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陸時初都是所有人眼中的乖孩子。

他不會犯錯,也不會去做不恰當的事,更別說打架了。

然而,男人生來好鬥,這點事難不到從小到大就品學兼優的陸時初。

隻不過,和秦慕沉比起來,他還是弱了一些。

十分鍾過後,陸時初氣喘不均的停了下來,聲調有些不穩:“秦先生,我說過不必手下留情。”

“哦。”秦慕沉淡淡的應了一聲,氣息均勻。

這讓陸時初有些納悶。

他平常也有健身,更何況他自己就是醫生,對身體的調理這方麵很講究。

一般人,在這樣打了一架之後,肯定是會氣喘的。

而秦慕沉,卻跟沒事人一樣。

秦慕沉說完話,就轉身拿西裝外套重新穿上,在身上摸索了幾秒,找到了煙和打火機。

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之後,才出聲問陸時初:“要抽嗎?”

“謝謝。”陸時初朝他伸出手。

等秦慕沉將煙和打火機拿給他之後,他接過來點燃,就將打火機還給了秦慕沉。

秦慕沉被煙熏過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你和她說了什麽?”

“我覺得,你應該問,她和我說了什麽。”陸時初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譏誚。

話裏的諷刺意味很明顯。

蘇子悅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妹妹,他怎麽會讓她哭呢?

他隻會讓她信任到,什麽話都原意告訴她。

雖然他看不清秦慕沉的麵色,可是卻能感覺到從秦慕沉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

陸時初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說道:“你的性格太過陰沉,不太適合子悅。”

“那是我和蘇子悅的事,輪不到你來說!”

秦慕沉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將煙蒂扔到地上,抬腳踩上去,就沒有再挪開,仿佛他腳下踩著的是陸時初。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找我?”陸時初抬頭朝天空看了一眼,語氣裏帶著幾分驚訝:“這裏還能看見星星?”

“她和你說了什麽?”秦慕沉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你們不合適。”

陸時初說完,接著開口說道:“你是很優秀的人,我自愧不如,但是,能經營好一家集團公司,卻不意味著能經營好一段感情,你……”

秦慕沉冷聲打斷他:“既然看得這麽開,怎麽不告訴蘇子悅,你喜歡她?”

說完,他便冷笑了一聲,笑聲裏夾雜著諷刺和不屑。

幸而陸時初沒有說,不然,他剛剛可就真的不會手下留情了。

陸時初身形一震,片刻之後,才有所反應。

“因為我和你不一樣,因為我知道她不需要我的喜歡,她需要的是,我一直做她記憶中的鄰家哥哥。”

那時候,陸家和蘇子悅家的感情很好。

蘇母進醫院分娩那天,陸時初就和母親守在手術室外麵。

他等著看小妹妹。

可是,小妹妹一生下來,就沒有了媽媽。

那時候,他就覺得,小妹妹很可憐,他要好好照顧她。

每個人心中都有執念。

那個念頭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隨著年月累積,而生長得愈發堅固和茂盛。

蘇子悅小時候乖巧,也很聽他的話,隨著年紀漸長,五官漸漸的長開,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出落得很漂亮了。

對陸時初來說,蘇子悅就好像是他悉心嗬護照料著長大的一株花。

他對她有著無盡的疼愛和憐惜。

他這一小半生,除了在醫學上花了太多心思之外,另一個讓他花費了心思的,就是蘇子悅。

也有過不甘心的。

分明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女孩,怎麽一眨眼就成了別人的了?

而這個別人,還不懂珍惜。

陸時初隱約看見秦慕沉似乎顫了一下,但燈光太過昏暗,他有些看不真切。

他收回思緒,見秦慕沉沒有說話,繼續說:“子悅說過,你對她很好,可是,你對她的好,並不純粹。”

秦慕沉緊抿著唇,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確什麽都不知道,特別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

陸時初將手抄進西裝褲的口袋裏,聲音低了幾分:“子悅父親的事,你應該是知道的,事發的時候,我才十四歲,又不是蘇家人,所以知道的並不多,但我聽說,那個受害人,姓秦。”

最後兩個字,陸時初特意加重了語氣。

初春的夜晚,空氣裏還帶著清冷的寒意。

兩個男人在光線昏暗的廢棄籃球場對峙著,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先開口。

秦慕沉的聲音有些空茫:“那又如何?”

“是,這並不代表什麽,隻是……”陸時初頓了頓,語氣倏的變得陰沉:“姓秦的,又讓人查不到任何底細的女人,在雲州市,並不多,我很抱歉在這樣的情況下提起死者,但我要說的是,蘇叔叔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不然,也不會教出子悅這麽執著的女兒。”

陸時初見秦慕沉一直不開口,心裏幾乎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當年蘇家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極其的低調,又處理得異常幹淨。

十幾年前,信息的留存方式也不如現在完善。

即使他有心要查,也是些沒有用處的信息。

而蘇子悅當年太小,事情發生之後,蘇家以怕她被輿論傷害為由,接回蘇家,沒有再讓她見過蘇父。

這也造成了她對蘇父的事一無所知的局麵。

但蘇子悅當時被完全隔離,卻不代表著他完全一無所知。

本來他是沒有懷疑秦慕沉的,可是,就在秦慕沉剛回雲州市那段時間,一直在關注這件事的陸時初,就發現有人再查這件事。

隻是查這件事的人很神秘而已。

他原本也是抱著試探的心理,但秦慕沉的反應……

“沒想到陸醫生的想象力這麽豐富。”秦慕沉依舊站在暗處,看不清表情,也聽不出情緒。

“如果秦先生覺得這是我的想象,那請便,但我相信,子悅肯定會認真的聽我說這些。”

陸時初的聲音,冷如千年寒冰。

他疼惜著長大的女孩,怎麽也輪不到別的男人別有目的的接近。

若是如此,不如他自己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