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夜下,馬匹飛奔卷起陣陣塵埃。

古嵐帶著一眾兄弟揚鞭趕往相約地點。他們直跑到天光見亮,才來到一處荒山之中。

這裏已經遠離了官道,兩座大山中間,刀削斧剁似的露出一條大路。古嵐他們在這路上放緩了速度,慢慢的往前行進。抬頭向上望去,隻能隱隱看到山上怪石之中長出來的大樹隨風搖晃。偶爾有幾隻鳥兒飛過,也不像是受了驚嚇的樣子。

古嵐早就派人在這裏巡查了一圈兒,說是沒有看到有人在這裏埋伏。依照這個地形去看,竇家兄弟看來也是知道古嵐他們不好惹,提防著古嵐他們下黑手,所以才挑了這麽個地方。

又往前跑了一段,視野漸漸開闊起來。山路中間,數不清的火把晃動。

古嵐他們催馬上前,離的差不多了,才停住馬匹,拉開了隊形。

感覺到馬隊停下來了,水如在袋子中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趁著古嵐沒注意,她嗖的一下把腦袋露了出來。等眼睛適應了外麵的光亮,水如才看清古嵐對麵的那些人。

隻見那些人也都騎著馬,而且個個都是人高馬大,身上都穿著怪模怪樣的衣服,有的頭上還帶著獸皮的帽子。水如雖然看不清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冷眼望去,對方的人數應該是比古嵐帶來的要多。

為首的是兩名大漢,一個騎著匹棗紅馬,一個騎著匹花斑青馬。騎著棗紅馬的那人虎背熊腰,腳上蹬著一雙黑亮的大頭皮靴,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翻毛大襖,腰間別著的似乎是一對銅錘,看樣子那錘頭也有兩個拳頭大小。再看這人的臉,從額頭到下巴,齊齊的一道大刀疤,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手法這麽精準,給他劃的這麽利索。有那一道刀疤襯著,這人就像是一顆頭上長了兩張臉一樣。

另外一個騎著花斑青馬的,比他旁邊這個看上去還好了一點。穿的錦緞夾襖,外罩寬大的罩衫,馬鞍上掛著一根閃亮的棍子,身上似乎還背著一張大弓。這人的長相也算普通,一對掃帚眉,一雙丹鳳眼,挺鼻梁,薄嘴片。看上去是個能說會道的人。

水如將這兩個人細細打量一遍,這邊的隊伍也拉開了。

古嵐身邊一個人提馬上前,高聲喝道,“對麵的!可是竇家兄弟嗎?”

對麵隊伍中,也有一人提馬往前走了兩步,喊道,“正是北嶺竇家!來人可是揚雲山少當家的古嵐嗎?”

這時古嵐催馬上前兩步,衝著對麵一抱拳,高聲道,“早就聽聞北嶺有竇家兄弟,聲名遠揚,不想今日在這兒見到了。我就是古嵐,見過了!”

對麵那兩個為首的人也提馬向前走了幾步,騎著棗紅馬的人先抱拳回禮,說道,“竇家老大,竇威龍,也見過了!都說揚雲山古老頭兒的兒子年少有為,我看這話說的沒錯啊!看著儀表堂堂的,該是狀元郎的材料!”說完這話,他一指身邊騎著花斑青馬的人,“這是我家三弟,竇威彪。”

那人騎在馬上,也衝古嵐一抱拳。

古嵐聽出竇威龍話中有刺,卻沒有理睬,臉上帶著冷笑,朗聲說,“北嶺據這皇城千裏之遙,不知二位為何到此啊?”

竇威龍瞪圓了眼睛,哼了一聲,“哼!明知故問!你手下的人殺了老子手下十幾個兄弟,老子還不得來討個說法!”

古嵐微微一笑,眯眼望著竇威龍,說道,“我在皇城中開了個場子,前段時間正好有個熱鬧兒,一個大漢帶著點兒人到我那兒去鬧場子,罵了我院子裏的姑娘,打了我手下的夥計。開門兒做生意的,這些事情我古嵐沒有計較,讓手下的人好言相勸,把那些人給請了出去。不成想,這幫人過後又跑到我這兒來搶人。二位也是場麵上的人,這樣的事兒,要是擱在你們身上,不知道你們該怎麽處理啊?”

古嵐這樣一問,竇威龍一句話卡在了口中。

還是旁邊的竇威彪反應的快,接口道,“我們兄弟那樣做,不是沒有緣由的。少當家的你不問清楚青紅皂白就派人把他們都給殺了,這事兒做的也不漂亮吧!”

“青紅皂白?哈哈哈!”古嵐仰頭大笑,隨即臉色一變,眼中閃著寒光,對竇威彪說,“老子可管不著你們有什麽青紅皂白,當晚皇城中豪紳貴客都看到了有人來挑老子的場子,老子的臉麵受損,沒人包賠的起!那時候老子饒了他們,就是給他們開恩了!誰讓他們再來惹事兒的!”

“古嵐!你少在那兒裝模作樣!”竇威龍滿臉怒色,大聲吼道,“你明知道我們竇家與那個狗官馮正有仇,要不是他,我們二弟怎麽會慘死!你窩藏了他馮正的兔崽子,對你又有什麽好處!你藏著我們的仇人,就是在跟我們作對!別說老子派人去砸你的場子,就算是帶人去端了你那狗屁鶯啼閣,端了你們揚雲山的老窩,也是……”

他這話還沒等說完,隻見眼前黑影一晃,耳邊一陣寒風嗖的一聲過去,再聽自己身後,一個人慘叫著從馬上栽倒下去。

竇威龍回頭一看,自己身後的兄弟雙手捂著臉,鮮血已經流淌下來,那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著,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你們!”竇威龍知道自己兄弟是中了對方暗器,瞪著眼睛回頭望向古嵐。

這時一人縱馬走到古嵐身邊,麵帶殺氣,冷聲說,“少當家的,跟他們這群沙匪費什麽嘴皮子?上去滅了他們就得了。”

“古嵐!你個無恥之徒!竟然偷襲老子!”竇威龍這時已經氣的滿臉通紅,一邊吼著,一邊從腰間拿下了那對銅錘,揮舞著銅錘催馬衝古嵐衝過來。

古嵐也早就做好了一戰的準備,從馬鞍橋上摘下大刀,雙腳一磕馬鐙,迎了上去。

躲在古嵐腰間布袋中的水如這時才發現,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視角其實非常不好。隨著古嵐動作幅度加大,她根本就什麽都看不清楚。隻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還有馬蹄踏地的聲音。水如支著耳朵仔細聽,突然一聲巨響,水如被震得趕快捂住了耳朵。

古嵐的大刀與竇威龍的銅錘碰到一起,像是發出了一聲信號一樣。下一刻,古嵐身後的兄弟嘶吼著,揮舞著各自手中的兵器衝上來。竇威龍身後的人,也都氣勢喧天的縱馬上前。

山峰之間的空隙,將原本就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籠罩住,那聲音此起彼伏的回蕩,摻雜著什麽人的慘叫和什麽人的大笑。

水如隨著古嵐身子的轉動,看的清周圍的一切。

一陣陣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沒看幾眼,水如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法力,掉落回了布袋之中。

耳邊的聲音還未停息,陣陣顛簸還沒有停止。水如腦中一陣空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想起,古嵐還在和人惡鬥。

水如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使勁兒拍打兩下自己的麵頰,然後運足了法力,又一次探出頭去。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水如死死的扣住布袋邊緣,免得自己被甩出去。

抬頭再看,古嵐雙眼之中像是閃爍著什麽異樣的光芒,像是野獸捕獲獵物之前的那種興奮。他那表情,水如以前從未見過。現在即使身處布袋之中,水如也能感受到古嵐散發出來的那股濃烈的殺氣。

大刀閃著金光在眼前上下翻飛,水如看的出來,竇威龍此時處於敗式,他不是古嵐的對手。可就在此時,那竇威龍竟然將手中兩柄銅錘相對一碰,隻見那銅錘的頭一下子從錘柄上脫落下來。

古嵐見他用了怪招,隻好帶馬退了半步。可沒等他看清楚是怎麽回事,耳邊惡風就到了。

古嵐身子一側抬起大刀擋在身邊,隻聽“當”的一聲,古嵐當即就明白了,這竇威龍的錘頭上帶著鏈子,剛才他那麽一磕,使他的短錘變成了鏈錘。如此一來,他既能護住自己身子,又能增加攻擊的範圍。

古嵐微微挑起嘴角,暗想,不枉竇家兄弟安穩的做了這麽多年沙匪,看來是真的有兩下子。

等古嵐再次揮舞大刀迎戰竇威龍手中的鏈錘,看上去就不像剛才那樣輕鬆了。

水如在布袋中看的清楚,心生焦急,想到,自己跟著古嵐來了,還說什麽蝶神大人庇護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不就是純粹的觀戰麽。看這個陰陽臉的家夥挺厲害的,不知道古嵐打不打的過他。不如用些法術,助古嵐一臂之力吧!

水如想著,伸出一隻手,想要運起法力,使出些法術來。

可還沒等她法術用出來,那邊竇威龍的鏈錘掛著風聲直奔古嵐頭部飛來,古嵐提馬閃身,大刀從下往上這麽一掃,將鏈錘掃了出去。

古嵐這一個動作是做的幹淨利落,可就在他提馬轉身的時候,水如伸著手探出了半個身子,一個沒留神,順勢從布袋中滑落出去。

古嵐躲過一錘,眼角餘光正好看到水如從自己腰間滑落,心中驚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