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初聞言,身子往後挪了挪,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晦暗。
很明顯,他是在等蘇子悅接下來的話。
蘇子悅伸手去握住水杯,輕晃了一下裏麵的水,才出聲問陸時初:“你上次,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某些時候,太過敏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昨天,她和秦慕沉提起蘇元銘的時候,他回答得太主動了。
這一點,發生在秦慕沉身上,是反常的。
反常說明……、
也許蘇元銘受傷的事和他有關,但他不想讓她知道。
他將問題朝著另一個方向引導,但太過主動反而讓她懷疑。
陸時初似乎是輕歎了一聲:“我以為,還要等很久,你才會來問我這件事。”
“所以,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蘇子悅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不穩。
她開始有些後悔來找陸時初,擔心自己會知道什麽可怕的答案。
陸時初反複提起過秦慕沉的母親。
秦慕沉一開始莫名的接近她,帶著別樣的目的。
雖然現在,她和秦慕沉看似過得風平浪靜。
可在這風平浪靜的表象下,是他們兩人誰也沒有去觸動的暗潮。
雖然沒有去觸動,但是他們兩人都明白,那些真實存在的問題,一直都在。
陸時初沒有立即告訴她,反而是再一次問她:“你確定想知道嗎?確定的話,我就告訴你。”
蘇子悅握著水杯的手指,驀的收緊,骨節微微有些泛白。
她點了點頭:“告訴我吧,我想知道。”
陸時初能看出蘇子悅心裏的矛盾和遊移。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那個廢舊的籃球場裏,秦慕沉雖然慌張,但卻語氣卻極其鎮定的說:“我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將她放在第一位的。”
因為秦慕沉這句話,陸時初在心底暗自下定決定,隻要蘇子悅主動找他問,他就告訴她。
而終於到了這一刻,他的心情也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
“時初哥哥,你在顧慮什麽?是和我爸爸有關係嗎?你覺得,到了現在,我真的還什麽都感覺不到嗎?”
蘇子悅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迷茫,很快又消失不見。
陸時初眉心微蹙,他側頭看了一眼窗外車流不息的繁盛景象,聲音發沉:“秦慕沉剛回雲州市的時候,就在暗地裏查過你父親的事,還有,當年的那個受害人,姓秦,名叫秦黎。”
“叮……”
蘇子悅下意識的攥緊手心底下的餐布,原本擺在在上麵的餐叉就掉到了地上。
這聲音不大,卻在蘇子悅心中不住的回響。
秦慕沉回國就在查她父親的事。
受害人姓秦,叫秦黎。
姓秦……
秦慕沉,秦黎。
蘇子悅費力的眨了下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有些艱澀的開口:“所以……”
然而 ,她隻說了兩個字,又卡住了。
所以……秦慕沉從一開始,說是因為那個案子接近她的?
陸時初見蘇子悅這副模樣,心下生出幾分自責。
但他又知道,這件事即使他不說,蘇子悅有一天也仍舊 會知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永遠的秘密。
即便兩個當事人可能都已經去世了。
“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自己想知道,我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對你和秦慕沉之間的關係有所影響,但是,你要跟著自己的心走,相信自己心裏認定的……”
陸時初已經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說什麽了。
如果他自私一點,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挑撥離間蘇子悅和秦慕沉。
他其實也是自私的想過的,前幾次他差點就說出來了,可他忍住了。
他想一直做個光明坦**的人,也想一直做蘇子悅心裏的時初哥哥。
蘇子悅再抬頭的時候,麵上已經是一片平靜:“我知道了,謝謝你,時初哥哥,我們先吃飯吧。”
正好在此時,服務生過來上餐。
陸時初很不放心蘇子悅現在的樣子。
可他知道,之後的事,就是秦慕沉和蘇子悅之間的事了,和他沒什麽關係,他也管不了。
……
離開餐廳,回到公司的時候,蘇子悅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
黎清落一見到她,就跑過來小聲和她說:“蘇總監,封總在您辦公室。”
蘇子悅轉頭,盯著她看足足六七秒,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問她:“封總 ?”
“是的, 他來了好一會兒了,可能是有事找你。”黎清落覺得蘇總監今天有些奇怪。
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怎麽就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她還從來沒見過蘇子悅這樣。
有些不放心的問了一句:“蘇總監,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先回辦公室了,你去忙吧。”蘇子悅說著,朝她揮了揮手,動作看起來無力極了。
她到辦公室的時候,封行衍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房間裏的煙味不大,看來封行衍還沒抽幾根。
蘇子悅抿著唇擠出一絲笑意來,倒了杯水朝他走過去:“舅舅 ,你怎麽來了? ”
封行衍來的這幾天,很少在公司裏待著。
他作為富甲一方的封家執權人,不管到哪裏,想要巴結的,攀關係的人,總不在少數。
所以,他雖然不來公司,還是很忙。
平時,如果不是特意提前有約 ,蘇子悅也見不到封行衍本人。
封行衍將手裏的煙掐滅,接過蘇子悅遞給他的水,問她:“臉色怎麽這麽差?”
“睡晚沒睡好。”蘇子悅胡亂編了個理由,在封行衍對麵坐了下來。
封行衍慢條斯理的喝了兩口水,目光打量著蘇子悅。
沉吟了片刻,他才緩緩出聲道:“秦慕沉昨天見過蘇元銘了,是你讓他幫你查你爸爸的事?”
蘇子悅愣了愣。
沒等她說話,封行衍接著又說:“我昨晚在玉煌宮有飯局,看見蘇元銘進了秦慕沉的包廂,你沒去?”
“我沒有……”蘇子悅搖著頭,神色看起來有些恍惚。
“算了,我來也沒什麽事,就是來看看你,最近一直忙著一些無謂的事。”封行衍往後靠了靠,微閉著眸子,伸手去揉了揉太陽穴,整個人看起來很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