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嵐安撫五皇子,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事情起始自尚禮司長司楊辰詩,如果弄不清楚他的目的,以後的事情就都不好辦。好在古嵐與那楊辰詩有過幾麵之緣,所以現行前去,看看能不能探到什麽口風。
五皇子早就亂了方寸,這時也就隻能聽古嵐的話,好好在府中等著消息了。
古嵐出了五皇子府,上馬飛馳而去。
一路上古嵐去買了些隨手的禮品,想好了進門要說的話,這才繞到楊辰詩的小院前麵,滾鞍下馬,把馬栓在門前大柳樹上,上前叩門。
好半天,一個小童出來開門,一看門外站著個年輕男子,便開口問道,“尊駕哪位?是要找誰?”
古嵐一笑,說道,“在下姓古名嵐,早年在刑司長司馮正馮大人府上與貴府楊大人見過幾麵。煩請你去通報一聲,就說鶯啼閣古嵐有要事求見楊大人。”
小童上下打量古嵐幾眼,然後關了門,回去通報了。
古嵐等了能有半盞茶的時間,黑漆大門一開,小童出門做一請勢。
“我家老爺有請古公子。”
古嵐謝過小童,邁步進去。小童跟著古嵐進院,回身關了院門。
這院子很小,院中青石板鋪的地麵,看著整潔幹淨。院中一間正房,左右兩廂,門前還有個門房,隻是門房緊鎖著,看樣子是沒有人住。
小童帶著古嵐直接走到正房裏麵,大廳中上垂首兩個主座,下垂手四把椅子分別放在兩邊,茶桌上擺著茶壺茶碗,看上去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器件,卻也清雅。
小童給古嵐奉茶,然後轉身進到裏間去了。古嵐抬頭看著正坐牆上的掛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牆上掛著的,是一副地獄百鬼圖。
圖上畫著的,是地獄諸層,冤魂惡鬼,刑衙瑣事,問供行刑。畫麵中青麵閻羅居中坐,鐵筆判官兩廂陪,黑白二煞拖著成串的人,突眼獠牙的小鬼在旁邊上躥下跳,神態各異。
古嵐覺得吃驚,到不是因為這幅畫有多嚇人,而是因為他在別處,看過這畫。那別處,正是前刑司長司馮正府上。這幅畫就是馮正所畫,在畫的右下角,還有馮正的落款和印信。
馮正死的時候身上是背負著“失職”之罪的。朝中上下都覺得這事詭異,所以哪裏還有人敢與他扯上關係。沒想到這個楊辰詩,居然不望故友,還這樣將他的遺作掛在正堂之中。
古嵐心想,楊辰詩,確實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看來今天自己這一趟,是不能白來了。
過了很長時間,才聽到屋中傳出咳嗽聲,然後腳步聲響起,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從裏麵走了出來。
古嵐連忙站起身,拱手笑道,“楊大人別來無恙,晚輩古嵐來給您請安了。”
楊辰詩走出來看看古嵐,也拱手還禮,“老朽何德何能,怎敢勞煩古公子特意前來,請坐……”
雙方說了幾句客氣話,古嵐聽出,楊辰詩是不太歡迎自己,言語之中滿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古嵐暗想,你這老頭子,看來是知道我與五皇子的關係,故意怠慢我呢。
古嵐心中暗笑,看你等會兒還會不會這樣。
想到這裏,古嵐故作神秘,望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小童,然後對楊辰詩說,“楊大人,古嵐這次前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與您單獨說說。”
楊辰詩看到了古嵐剛才的動作,便擺手讓小童出去了。
“古公子有何事,不妨直說。老頭子年紀大了,精神不佳,容易疲倦……”說著,他還示意性的打了個哈欠。
古嵐輕挑嘴角,一指正堂中掛的那幅地獄百鬼圖,說道,“這幅地獄百鬼圖,晚輩曾在前刑司長司馮正馮大人家中見過,且不知為何又出現在貴府上了?”
楊辰詩一皺眉,看樣子有些生氣了,說道,“我與馮正是多年至交,家裏掛著一幅他所作的畫作,有什麽稀奇?”
古嵐搖搖頭,“珍藏畫作,不算稀奇。隻是馮大人是因禍事而死,楊大人,你就不怕受什麽牽連麽?”
楊辰詩聽古嵐這麽說,不禁怒火中燒,高聲道,“受牽連?我楊辰詩也是朝中重臣,懷念故友,掛幅圖畫,受得什麽牽連!別人都說不出什麽,你這風月場中的毛頭小子,還數的出我什麽罪過不成?”
楊辰詩話說的這麽重,倒是古嵐沒有想到的。古嵐心想,這麽大的火氣,定不是衝著我來,這其中,一定是連著五皇子呢。看來五哥還真是在不經意間得罪這老頭兒了,隻是不知道他生氣,到底為了何事……
想到這裏,古嵐仍是滿臉帶笑,接著說,“晚輩隻是好奇一問,楊大人何必如此動怒。楊大人與馮大人的交情,皇城之中何人不知,您叨念故友,也沒人能說出有錯來。隻是,晚輩鬥膽請問楊大人,馮大人的事情,是結了,還是沒結?若是如今再有什麽與當年馮大人有牽連的事情,算是光明正大,還是仍然國法難容?”
古嵐這麽說,楊辰詩就聽出來了,他是話中有話。楊辰詩心裏琢磨,看來這個古嵐今天到我這兒來,是為了什麽與馮正有關的事情。
當年馮正在家中自盡,全家人慘死,楊辰詩是第一個說出不相信的人。他與馮正相交多年,可是太清楚馮正的為人了。且不說自己攤了禍事他會不會自盡,至少楊辰詩知道,馮正絕不是狠心能把自己家人都毒死的人。然而朝廷上對這件事各方有各方的看法,他也左右不了。於是他一氣之下稱病不出,偷偷的帶著小童出去調查馮正死因。
然而這件事千絲萬縷,撲朔迷離,楊辰詩耗盡了心血,查了半年多,也沒有查出什麽蛛絲馬跡。日夜勞苦加上心力交瘁,老頭子哪裏受得了,於是就真的一病不起了。
好在後來小童伺候的周全,又過了半年,他的病算是好了。
從鬼門關裏拔回腳來,楊辰詩也頓悟了。以自己之力,是查不出事情的真相的,還不如在朝為官,消息靈便,早晚能知道些消息。故而他又回到朝中,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假裝不再在意那些事情,實則還在暗中觀察著,等待著事情真相大白的一天。
楊辰詩在馮正家中見過古嵐幾次,每次古嵐走了,馮正都對古嵐大加讚賞,說這年輕人心思縝密,辦事牢靠什麽的,楊辰詩那時沒怎麽在意。他總覺得,古嵐不在朝中為官,隻是一介商賈,而且經營的還是風月場,這樣的年輕人,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少爺罷了。
他早就聽聞,這個古嵐與五皇子似乎關係不錯。自己前幾天在皇帝麵前推舉了五皇子做科舉的主考官,這幾天來不少人來找麻煩了。今天古嵐一來,楊辰詩就料定了古嵐是仗著多年前與馮正的關係跑到自己這裏來打探什麽的,所以對他的態度才會如此惡劣。
這會兒古嵐提起馮正,楊辰詩倒是好奇起來,他心裏暗想,當年馮兄對這個年輕人讚賞有加,而這個年輕人據說手眼通天,消息靈通的很,說不定現在他是拿了手裏的什麽消息,來換取的信任,等著從我老頭子這兒套什麽話?哼哼!我老頭子還能被你這黃毛小兒玩弄了不成?你且說著,我且聽著,等我想聽的聽了去,你想知道的,就看我老頭子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