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不接受別人的眼角膜,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異常的篤定。

聞言,劉浩明覺得一股壓不住的怒火衝了上來,直接頂到了天靈蓋上。

苦口婆心勸了半天,結果她仍然執迷不悟,非要弄瞎自己的一隻眼睛,這無異於是在自殘,身為朋友怎麽可能容忍她這麽做?

劉浩明強壓住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說:“夢雨,你想明白沒有?他不接受別人的眼角膜,為什麽就能接受你的?”

在他看來,這個傻丫頭有可能隻是一廂情願,保不齊陸正南那邊還沒準備好,不如盡早勸她打消這個念頭。

實際上,為了完成這件事,她早就進行了鋪墊,連離開的方式都想好了。現在萬事俱備,隻差進行手術了,絕不能在最後一個環節出現紕漏。

想到這裏,女人抿了抿唇角,毫不猶豫地回答:“他之前是不同意做手術,我勸了他很久,他才同意的。”

一聽這話,劉浩明的怒意再次飆升,心想她可真夠有主意的,不聲不響地勸動了陸正南,看來是鐵下心來要辦成這件事,完全不給自己留退路。

可是,就這樣讓她白白地失去一隻眼睛,他實在替對方感到不值,於是再次拒絕道:“反正我不答應,不能看著你把自己弄瞎了。”

話音一落,他走到辦公室門口,伸出手臂做了個“請”的姿勢,想要趕緊結束這場談話。

女人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看著他,沉默了片刻,認真地說:“其實,我欠了他的錢,隻有用這個方法才能心安理得。你知道的,如果不想辦法還清這份債,我一輩子都會埋怨自己。”

實際上,有些話她沒有說出口,陸正南為她付出了太多,自己還沒來得及回報對方,就做出了背叛他的事情,自知罪孽深重,唯有這樣做才會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一些。

“欠債應該還錢,誰讓你用眼角膜還了?”劉浩明心裏堵得難受,聲音裏染著怒意。

“這不光是錢的事!”她迫不及待地解釋道,生怕對方未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正南對我很好,我真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報答他。我求求你了,答應我好不好?”

“如果我一直不同意呢?”

他無奈地問了一句,其實心裏明白,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但是潛意識裏仍然想做最後的努力。

“那我就每天都來求你,直到你同意為止。”

語畢,她高挺的鼻尖處微微上翹,嘴巴緊抿著,十足倔強的模樣,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淡與決然。

劉浩明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死一般的沉默了好久,差點兒咬碎了一口牙。

這讓他回想起大學期間,自己曾勸她不要在唐家忍氣吞聲,但是她一直說他們對自己有養育之恩,所以從來不和他們計較。

幾年過去了,她依然如此固執,隻要是自己認定的事情,絕對要堅持到底,不管遇到什麽阻礙,都會勇往直前,哪怕被撞得頭破血流。

到底該誇她有毅力,還是該罵她傻呢?

他的沉默並沒有讓女人打退堂鼓,反而嚐試著用各種方式來求他,生生說了十分鍾都未停下來。

意識到拒絕無用,劉浩明長長地淒歎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好,我答應你。”

好不容易得到對方的應允,她激動得眼眶泛紅,拽住他的胳膊,高興地說:“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了!”

女人的聲音裏帶著哭腔,說話時長睫毛顫抖不停,依稀有些潮濕。

見到此景,劉浩明的臉色愈加難看,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歎息道:“你真是傻的可以。”

“再傻也是你的朋友,現在才來嫌棄我,晚了!”她破涕為笑,居然還有心情打趣對方。

劉浩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急忙揮了揮手,說道:“趕緊走,別讓我看著堵心。”

她用手背抹去滾落在臉上的淚珠,鄭重其事地向他道謝,“多虧有你,謝謝!”

說罷,她抬步走出了辦公室,隻留下一道清麗而纖細的背影。

劉浩明剛要關上房門,一隻大手撐在了門板上,來人禮貌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劉醫生,我有要緊事想跟你談一談。”

他思索了幾秒,側身讓出一條過道,趙樹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後大步流星地走進了屋裏。

“我知道少奶奶剛才來找過你,她是來請你做眼角膜手術的吧?”趙樹開門見山地問道。

劉浩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沉思了幾秒,應道:“沒錯。”

“劉醫生,你答應了嗎?”趙樹的神色異常的嚴肅。

“嗯。”劉浩明輕聲應道,眉頭皺得很緊,“三天後為她和陸正南做手術。”

聞言,趙樹黯然地歎息了一聲,開口說:“我今天來找你的事,還請你一定要保密,其他的事情,我們來安排。”

劉浩明並不傻,知道陸正南是要出麵幹預這件事,他正愁無法勸服唐夢雨,讓他們介入自然是利大於弊。

想到這裏,他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放心。”

從劉浩明的辦公室裏走出來之後,她去商場給唐家三人買了禮物,然後坐車直接前往唐宅。

一進門,就看見薛珠佩正在跟幾位朋友打麻將,桌上放著不少籌碼,顯然又開始賭錢了。

“媽,我回來了。”她走到薛珠佩麵前,乖巧地叫了對方一聲。

薛珠佩雙眼緊盯著麵前的麻將牌,看都沒看她一眼,從齒縫裏擠出了一個字:“哦。”

對於養母的冷漠,她絲毫沒有介意,溫聲說:“我買了幾件禮物,您看放在哪裏合適?”

聽到“禮物”二字,薛珠佩抬眸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隨便找個地兒放下就行。”

想到她不會無緣無故回家,薛珠佩追問了一句:“你回來有事麽?”

“我來取一下護照。”

說罷,她將禮物放在客廳的桌上,然後徑直走到裏屋,從立櫃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深紅色封皮的小本,抬步走回薛珠佩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