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悅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她跌回椅子上,伸手捊了一把散落到額前長發,久久不能言語。

性格改變,情緒反常,過分多疑,動作和行為異常,這都是在秦慕沉身上發生的事。

她即便再不想承認,可是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不容她再自欺欺人。

秦慕沉真的有……

精神病。

蘇子悅腦子裏亂成一團,她目光呆滯的盯著一個方向,半天沒動。

莫西熠也沒打擾她,他知道,要讓蘇子悅接受這個事實,需要一點時間。

他發現秦慕沉可能是遺傳性精神病的時候,也覺得震驚,也花了一點時間才接受。

蘇子悅自己起身去接了一大杯涼水灌下去之後,才重新坐到了莫西熠對麵。

她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我並不知道秦慕沉家裏有家族精神病史。”

秦慕沉的生父生母都已經去世了,還活著的有血緣關係的人,除了秦鬱川,就是宮澤陽。

宮澤陽和他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可是,宮家三代人裏麵,她並沒有聽說誰有精神病。

宮爺爺七十多歲生病去世,宮書哲四十多歲死在監獄裏,宮書哲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所以宮家有精神 病史的可能性很小。

那麽,剩下的就是墨格溫家族了。

秦黎已經去世,不可能是她,秦鬱川還健在,也不可能是他。

那麽,會是誰呢?

墨格溫家族是很有名望的貴族, 分支眾多,但和秦慕沉有直屬血緣關係的就是秦鬱川這一代了,因為在秦黎那一代並沒有聽說,誰有精神病。

所有的人排除了之後,蘇子悅想到了秦鬱川的妻子。

這位伯爵夫人,是墨格溫城堡上一任家主最受寵愛的女兒。

她去世很多年了。

她去世的時候,她的父親,墨格溫家族的上一任掌權人已經年邁,在同一輩人當中難有能獨挑大梁的人,他忍痛力排眾議,提了秦鬱川。

好在秦鬱川也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墨格溫家族不僅沒有在秦鬱川的手裏鄖落,反而更上一層樓。

她來J國的時候,就查過墨格溫家族不少的資料,關於秦鬱川妻子的死,網上能查到的資料裏,顯示的是肺癌晚期。

因病去世,讓人惋惜。

正因為她去世得早,秦黎又叛逆,兩個都是性格強硬的人,矛盾激發,誰也不讓誰,秦黎就去了Z國。

所以,現在唯一可疑的人,就是秦鬱川的妻子,秦慕沉的外婆。

秦慕沉對他這個外婆沒什麽印象,所以也很少和她提起。

莫西熠準備說什麽,見蘇子悅一副沉思的模樣,就止住了話音,沒有立即開口。

蘇子悅在心裏將人物關係理了一遍,有些遲疑的出聲說道:“你對墨格溫家族了解多少?對秦慕沉的外婆有所了解嗎?”

莫西熠感覺到她話裏的深意,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外界都傳言,伯爵夫人是肺癌去世的。”

“有沒有可能,她並不是得肺癌去世的,也許別的原因,如果她是因為精神病去世,這並不是多光彩 的事,對家族有影響,所以墨格溫家族才要隱瞞真實情況,有沒有這種可能?”

蘇子悅嘴上雖然是這麽說,可她的心裏基本已經肯定了這個說法。

倘若秦鬱川的妻子真的是因為精神病去世的,那麽,秦慕沉是遺傳性精神障礙就能解釋得通了。

莫西熠也和她想到了一起:“如果確定先生的外婆是因為精神病去世,那麽,就要開始給先生製定治療方案了。”

“莫醫生。”

蘇子悅叫了他一聲,站起身來,姣好的麵容上是從未有過的鄭重和嚴肅:“請你務必對秦慕沉的身體情況保密,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說完,她便深深的朝莫西熠鞠躬。

莫西熠沒有說話,沉默以對。

沉默代表著同意。

蘇子悅對他表示感激。

如果莫西熠將秦慕沉有精神障礙的事透露給他的對手,那麽,秦慕沉將會有巨大麻煩。

雖然人們總是嘴上說著要對各種病人有寬容之心,可是,社會對於這些人總有異樣的眼光。

從另一個層麵說,這一類人潛藏著很大的不安定因素,他們的性情不定,也許會傷害別人。

到時候,即使秦慕沉不曾傷害別人,也不得不去療養院,或者說,精神病院。

蘇子悅難以想象,秦慕沉會有這麽一天。

她不能讓這一天到來。

至少,也要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治好秦慕沉。

……

蘇子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莫西熠那裏出來的。

她在莫西熠那裏待了幾個小時,這會兒已經接近中午了。

“太太。”

司機叫了她一聲之後,就拉開車門站在一側等她上車。

蘇子悅上了車,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的。

她一言不發的看著窗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司機緩緩的驅車前行,出聲問她:“太太,接下來去哪裏?”

他說完,才發現蘇子悅正出神的看著窗外,壓根就沒聽見他說什麽。

正在此時,司機的電話響了起來。

這是工作專用手機,打電話給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秦慕沉。

“先生。”司機放緩車速,語氣恭敬極了。

下一刻,電話那頭響起屬於男人獨特的清冷嗓音:“太太出門了?”

司機一聽這話,麵色就變了。

之前秦慕沉是囑咐過他們,不能讓太太出門的,可是前幾天, 先生又說可以讓太太出門。

所以早上,蘇子悅說要出門的時候,他們做傭人的,自然是要送她出來的。

但現在,一聽秦慕沉這語氣,他就知道壞事了。

可他又不敢不說實話。

他咬牙,正要說話,他手裏的電話就被一隻纖白的手拿走了。

司機愣愣的回頭,就看見蘇子悅豎起一根手指頭放在唇間,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示,示意他別說話。

司機見狀,連忙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蘇子悅將電話放在耳邊,就聽見了對麵男人的帶著怒氣的聲音:“耳聾嗎,我問你話,你聽不見嗎!回答我!她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