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思和包大成在這個包間裏有過兩次秘密接頭,所以,她對這裏的環境十份熟悉,一進包間,就坐進了她的位置上。
陳思思伸了個懶腰,說道:“我要一杯檸檬茶,包大成也要檸檬茶。”
陳思思每次來多多茶點,都是自作主張,替包大成點了檸檬茶,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完全有權力決定包大成喝什麽,這個潛意識由來已久,而且根深蒂固,所以,陳思思根本就不征求包大成的意見。
陳思思這副作派,讓婁大全很是不滿,以前包大成沒錢沒勢的時候,你陳思思自作主張也就罷了,可現在,包大成既是帥哥又是老總,手下掌管著三千虎賁,你陳思思竟敢給擅自做包大成的主,太不給大哥麵子了!
所以,婁大全故意裝作沒聽見,躬身說道:“大哥,您想喝點什麽,隻要你點得出來,小弟我就能給你端來!”
“沒聽見檸檬茶嗎?”包大成不耐煩地說道。
“那是陳小姐點的。”婁大全說道。
“我沒點嗎?”
“大哥,您還沒點。”
“真的沒點?”
“真的。”婁大全認真說道。
包大成眉頭緊皺,想了半天,腦子裏還是一片混沌。在這之前,包大成來過幾次多多茶點,可每次都是被陳思思或者柳青青替他做了主,他自己對品茶之道毫無研究。
“陳小姐點的就是我點的!”包大成說道。
婁大全心頭一聲長歎,看來大哥這輩子,很難在魔女陳思思麵前抬起頭。
婁大全答應一聲,退出包間,不一會,端上飲品,擺放在桌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位請慢用,另外,本店提供高級安全套,超薄加粒……”
“不要!”包大成喝道。
陳思思喝道:“把這個也帶走!”說著,手一揮,一盒安全套飛到了婁大全懷裏。
陳思思力戰眾帥哥,可也不知是怎的,手裏握著玫瑰花和安全套始終沒脫手,一直拿到了這個包間裏。
陳思思一番大哭之後又是一場大戰,現在是神清氣爽,思維敏捷,馬上就想明白了,包大成手裏有一盒齷齪的安全套,這並不能說明包大成是一個齷齪的人,就像當初,包大成的目光在她的胸前停留了三秒鍾,這不能說明包大成就是一條色狼,如果感情用事,很容易犯以偏概全的錯誤,冤枉好人包大成。
婁大全唯唯諾諾而出,包間裏卻並不安靜,隔壁傳來令人生疑的喘息聲,蠟燭的火苗在那喘息聲中微微搖曳。
“你每次都不用安全套嗎?”陳思思沉聲問道。
“不用!”包大成斷然回答。包大成不管和誰來到這個包間都沒有使用過安全套,這是事實,不容質疑。
“當真?”
“千真萬確!”包大成做賭咒發誓狀。
“服用藥物?”
“藥物?沒有!”
“那就是合理利用安全期?”
“安全期?什麽意思?”包大成大惑不解,他不是不懂安全期的概念,但實在不理解安全期怎麽和喝檸檬茶聯係在一起。
陳思思歎了口氣,不再糾纏於安全套安全期之類問題。事情一目了然,包大成連安全期意味著什麽都不知道,還能指望他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敢問陳記者,這次邀請在下,有何貴幹?”包大成問道。
“他們這麽叫你包總?”陳思思沒有直接切入主題,而是旁敲側擊。
陳思思問起包大成的身份,包大成大為得意,想當初,包大成在葫蘆街,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流落街頭一文不名,被打工妹陳圓圓拉進了希爾頓西餐廳,害得他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買單危機,顏麵掃地,如今的包大成可謂揚眉吐氣,兜裏不差錢,別說是希爾頓,就是中南海宴會廳,他勒緊褲腰帶也能請陳思思胡吃海塞一頓,所以,包大成清了清嗓子,昂然說道:“在下不才,承蒙劉大銃劉總抬愛,現在位居保全保安公司常務副總經理一職,手下有三千員工,不日就能將突破四千,在下才疏學淺,還請陳記者多多指教。”
包大成這番話,貌似謙虛,口氣卻是洋洋自得,盡顯暴發戶的風采。其實包大成本來為人十份低調,自從當上了副總,從未如此這般大言不慚,見人總是謙虛謹慎,從不以副總自居。可見到陳思思,包大成卻不知不覺間忘了謙虛謹慎的美德,炫耀起了個人成就。這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這一年來,包大成吃陳思思的虧吃得太多了,如今地位陡然提升,如同翻身農奴把歌唱,想要壓一壓陳思思的囂張氣焰,揚眉吐氣。
可是,包大成壓錯了人。如果換了別的女孩子,聽說包大成是一位掌管三千虎賁的老總,必然是大驚失色,甚至有少數意誌不堅定者,還會直接撲進包大成的懷裏。可陳思思何許人也?吉斯吉大小姐也!
三千虎賁算什麽?吉斯吉旗下有三十萬人!如果陳思思願意當總裁,隻要一句話,這三十萬人立即就能把包大成的三千虎賁給滅了,還不夠她塞牙縫。
所以,包大成的洋洋自得,既沒獲得陳思思的崇拜,也沒惹她生氣,而是讓陳思思覺得可笑。
可是,陳思思卻笑不出來,一個殘酷的邏輯擺在她的麵前:要想滅了包大成的三千虎賁,就得當吉斯吉總裁,而要當吉斯吉總裁,前提是她老爹不久於人世。
現在,她的老爹陳大強身患癌症,疑似將要不久於人世。
陳思思心情沉重起來,她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包大成,你認識陳大強?”陳思思問道。
“我隻認識一個陳大強,就是吉斯吉總裁。”包大成不無得意地說道,誰都知道,陳大強是億萬富翁,吉斯吉是商業航母,包大成能夠認識陳大強,保全公司成為吉斯吉的戰略合作夥伴,這是包大成得意之筆:“陳記者,你也認識他?”
“認識。”陳思思說道,心中暗罵包大成廢話,女兒能不認識爸爸嘛。
“你怎麽也認識他?”包大成有些沮喪,原以為認識陳總裁能給自己增加點籌碼,可人家陳思思也認識陳大強,兩下扯平了。
“他是我……”陳思思差點就把“爸爸”兩個字說出口,轉念一想,急忙改口:“他是我的采訪對象。”
陳思思此行的目的,是來驗證她老爹“人之將死”的話。可聽那包大成的口氣,明顯是和陳大強打得火熱,一旦知道了她是陳大強的女兒,包大成很可能和秦主編一樣,與陳大強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幫陳大強圓謊。所以,陳思思隱匿了她和陳大強的真實關係。
“包大成,我聽說,陳大強身患癌症,他是不是快要……那個了?”陳思思不忍心把“死”字加在爸爸頭上,隻得用“那個”替代。
包大成聽陳思思問起陳大強的病情,心中躊躇。
那陳大強的確是患了癌症,可經過一番放射治療,身體已經基本康複,牙好胃口好,以至於胡吃海塞,拉了一泡帶有放射性的屎尿,差點害得上江城挖開全城的下水道。
不過,包大成曾經對天發誓要替陳大強保密,不管誰問起,都要一口咬定,陳大強渾身上下都是癌細胞,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要為陳大強保密,就要說謊,這是不講誠信;而要說真話,就要違背諾言,同樣是不講誠信。
包大成陷入兩難,猶豫半晌,反問道:“陳思思,你和他的關係,真的是采訪與被采訪的關係?”
“嗯!”
“沒有別的關係?”
“沒有!”
在這件事上,陳思思可謂聰明反被聰明誤。她這次要驗證的,是老爹究竟會不會死,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如果包大成知道她是陳大強的親生女兒,如論如何也不會替陳大強圓謊,當著女兒的麵咒人家的爸爸“死”,這種事,包大成絕對幹不出來。
可是,陳大強僅僅是陳思思的一個“采訪對象”,就另當別論了。
果然,包大成確認陳思思和陳大強僅僅是普通采訪關係,放下心來,說道:“陳總裁的確是快……那個了。”
包大成也使用了“那個”這個放之四海皆準的代詞,這個詞太有意思了。陳思思使用“那個”,是不忍心把“死”字加在爸爸的頭上,而包大成使用“那個”,卻是嚴守了誠信。今後陳思思無法指責他說謊,因為,他沒有說過陳大強要死,他說的是“那個”。“那個”可以代表死,也可以代表活。
然而,包大成說的“那個”,在陳思思聽來,就是“死”。
陳思思頓時如五雷轟頂。
在沒見到包大成之前,陳思思有九成九的把握,老爹陳大強是在說謊,是用“死”來威迫她辭職當總裁,她之所以要麵見包大成,就是要讓包大成親口來揭穿陳大強的謊言,然後帶著包大成去與陳大強對質。
然而,包大成的回答,卻證明了陳大強沒有說謊,老爹陳大強真的將要不久於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