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成一席話,讓汪市長豁然開朗,跑了一個漢奸,無傷大局,省裏不會因此而否定上江城的成績,也不會因此而撤銷對他的提拔,大局是好的,前途是光明的。
汪市長歎道:“同誌們,你們看看,包大成同誌的思想覺悟有多麽高尚,看問題是多麽深刻,同誌們,事實證明,我們以前對包大成同誌的看法,是錯誤的!由於我們的偏見,在非典期間,在北渡鄉霍亂流行的時候,在人民廣場,在葫蘆街,正因為我們的錯誤,我們給包大成同誌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是,包大成同誌始終不拋棄不放棄,麵對大家的誤解,麵對坎坷的人生,始終保持積極向上的健康心態,始終保持崇高的社會責任感,始終堅守道德底線,在平凡的崗位上,作出了不平凡的業績,同誌,讓我們懷著感恩的心情,向包大成同誌表示深深的敬意!”
汪市長說著,舉起手來,這才發現,手裏的酒杯早就被他摔了個粉身碎骨,旁邊的服務小姐眼疾手快,遞上一杯滿載飛天茅台的的酒杯,眾人一起向著包大成舉起酒杯,在汪市長的帶領下,共同對包大成表達敬意。
包大成滿臉通紅,他這輩子從來沒受過如此大禮,向他敬酒的,是當今市長未來省長、當今副市長未來市長、市政府秘書長、公安局副局長、名震上江城的匯寶齋老少掌櫃、名震華夏的傅畢公司首席執行官,還有一位仙女,政界商界精英匯聚一堂,共同向包大成祝酒,多少商界精英打拚了一輩子,也撈不著這樣的殊榮,而包大成現年才二十五歲,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人生的輝煌來得太突然,讓人目眩神迷。很多人乍縫如此劇變,頭腦一發熱,就會找不著北。其實,找不著北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人嘛,都有迷茫的時候,過段時間,腦子涼下來,再勤勤懇懇做人。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包大成的腦子沒有發熱,恰恰相反,他覺得腦子裏發涼!
腦子發涼的原因,是他對未來充滿的迷茫。
大成實業傍上了傅畢公司,這在旁人看來,是傍上了一條大象的大腿,厚重無比,穩重無比,就等著發財了。可包大成心裏很清楚,大象的大腿不見得牢靠,相反,危險重重,一旦大象發怒,就有可能把大成實業踩扁!
宴會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進行,持續了四個小時,到了深夜十一點,眾人酒足飯飽,汪市長和宋副市長不勝酒力,按照雷家父子的安排,汪市長留在清泉山莊的豪華套房裏,安排一位國學美女,陪同汪市長單獨探討國學,這是清泉山莊的一大服務特點,突出文化特色,據說這些國學美女都是來自某知名大學中文係,通曉諸子百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吹拉彈唱無所不能,其中最為精通唐詩,興致一來,出口就是唐詩:“窗前明月光,地下鞋兩雙!”或者“桃花潭水深千尺!”當然,如此高品味服務,要價必然不菲,國學美女服務費的起步價一晚上是五千,如果有特殊需求,另外算帳,根據所需內容明碼實價,雷家父子給兩位市長安排的是全套服務,打折下來是一萬四。
眾人在清泉山莊的消費總共是八萬四千四百四十四,這個數字讓雷好古大為不滿,憤然付了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這才心滿意足。
且說眾人把醉眼惺忪的汪市長送進豪華套房,正要起身離開,忽見國學美女從套房中匆匆而出,叫道:“哪位是包大成先生?請包先生留步,汪市長要和包先生單獨談話。”
汪市長(未來的汪副省長)要和包大成單獨麵談,眾人對包大成更加崇拜。
包大成跟著國學美女進了套房,卻見汪市長巍然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滿臉紅光,精神飽滿,卻絲毫沒有酒醉的跡象。
包大成急趨數步,來到汪市長麵前:“汪市長,您這是……”
“小包啊,請坐。”汪市長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同時看了一眼國學美女,國學美女十分知趣地進了盥洗間,不一會,盥洗間傳來流水聲,國學美女開始洗浴。
包大成坐下,汪市長這才說道:“小包啊,你雖然年青,但是,你具備高瞻遠矚的見識、厚積薄發的氣度和逢凶化吉的運氣,你絕不是池中之物,將來有一天,你必然能一飛衝天……”
“汪市長過譽了,我就是一個小市民的兒子,我媽媽是賣報紙的,我爸爸是圖書管理員……”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汪市長厲聲喝道:“小包同誌,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輕易否定自己!小乞丐朱元璋能當皇帝,大傻冒郭靖能當大俠,你包大成難道就不能當總裁?做人啊,要有遠大的理想有宏偉的抱負,要給自己一點壓力!呐,一個沒有壓力的人,隻能渾渾噩噩一輩子!小包同誌,我很看好你喲,你有信心沒有?”
汪市長的一席話,說得包大成熱血沸騰,高聲說道:“有!”
“很好!”汪市長滿意地點點頭:“不過,要想成就一番事業,光有信心是不行的,光有理想也是不行的!小包同誌,你的理想很遠大,抱負很宏偉,信心很充分,已經具備了成功的先決條件,但是,距離成功還很遙遠,對此,你必須有清醒的認識,你的出身不好,應該說,很不好,你的媽媽是賣報紙的,你的爸爸是圖書管理員,毫無社會*,這樣的家庭出身要想當總裁,那就是癡人說夢!”
包大成剛剛鼓舞起的信心,遭到了汪市長的當頭一棒,心中大為懊惱,那汪市長剛才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現在又狠狠地洗刷起包大成的出身,這他娘的是什麽意思?
“汪市長,我剛才也說了,我媽媽賣報紙,我爸爸……”
“你說的和我說的是兩碼事!”汪市長打斷了包大成:“你說你媽媽賣報紙,我說你媽媽賣報紙,這明明就是兩碼事嘛,小包同誌,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包大成的腦袋騰雲駕霧,完全不明白汪市長的意思,隻得張著嘴傻愣愣看著汪市長:“汪市長,您的意思是說,我媽媽賣報紙是兩碼事?”
“回答正確!”汪市長讚道:“你媽媽賣報紙那就是賣報紙!這是一個不可更改的客觀事實,你要想當總裁,你媽媽就是賣上一百年報紙也沒有!這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客觀實在,所以,你空有一身理想抱負,如果跟著這樣的媽媽,永遠也不會成功!所以,你應該……”
包大成騰地跳將起來,兩眼血紅:“汪市長,我媽媽永遠是我媽媽,她就是賣上一百年的報紙,也是我媽媽!給我一座金山銀山,我絕不會斷絕我和我媽媽的母子關係!汪市長,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告辭!”包大成說著,轉身就走。
汪市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把扯住了包大成的衣領,這汪市長也不知是從哪裏來了力氣,硬生生把包大成按進了沙發:“小包同誌!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要你和你媽媽斷絕關係!我是說,你需要一個能夠幫助你當總裁的媽媽……”
“這他媽的不是一回事嗎?”包大成竟然頂撞起了汪市長,而且,使用了國罵!這還是輕的,包大成雙手握緊了拳頭,如果汪市長語言再有不遜,包大成立馬就要痛打汪市長。這也難怪,包大成從小性格懦弱,人見人欺,然而,一旦提起媽媽,包大成就能迅速變成一個頂天立地不畏權貴的大英雄!別說是汪市長,就是國家主席膽敢拆散包大成母子,包大成也敢和他拚命!
汪市長眼見包大成翻臉,嚇了一個哆嗦,那汪市長從來就是嚇人的主,從來沒有被人嚇過,這是因為,平日裏汪市長周圍都是前呼後擁,誰要是膽敢對汪市長動粗,立馬就有無數幹部群眾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替汪市長擋子彈。可是,今天的情況很特殊,套房裏隻有汪市長和包大成兩人,一旦包大成動起老拳,汪市長就能眼睜睜等著挨打,無人前來相救。盥洗間裏倒是有一個國學美女正光著屁股洗澡,但估計於事無補。
汪市長嚇得語無倫次:“誤會,誤會,我不是要拆散你們母子,我是要給你找一個媽媽……不是,我是說,你需要一個媽媽……不是,我……”
包大成兩眼噴火,拳頭舉上了半空中,衝著汪市長的腦袋,鼓足氣力砸了下來。
各位看管,包大成是人民群眾中的一員,包大成的拳頭,也就是代表人民群眾的拳頭,人民公仆汪市長眼看就要遭到人民群眾的老拳,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汪市長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用語:“小包同誌,我是要給你找一位嶽母!”
包大成的拳頭擦著汪市長的耳朵,狠狠地砸在了茶幾上,茶幾應聲而倒,成了一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