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沉將他摔出去之後,反身就將雙手撐在工作台手,微躬著身子麵色陰沉的一言不發的看向別處。
莫西熠的實驗室裏的東西很多,他一被摔出去就砸到了做實驗用的儀器上,後腰被砸得生疼。
他緩緩的滑坐到地上, 仰頭深吸了一口氣,一陣疼意襲來,他挨過這陣疼意之後,才撐著地麵緩緩的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找了個距離秦慕沉遠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看得出來秦慕沉此刻的情緒嚴重失控,他可經不起秦慕沉再摔一次。
他扶了扶眼鏡,才抬頭看向秦慕沉。
秦慕沉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半躬著身子站在那裏沒動。
半晌,他聽見秦慕沉暗啞的嗓音在房間裏響起:“我們的合作關係到此結束。”
“什麽?”莫西熠愣了一下,秦慕沉說的話太過突然,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秦慕沉終於轉頭來看他,神情淡漠:“我想你已經聽明白的我話裏的意思了,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
莫西熠的確是聽明白了。
雖然他和秦慕沉的關係名義上隻是合作的,可是這些年下來,怎麽能是一句話輕輕巧巧的就能散的呢?
況且, 他現在的情況並不樂關。
“先生,你現在需要接受治療。”他強撐著身體的疼痛,站起看向他,目光堅定。
秦慕沉冷眼看他,說出來的話毫無溫度:“用不著你管,你現在也不比當年,以你現在的名氣,去國家研究院,他們也會接納你。”
莫西熠感覺到秦慕沉話裏的堅定。
他捏了捏拳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才開口說道:“最開始的那幾年,你讓我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後來我成功了,參加了比賽得了獎,還申請了專利,然後,你暗示過我研究神經科,我的確是研究過神經科,可那並不是我的喜歡的,所以並沒有花全部精力在那上麵。”
秦慕沉這會兒像是平靜了下來,漆黑的眸子微斂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但莫西熠知道,秦慕沉在聽他說話。
他接著,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其實是因為你們家族有精神病史,所以你才暗示我去研究神經科,但是,因為這件事太過隱秘,你卻不能和我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他是前幾天才想起來這件事的。
他想,秦慕沉一開始會看重他,以合作關係投資給他成立研究室,就是因為他的家族裏有精神病史。
不然,作為一個金融大亨,他對醫學沒有大的興趣,怎麽可能會花費那麽多的錢在他的實驗室呢?
這些雖然隻是他的猜測,但他覺得可信度很高。
“而在你的近親當中,有過精神病史的人,就是你外婆,墨格溫家族每隔幾代就有會有人因為精神 病去世,但卻會被封鎖消息,說成別的疾病。”
莫西熠一口氣將這些說話, 才去看秦慕沉的神情。
他麵上的神情並沒有明顯的變化。
秦慕沉在他的注視當中,緩緩的站直了身體,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不愧是在醫學界聲名雀起的新貴,分析起事情來,邏輯能力一點也不差。”
他此話一出,就是肯定莫西熠的說法了。
盡管莫西熠一早就有預料,可是當他真的從秦慕沉口中得到確定的話之後,反而有些迷茫起來。
秦慕沉現在應該是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刻。
“你當著我的麵這些,是不想再活著走出這裏了嗎?”這些話,不僅是秦慕沉的秘密,也是墨格溫家族的秘密。
墨格溫家族幾百年的興旺,卻有家族精神病史,這是件影響很大的事。
莫西熠說得沒錯,他的外婆就是因為精神病發作去世的,在墨格溫城堡裏的一棟樓裏跳下去摔死的。
直到現在, 那棟樓還在墨格溫城堡裏被封鎖起來,任何人都不準進去。
莫西熠略微心驚,但還是維持著麵上的鎮定:“我會想辦法治好你。”
“你所說的想辦法治好我,就是背地裏和蘇子悅討論我的病情?”秦慕沉的麵色一下子又變得陰鬱起來,黑色的眸子裏泛著核人的厲光。
莫西熠總算回過味來,秦慕沉所擔心的重點是,蘇子悅已經知道了他有精神病。
“太太是和你親近的人,我是你的醫生,當然應該和她溝通。”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病患的家屬都會和醫生溝通。
“閉嘴,你懂什麽!她會去找陸時初!”
他有精神病,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蘇子悅肯定會離開他,會去找陸時初。
莫西熠聞言,微微怔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些什麽。
“那是因為你現在太多疑,總是懷疑太太對你的感情,依我看,太太對你是真心的,她不會離開你。”
莫西熠的解釋,完全入不了秦慕沉的耳裏。
他滿腦子都是蘇子悅會因為他的病情離開她,她會去找陸時初,她會和一個身心健全的人一起生活。
有家族精神病史意味著什麽?
不僅意味他會發病,更意味著,他們以後的子女後代都有可能會發病,會在青年時期,患病去世,就像他外婆一樣。
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精神病發作跳樓自殺。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想過這種丈夫和愛子隨時都可以精神病發作的生活。
“你懂什麽!”秦慕沉大聲怒吼,眼睛猩紅一片。
莫西熠微微眯起眸子,關注著秦慕沉的變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鎮定劑上麵。
他沒有說話,腳下已經在往鎮定劑的方向移過去。
秦慕沉一旦情緒失控,他就要給他注射鎮定劑。
正在此時,他的手機突然想了起來。
鈴聲在房間裏突兀的響了起來,刺破一室的寂靜。
莫西熠頓了頓,還是將手機拿了出來。
好巧不巧的,打電話過來的正是蘇子悅。
他抬頭看向秦慕沉,出聲道:“是太太的電話。”
秦慕沉猩紅的眸子裏戾氣消散了一些,目光落在他的手機上,麵上的神情鬆緩:“蘇子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