥衝毫發無損地回來,對於她們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百大哥,外麵那些討厭鬼走離開了嗎?”花滿月忽然問道,她直直地看著百鳥衝,眼神之中難掩一抹狡色。

“唔,看見了一些人,有紅胡子匪幫的人,也有一些道士。”百鳥衝隨口說道。

“哼!就是那些討厭的道士,如果不是他們克製著我,我早就殺掉那些闖山的人了。他們想抓我們的族人,哼,做夢吧。”花滿月的小嘴動個不停,她生氣的樣子也非常可愛。

倘若不是宋升陽和他的弟子,這個混世魔王還不會回來,這倒是很可信的說法。不過,黑雲山如此之大,除了宋升陽一幫道士,說不一定還有別的道觀的道士,或者是佛門中人現身。這恐怕也是花千衣和花妖族的戰士退回地下花園的原因,雖然憑借花千衣的恐怖實力,她們能戰勝所有的對手,但事情也勢必會鬧得很大。逞一時之快後,卻又不好收拾後麵的攤子。

“對了,百兄弟有進你的鬼煉世界看看鬼麵筋鬥藤嗎?”往回走的時候,花百鳴忍不住問道。

“不急鳴老,我回去之後就進去看看,時間一到,定然給你完好的黃泉妖種。”百鳥衝說道。

“嗬嗬……嗬嗬……老夫還是有些心急啊,總之,拜托百兄弟了。”花百鳴整個心思都在他的鬼麵筋鬥藤上,哪有心思關注其它的。

在見到花百鳴和花滿月這兩個花妖的時候,百鳥衝有些不受控製地想到了無根花這個秘密,心中難免因此而忐忑,但見花百鳴和花滿月對於外麵的事情漠不關心,根本就沒問他別的事情,慢慢的,他也就習慣了。

回到地下花園中心,百鳥衝見過了花千衣,說了一些外麵的情況,又聊了一些閑話,便結束了談話。花千衣對外麵的事情也並不是很在意,她的寶貝孫女回到地下花園,外麵的那些人是沒有辦法進入這地下花園的。不會對花妖族形成威脅,她也懶得去趕盡殺絕。這事似乎就這麽完結了。

離開花千衣的住處,百鳥衝直接就去了花之書房。他隱隱又一種預感,在花妖族的書房裏,他一定能找到有關無根花的描述。他現在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無根花種在身上之後,有沒有什麽可怕的後遺症。

南茜和夢織也跟著來了花之書房,南茜卻沒待片刻便坐不住了,花滿月出現的時候,兩個女孩子又不知道去什麽什麽地方玩她們感興趣的東西去了。夢織留在了書房之中,陪著百鳥衝看書。

百鳥衝本想將無根花的事情告訴夢織,但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想夢織因此而擔心,但隻要查到無根花種到身體之中沒有什麽厲害的後遺症之後,他就會將這個秘密告訴她,還有南茜。

“百大哥,你抱那麽多關於植物的書,能看完嗎?”夢織很好奇百鳥衝的奇怪舉動。

百鳥衝笑了笑,“要不,我們坐一塊兒看?”

夢織嬌媚地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和你坐一起呢,我們各自看各自的吧。”

百鳥衝心中一蕩,想起了和她共騎靈鷹的經曆,當時的感覺猶存,美妙至極,還有她那曖昧的言語,挑逗人心。不過,這個時候可不是溫純兒女之情的時候,他掃去心中的雜念,翻開一本花妖族的關於珍稀植物描述的書籍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