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發兄弟口口真的大丈夫
早上起來,蔣易洋已和平時無異。
他用了一夜的時間隱藏起暴虐的負麵情緒,所有假想的結果都無法讓他放棄,不喜歡了?那就再喜歡一次!
隻要一點一滴地蠶食童辛的生活,就是不喜歡,也會離不開——這顯得有些卑鄙的手段,換作兩年前青澀的蔣易洋,是使不出來的——此時他無比慶幸,他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
他的心理變化隱藏得很好,駱殊途雖然憑著人類殘留的動物天性/感覺到被一寸寸侵略的危險,偶爾會為他極致的照顧豎起汗毛,但並沒有放在心上,隻以為蔣易洋越發粘人了。
這天蔣易洋興衝衝從公司回來,正趕上駱殊途在玄關換鞋,身上穿著件藍白格子的襯衣,簡單幹淨,極為順眼。
“要出門?”
駱殊途係完鞋帶起身,答道:“我晚上不回來吃飯,冰箱裏有菜,你熱一熱就可以吃。”
“和朋友見麵嗎?”蔣易洋問罷,就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他很清楚童辛的人際交往圈,能熟到讓他出院後願意赴約的人,算來算去就隻有劉胥了。
他張了張口,終究沒提對方是誰,訕訕地擠出一個笑來:“那早點回來——要不我送你去?”
駱殊途的手放在門把上,聞言回頭看向他:“沒關係,我坐地鐵就好。”
“哦……”
門被關上,阻斷了他凝望的目光。
蔣易洋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挺直的背忽地彎下來,煩躁地用手抓了抓頭發,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從未有如此深刻地意識到,童辛已經不是那個高中時候對他告白的青澀少年了,他們之間缺失的最初兩年由劉胥填補,再後來的兩年讓他的心越陷越深的同時,對童辛而言卻是停滯的。
四年的距離,不長,可也不短。
他的恐慌感出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烈,有一種事情脫離預期的惶惶。
其實原先他並不相信童辛放得下,或者說溫水煮青蛙的策略建立在時間的基礎上,而他以為童辛會一直在那裏——但現實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的自大。
他沒有太多時間了。
駱殊途醒的時候,劉胥還在國外出差,等他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晚了一個多月,不禁暗罵蔣易洋無恥,當即便千方百計打探到了童辛新的聯係方式,一個電話把人約了出來。
對方昏迷不醒的兩年裏,他常常會去探望,不能算是沒見過麵,可一想到童辛這次是鮮活鮮活地來見自己,他就遏製不了心中狂熱的情感,簡直和初出茅廬的小子沒有兩樣,早了兩個鍾頭便等在了餐館門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眼巴巴地瞅著行人。
這麽一個高大帥氣的青年站在那裏,立馬就賺足了噱頭,雖然猜他是在等人,但濃濃的雄性荷爾蒙還是吸引了一片秋波。
天色暗下,大街上的燈光亮起,和白天差不了多少,更添了清冷白日所沒有的溫和。
劉胥看了看手表,想著是不是要打個電話過去,耳邊就傳來一聲久違的稱呼:“學長!”
他倏然抬頭。
那人在一尺之遙,眉目溫順,唇邊掛著淺淺的笑容,燈光之下竟灼得他眼底發熱,連思考都省了,直接上前一步用力抱住。
駱殊途沒掙紮,反倒抬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背,再次叫了一聲。
懷裏的身體單薄瘦弱,本就是不長肉的體質,如今愈發令人憐惜,劉胥留戀地鬆開他,看到那張和所有大病初愈的人一樣蒼白消瘦的臉,心裏又罵了回蔣易洋。
連個人都養不好,他磨了磨牙,雖說換成自己也無法瞬間把童辛喂胖,但誰讓蔣易洋之前瞞他的事做得太不地道,這口惡氣還沒出呢。
“快進去吧,過來累嗎?”劉胥拉著人往裏走,笑容滿麵地說,“這家館子菜做得特別好吃,你一定喜歡。”
他訂的是單間,菜上齊後就不會有人打擾,無論地點還是時間,都非常適合坦露一些不應該說而不能不說的話。
童辛是什麽性子,劉胥摸了個七八分,此時並不急著揭開正題,隻和他邊吃邊回憶過去的趣事,慢慢將略微疏離了的相處模式帶回了從前。
看火候差不多了,他才說:“蔣易洋有好好照顧你嗎?我看你瘦得跟火柴差不多了,要是他那兒不方便,你住我這來吧,啊?”
“……不用麻煩學長了,我挺好的。”駱殊途停下筷子,對他笑了一笑。
劉胥輕歎道:“你還喜歡他?”
筷子敲在碗邊,發出清脆的聲響,駱殊途手足無措地坐在他對麵,張嘴想要說話,被劉胥堵了回去。
“你出事的前一天我就知道了,”他看著眼前身體輕微顫抖的人,安慰地笑道,“我不是要責怪你,就是有點不甘心,畢竟我很喜歡你。”
“……學長?”駱殊途露出茫然的眼神,呆了一會,說,“我也很喜歡學長啊。”
“哈哈,傻/瓜,我的喜歡和你不一樣,”劉胥挑起眉,把話說得露骨,“想親你,想和你上床,像這樣的喜歡……”
他見對方愣住的模樣,無奈地說:“我是個男人,對喜歡的人有這種想法也算正常吧?童辛討厭我了?”
“啊,不不是……”
“我本來沒有打算告訴你的,至少不會那麽快。不過人生無常,我如果不說,可能你永遠不會知道,”劉胥說,“那時候我就這麽想,不能讓自己再後悔了。”
他認真地請求道:“童辛,你要是沒有男朋友,就和我在一起吧,好嗎?”
一室沉默。
“對不起。”駱殊途垂眸,低聲道,“這樣對學長太不公平……”
或許是感覺氣氛過於嚴肅,他立刻補充了一句:“學長會遇到好男人的!”語氣真誠。
劉胥笑了,如果不是了解童辛,他沒準就為這張疑似諷刺的好人卡而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我失戀你也不安慰安慰?吃完飯陪哥遛遛去!”
失戀的人有發瘋的理由,像劉胥這麽淡定的已經很好了。
其實駱殊途赴約前就有預感他的告白,似乎是看穿了感情無望,也或者時間將喜歡變成了執念,幾乎孤注一擲地坦誠,被拒絕之後即使難過,更多的卻是釋然。
說破了,兩人相處反而隨意了許多,遛了街看完電影,劉胥就開車把他送回了公寓。
剛走下車,轉頭就被劉胥拉住了。
“給我再抱一抱吧。”小區路燈下,男人臉上的微笑溫柔,也不等駱殊途回答,就把他摟進了懷裏。
“你和蔣易洋,中間橫的可不隻有他弟弟。”劉胥說著,飛快地在他唇角親了一下,鬆開手往後一退,“晚安。”
突然的襲擊讓駱殊途措手不及,反應過來時劉胥已坐進車裏對他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駱殊途在原地站了一小會,才轉身往樓裏走。
還沒走幾步,他就看見了樓道口一角的人影,很眼熟。
“……哥?”
蔣易洋慢慢從陰影裏出來,表情有些模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聲音裏竟然透著委屈:“你怎麽才回來啊……”邊說邊用手貼了他的臉一下,“我等你好久,手都被風吹冷了。”
春夜的風能冷到哪裏去,他說得誇張,手倒確實冰冰涼的,駱殊途抿了抿嘴,沒問他為什麽等,隻說:“上去吧。”
他們沒坐電梯,一層層地爬著樓梯,蔣易洋跟在他身後,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近十一點,本來就相當於閑置的樓梯更不可能有別人路過。
“你和劉胥交往了?”他問,每個字都說得比想象中艱難,胸口堵得發疼。
他遠遠地躲在黑暗裏,看著童辛從劉胥車上下來,看著他們擁抱親吻,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氣控製住自己不衝出去,又用了多大力氣阻止自己惡狠狠地吻去其他男人留在童辛身上的氣息——他真的是,愛慘了童辛。
他很清楚,他不能急,就是騙也要把人騙回來。
駱殊途把手抽/出來:“我沒有答應。”
“劉胥和你告白了?”蔣易洋眼睛一亮,大致就推出了前因後果,脫口道,“你是不是還喜歡我?那我們在一起……”
“上次我說過了,”他的話被打斷,“哥,你喜歡易帆哥的話,就不要再這樣……我已經想的很明白,不會糾纏你的。”
“我喜歡的是你,這和小帆沒有任何關係,”蔣易洋連忙解釋,“你可以再多相信我一點。”
駱殊途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他是寶,我就是草嗎?哥,如果一直讓我孤零零下去,我不會痛的,可是半路陪過我又不要我,我受不了啊……為什麽要找替身呢,既然你喜歡易帆哥,不做到最後也可以吧?”他哽咽了一下,“……現在我是易帆哥的恩人,那我不要你報恩好不好?你放過我吧。”
你別哭,你不是替身,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啊,蔣易洋想這樣說,想去撫摸/他的頭發,但伸出的手在半道就失了力氣,頹然垂下。
他發現,他還沒有這個資格。
第二天是周末,駱殊途吃完早飯,蔣易洋就把外套往他身上一披,手裏車鑰匙轉了一圈:“我們去喝杯茶。”
早上喝茶?駱殊途不解地看著他,並沒有看出不妥來,隻得順從地跟他去了。
昨晚的事情,誰都沒再提起。
蔣易洋把他帶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樓,一進去,他就看見了靠窗坐著的蔣易帆,還沒來得及猶豫就被身邊的男人拉著手態度強硬地半摟了過去。
“哥?!”蔣易帆皺著眉,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雖然一個是被強迫的,“你叫我出來就為了看他?”
雕花木屏風將空間阻隔出來,不過就算沒有屏風,蔣易洋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十分坦白地說:“你是我弟弟,自然要先帶給你看,但是你同不同意都沒關係,你嫂子是我的,我愛他就夠了。”
他一番話,驚了兩個人。
“你愛他?!”蔣易帆的聲音尖利得刺耳,指著呆怔的駱殊途吼道,“他哪裏好?就因為他救了我?!”
“既然你知道他救了你,你現在是什麽態度!”蔣易洋沉著臉說,“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懂事,但我錯了。蔣易帆,我不管你以前和童辛說了什麽,我隻有一句,我愛童辛,從來沒有別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愛的不是我嗎?明明他是替身啊!童辛,童辛……”蔣易帆臉色灰白地喃喃著,突然朝駱殊途撲去,“賤人!我都說了你是替身,你醒過來怎麽還要和我搶!”
蔣易洋一拳把他掀到了座位上。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看著狼狽不堪的弟弟,勉強克製了自己暴力的念頭。
原來,是這樣……
在車禍前,童辛還被如此奚落過,可他依然救了蔣易帆,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會更希望蔣易帆活著嗎?
太傻了,他想,怎麽能那麽傻……然而眼眶卻濕/潤了。
{叮——男主好感度:3,當前好感度:98。}
這次會麵,堪稱雷厲風行,不管效果如何,蔣易洋拿出了他全部的誠意以換一個愛的資格。
回到公寓,平白賺了三/點好感的駱殊途還回不過神,麵上表現也就顯得很平靜。
蔣易洋不知他是喜是怒,怕哪裏做錯惹他不快,巴巴地湊近去,故意在他眼前蹙額,手指搭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啞著嗓子說:“頭疼……”
他倒不是裝的,還真有點,這麽一弄,他覺得體溫似乎也偏高,人有些暈乎乎的。
“昨晚吹風的緣故吧,”駱殊途終於轉眼看他,語氣淡淡,“沒事的。”
見他沒什麽特別的表示,蔣易洋莫名地有點傷心,站了片刻後回房間躺著了,就那麽默默盯著天花板看了幾分鍾,然後自嘲地笑了,半委屈半灰心。
童辛好像真的不要他了……可就算朋友,他生病也不來照顧嗎,真是狠心的家夥,他閉著眼睛想,整顆心涼了,全身都發涼,絲毫沒了發燒的感覺。
床微微陷下些,額頭忽然一涼,蔣易洋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張安靜溫和的臉。
“張嘴,”駱殊途讓他含/住體溫計,又把被子提上來替他蓋嚴,“中午我做飯,你睡一覺,溫度不高的話發發汗就會好的。”
剛才他是去弄毛巾和體溫計去了?蔣易洋看著他,含/著體溫計笑起來,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眼睛亮晶晶的。
“38度,嗯……”掐了時間拿出體溫計,駱殊途對著光看了看,放下心來,“我去拿藥,吃了再睡。”
蔣易洋麻利地抓/住他的手,兩頰不正常地紅著,裝可憐道:“你相信我了吧?”他誠懇地看著駱殊途,“我們在一起吧,好不好?”
駱殊途不語。
“你不答應,我就不吃藥,燒死我算了!”蔣易洋急了,“我愛你,我沒騙人,如果你對我沒感覺了那我幫你愛,愛兩人份!”
“哥……”你燒糊塗了,駱殊途心裏笑他的胡話,臉上卻輕皺了眉,微微無奈道,“不要亂說話,燒死你……我怎麽辦?”
話音漸低,尾聲含糊,但已足夠蔣易洋聽清。
“那你答應了?!”不等回應,他蹭地坐起來,額頭的毛巾啪嗒一聲掉在地板上,摟住駱殊途就在他嘴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我太高興了!”
發燒會使低齡化?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平時在公司能維持那副高冷嘴臉,駱殊途推推他,低頭想了想,說:“哥……我沒有信心……哪一天你不要我了,也別騙我。”
他抬起眼睛,有些猶豫,清澈的眸裏帶著一絲脆弱。
蔣易洋把他按進懷裏緊緊抱住,在他發頂鄭重一吻:“不會的,”童辛的不安,他一直知道,曾經還想過誰能給他安全感,如今卻是誰來都不放心。
“我愛你。”他歎息著說。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11點多,終於擼完了~
沙發搶著,紅包啊明天發,滾去睡覺,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