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進了皇帝寢宮之中,水如不敢耽擱,直接繞過層層珠簾幔帳,朝內室飛去。

不等她飛到最裏麵,就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們不會善罷甘休的!”男子的聲音稍大,而且言語之中滿是怒氣。

隨後又有女人的聲音傳來,女人低聲說,“事到如今,我們隻能拖延。”

水如小心翼翼探頭去看那兩人,發現其中一人是三皇子,而另一個,則是牟妃。

三皇子臉色非常不好,他坐在紅木座椅上,氣呼呼的望著牟妃。

牟妃緊緊皺著眉頭,看那樣子有些急躁。

這時三皇子又開口說道,“母妃,以前你做什麽事情,兒臣都聽之任之,一來是為孝道,二來,兒臣也知道,要講耍心計什麽的,兒臣怎麽也趕不上母妃你的萬一。可這次你怎麽就這麽著急?怎麽能做出這麽不謹慎的事情呢!”

牟妃聞言,頓時瞪起眼睛怒道,“你是責怪母妃?”

三皇子咂嘴道,“父皇本來就是有今天沒明天了,你說你還急個什麽勁兒?現在好了,長公主他們一出去,你霸著父皇這寢宮的事情,馬上就會人盡皆知,就算是父皇原本就打算將皇位傳給我,現在你這麽一鬧,人家也會說我是逼宮逼來的詔書!”

牟妃狠狠的咬著牙,半天才沉聲道,“你以為那老皇帝能將皇位傳給你!你別做夢了!要不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母妃能這樣做嗎!早上有人來報,說你那父皇派人拿了傳國玉璽,又寫了傳位詔書。我急匆匆跑來,想問個究竟,他竟然隻字不提,全做不知!你說!他能是把皇位傳給你嗎!他一定將皇位傳給了那個樺妃的兒子!”

三皇子聽牟妃這麽說,雙眼驟然睜大,他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呆愣愣坐在那裏,足有半柱香的時間,一動沒動。

水如靜靜的看著他們兩人,懸在空中,也不敢亂動。

突然,三皇子開口了,隻聽他咬著牙沉聲說,“母妃,你可找到那詔書了?”

牟妃一愣,隨即搖頭道,“外麵跪著的那些奴才,我派人去挨個問過,他們都說不知道此事。”

三皇子黑著臉抬頭問牟妃,“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牟妃攥著手中絲帕在屋中轉圈,走了幾步,輕聲嘟囔道,“要是能找到那詔書就好了……”

“找到詔書有什麽用?”三皇子冷聲說,“你不是說了麽,父皇要把皇位傳給老五。就算是我們找到了詔書,上麵寫的也會是老五的名字。哼!說到底,還是為了那麽個死了多少年的女人。”

牟妃瞪了三皇子一眼,厲聲問道,“外麵的事情,你都布置好了沒有?”

三皇子神情一滯,頓了一下才說,“你派人火急火燎的讓我來,我就趕過來了。誰知道你能弄出這麽大的事兒啊……”

“你還沒安排好?”牟妃難以置信的瞪著三皇子,好半天才長歎了一聲,“不成大器……你可真是不成大器啊……”

三皇子惱怒的站起身來,瞥了一眼牟妃,“您倒是成大器了,還比不過一個死了的女人!”

“放肆!”牟妃被三皇子這句話激怒,轉身罵了一聲。

三皇子一臉不屑的扭頭不再說話。

牟妃看著自己這兒子,心中真是感慨萬千。她知道,也怪不得皇帝不願把江山傳給他,他實在是沒有那份擔當。但不管三皇子如何,他終究是她的兒子,牟妃也隻好壓住火氣,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牟妃想了想,拉過三皇子,壓低聲音說,“皇兒啊,你也知道現在這個情況,生死隻在一線之間。從現在開始,你要聽母妃的,母妃要你做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到!”

三皇子還是一臉的不情不願,可牟妃又拉著三皇子手臂,鄭重的又問一遍,“睿兒,你聽到了沒有!”

三皇子悶哼一聲,“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有什麽辦法!”

牟妃眼中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冰冷,“你說的對,都已經這樣了,我們也沒有別的辦法。長公主他們會把消息帶出去,皇後在我們身後蠢蠢欲動,但是,皇兒,皇帝陛下在我們手中,宮中侍衛是我們的人,城外大軍也是我們的人,現在剩下的,就隻需要一紙詔書,然後,公告天下!”

三皇子難以置信的望著牟妃,低聲道,“母妃,我們就這樣,就算是拿到詔書,也不會被天下人認同,朝中那些老臣怎麽辦?那些皇親國戚怎麽辦?還有大哥和老五怎麽辦?”

牟妃一咬牙,“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們要是拿到詔書,就還有一線機會。但若是拿不到那詔書,我們以前那麽多年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三皇子皺著眉頭沉思片刻,挑起眉梢試探著問牟妃,“母妃,你想怎麽做?”

牟妃伏到三皇子耳邊,壓低聲音說,“皇帝陛下恐怕命不久矣,長公主他們恐怕很快還會再來,我們下手要快!”

“逼……”三皇子瞪圓雙眼,說出這一個字之後,就看到了牟妃做出噤聲的手勢。

他們望著對方,心中自是了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就在他們頭頂不遠處,還有一人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水如臉色有些蒼白,她知道眼前這一對母子已經下了狠心了。不遠處,就是臥病在床的老皇帝,不知道他會受到何種對待,但水如知道老皇帝一定不會屈服。

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現在出手,隻要兩根小小的毒刺,就可以結束眼前這兩個人的生命,也許這樣就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但是,她不知道該不該出手,不知道該不該做這樣的事情。

她真的希望現在小北在她身邊。有小北在,她總可以隨時隨地問這些她不懂,或是不敢做的事情。甚至,根本不用她問,小北會替她去做。兩個人的性命對於水如而言,是值得猶豫,可對小北而言,大概就像是碾死兩個螞蟻。

又或許,眼前這兩個人不會像是兩個螞蟻,畢竟,他們一個是皇帝的妃子,一個是皇帝的兒子。

水如輕輕歎了口氣,回頭朝皇帝臥房中看了一眼,而後毅然轉身,朝殿外飛去。

她要回去,回鶯啼閣。

一路不停,水如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飛這麽快過。耳邊是狂風呼嘯,但她卻並不感覺害怕。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心思去仔細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她隻想著趕快回去找古嵐,將她得到的消息告訴古嵐。

一回到鶯啼閣,水如立即變化了身形,一路小跑朝裏麵狂奔而去。

鶯啼閣前廳,王三兒一直在這裏照應著。他突然看到水如衝進來,就是一驚,再看水如臉色蒼白,就知道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了。

王三兒迎上前來開口便說,“水如姑娘,少當家的不在鶯啼閣,他去五皇子府了,聽說屈大將軍和軒心長公主也都去那兒了。”

水如聽王三兒這麽說,轉身就要往外跑。王三兒急忙跟上,一把拉住水如疾聲說,“水如姑娘,你別著急,我用快馬送你過去!”

水如停住腳步,見王三兒點手叫過一個年紀小一點的夥計,交代了些什麽,然後轉回身來,搭了一個請勢,讓她隨他出去。

第一次進入鶯啼閣時,水如見到的就是這個王三兒,在水如的印象之中,這個王三兒不過是個有些滑頭有些機警的夥計,可今天見他行事利落的樣子,水如對這個王三兒不禁刮目相看。

一匹快馬就停在鶯啼閣前門不遠處,王三兒從小夥計手中接過韁繩,示意水如上馬。水如被王三兒扶著坐到馬背上,兩人乘著一匹快馬,在皇城中疾馳而去。

很快,他們就到了五皇子府,水如隨著古嵐來過五皇子府一次,她記得她後來問過古嵐,為何五皇子府看上去那麽不起眼,古嵐說,五皇子是為了免得那些麻煩事情,所以故意低調而為。可今天,離著大老遠的,水如就看到了一隊隊精銳士兵守衛在五皇子府外。

王三兒顯然也是被這個陣勢嚇到了,不等他們到五皇子府門口,就被一隊黑甲士兵攔了下來。

水如一眼就看出這些人與那時屈蒼鴻帶到皇宮中去的人裝束一樣,所以她連忙拍拍王三兒,兩人從馬上下來。

水如上前一步,衝那些士兵深施一禮,口中道,“幾位大哥,我們是鶯啼閣中來的,勞煩大哥通報一聲,就說水如有急事來找我家嵐少爺。”

那幾個士兵上下打量水如和王三兒,冷聲道,“請兩位稍後。”

說罷,其中一人轉身回去稟報,其餘人依然攔著水如他們,不讓他們再靠近一步。

王三兒擦了一把頭上汗水,低聲問水如,“水如姑娘,是不是出什麽大事兒了?”

水如看了王三兒一眼,伏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王三兒大哥,我也不瞞著你,確實,是要出大事兒了。”

王三兒額頭的汗水滴滴答答流淌下來,不知是因為快馬而來,還是因為太過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