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牛麗麗的負隅頑抗,肖纖纖淡淡一笑:“現在召開股東大會,商討牛麗麗總經理一職的任免問題,同意免去牛麗麗總經理職務兼法人代表的請舉手。”
表決結果,當然是以7比3的票數,通過了免除牛麗麗總經理職務的決議。
牛麗麗反擊不成,連總經理的位置也丟了。
外表瘦弱的肖纖纖,骨頭卻是硬的出奇,腦子更是冷靜得出奇,她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來不得絲毫感情用事。纖纖消殺麵臨的危機,使她產生了一個預感——纖纖消殺已經不可靠了,就算能渡過眼前的危機,也難保總有一天要翻船。肖纖纖不僅要保住纖纖消殺,更要牢牢控製住麗麗百貨,這是她的後路。有了麗麗百貨,肖纖纖才有立身之地。現在,反正因為包大成的事,她已經和牛麗麗翻了臉,幹脆就一翻到底,徹底剝奪牛麗麗對麗麗百貨的控製權。
那股東大會成了肖纖纖的殺手鐧,一使出來,就是所向披靡,牛麗麗毫無抵抗能力,連連敗北。牛麗麗氣急敗壞,一伸手操起了一根三自牌鐵棒。
那牛麗麗是靠三自牌鐵棒起家的,為了不忘本,在柳青青的提議下,公司員工,不論男女,人手一根鐵棒,閑暇之時,在柳青青的帶領下,操練起來,這有兩個好處,一是培養公司文化,增強公司凝聚力,二是鍛煉身體,提高員工們的精氣神。所以,麗麗百貨公司裏,三自牌鐵棒隨處可見,牛麗麗隻要一伸手,就能撈著一根。
牛麗麗揮舞鐵棒,氣焰大盛,肖纖纖頓時嚇得麵如土色。
六十二、
鬥心計,十個牛麗麗也不是肖纖纖的對手,可要動起粗來,肖纖纖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要被牛麗麗打冒煙。
肖纖纖想跑,可腿肚子卻不聽使喚。因為包大成的事,肖纖纖不吃不喝了好幾天,又被宋清風惹得大哭一場,體力消耗嚴重,早已沒了應急反應能力,隻能眼睜睜看著牛麗麗手起棒落,肖纖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卻見柳青青一躍而起,死死保住牛麗麗的胳膊,發出警笛一般的尖叫:“牛總,師父,打不得,打不得!”
其實,在場的所有員工,誰都知道“打不得”,甚至,牛麗麗自己也知道打不得。牛麗麗真要動手打了肖纖纖,那等待她的就是和包大成一起坐牢。
隻是,在場的員工誰也不敢上來拉架,那牛麗麗武功高強,一根鐵棒舞得像風車一般,弄不好,拉架不成,反倒和肖纖纖一起頭頂冒煙。
而牛麗麗怒氣衝天,明明知道打不得肖纖纖,可鐵棒既然舉起來了,要是再收回去,就太示弱了,太缺乏氣慨了,和牛總的叱詫風雲的作風太不協調了!所以,牛麗麗舉起鐵棒的時候,也是騎虎難下。
此時,能夠出麵拉架的有且隻有柳青青。其一,她通曉三自棒法,可以巧妙化解,保證自己不被牛麗麗誤傷。其二,她是牛麗麗的大弟子,關係親近,虎毒不食子,師父不打弟子。
所以,柳青青一抱住牛麗麗的胳膊,牛麗麗順勢把鐵棒一扔,仰天大叫:“肖纖纖,你夠狠!老娘輸了!”
肖纖纖躲過一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我提議,現在召開股東大會,商討柳青青擔任麗麗百貨總經理的決議。”
“肖纖纖,隨便你怎麽開會,幹老娘屁事!”牛麗麗算是搞明白了,她這個股東,其實就是肖纖纖手裏的玩偶,肖纖纖愛怎麽玩就怎麽玩。
“牛姐,其實,你還是麗麗百貨的股東。”
“老娘啥也不是!老娘不跟你玩了!”牛麗麗冷笑一聲:“肖纖纖,老娘退股!”牛麗麗也是硬氣,不給肖纖纖當玩偶,更不給肖纖纖打工!
“牛姐,請你不要感情用事。”肖纖纖勸道。
牛麗麗衝著肖纖纖一陣冷笑:“肖纖纖,老娘退股,這麗麗百貨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你該滿意了吧,何必假惺惺的,做人要厚道耿直,做一套想一套,你累不累?這樣吧,股我不退了,我不要了,總行了吧!”
“這怎麽能行?”肖纖纖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這有什麽不行的,”牛麗麗緩緩說道,音色低沉,完全沒有了河東獅吼的尖利,卻是沉鬱厚重,如一座大山,重重壓在肖纖纖的心坎上:“肖纖纖,那三十萬,是包大成替我賺的,本來就不是我的錢,你把那錢拿了去,請要記住,是包大成給了你纖纖消殺,是包大成給了你麗麗百貨!”牛麗麗說著,抬腿要走。
柳青青眼淚汪汪,攔住牛麗麗:“師父,我跟你一起走!”
牛麗麗笑了笑:“柳青青,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除了一副大嗓門,什麽都沒有,你跟著我幹什麽?我可養活不了你。你還是在麗麗百貨好好幹吧,跟著我,你可買不了GUCCI、範思哲、夏奈爾!”
牛麗麗的話點在了柳青青的軟肋上。
柳青青心頭很是矛盾,賺錢買名牌,是她畢生的追求,要是跟著牛麗麗離開麗麗百貨,這個追求就算是落了空。可是,身為大弟子,不和師父站在同一立場上,就太不仗義了,按照武林規矩,這叫背叛師門。
“可是……”柳青青不知該如何決斷。
牛麗麗看穿了柳青青的心思,歎道:“柳青青,老娘我從來就沒收過徒,你化了五百塊錢從老娘這裏買了三自棒法,就像你化了十塊錢在麗麗百貨買了一包衛生巾一樣,你買我賣,兩廂情願,老娘和你不是師徒關係,是貿易關係!你該幹什麽幹什麽,與我無關!”
“師父……”
“師父個屁!”牛麗麗罵了一句,口氣緩和下來:“柳青青,這麗麗百貨是我和包大成一手一腳幹起來的,好好給老娘幹,你要是把它整垮了,老娘饒不了你!”
牛麗麗說完,大步走出辦公室,下了樓,出了創景大廈,來到大街上。大街上人來人往,人人行色匆匆,誰也沒注意到一無所有的牛麗麗。
上江城的天色還是那樣霧蒙蒙水淋淋的,和一年前那個陰雨綿綿的早晨一樣。那一天,和前夫分居多年的牛麗麗剛剛辦完了離婚手續,冒著蒙蒙細雨回到家門口,看見了雨棚下一個鼻孔掛著清鼻涕的衰哥,衝著她大喊一聲“三八”。那一聲“三八”給她那顆煩躁不安的心平添了一把火,把牛麗麗燒得渾身滾燙,恍惚之間,那衰哥仿佛就是她那白眼狼前夫,站在她的窗口下,向她發出惡毒的嘲笑。於是,她操起了晾衣杆,沒命地追打那個衰哥,然後,內褲胸罩絲襪灑落一地,然後,她和那個衰哥進了治安崗亭,後來,那個衰哥救了她的命,成了她的侄兒,辦了三自培訓班,倒賣口罩……他把一個行將倒閉的雜貨店,變成了一個擁有四家連鎖店的麗麗百貨公司。
再後來,衰哥被抓了,麗麗百貨易主了,徒弟也跟著肖纖纖跑了,牛麗麗原地打了一個轉,又回到了一無所有。
牛麗麗苦笑著自言自語:“當年我罵跑了師父蔣一斤,現在,我的徒弟跟著別人跑了,真是他娘的報應!”
三天之後,郝玉秀和牛麗麗一起來到紀檢,把包大成接了出來。
一路上,牛麗麗埋頭走路,不言不語。郝玉秀卻是一路笑語連連,對包大成問這問那,包大成哭喪著一張臉,哼哈作答,沒有多的語言。三人來到了葫蘆街口,已經是夜裏十點了,街口冷冷清清,沒有行人,隻有一盞半死不活的路燈,守在蒙蒙細雨之中。
半年前,也是郝玉秀和牛麗麗一起,把包大成接出了傳染病醫院,那個時候,包大成的身份是抗非英雄,出院的時候,領導群眾前呼後擁,場麵熱烈而溫馨,回到葫蘆街,更有柳青青等無數人民群眾在葫蘆街口給包大成鮮花,歡迎包大成勝利歸來。
而這一次,包大成歸來,葫蘆街口卻是冷清淒涼,無人喝彩,已經是深夜了,三人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淒雨綿綿,秋風瑟瑟。
郝玉秀站在街口,笑著說道:“大成,跟你小姨回去吧。”
牛麗麗一愣:“大姐?大成跟我回去?”
“是呀,天不早了,還下著雨,快回去吧。”郝玉秀微笑著說道。
“媽,我該跟您回家呀。”包大成也是不解。
郝玉秀歎了口氣:“大成,你小姨現在什麽都沒了,她需要你。大成啊,咱們包家有扶危濟困的傳統,當初是你小姨收留了你,現在,你小姨遭難,你不能撇下她不管,跟你小姨回家,好好照顧好她。”
“大姐,不行不行,大成你的兒子,她離開你這麽長時間,你又這麽大歲數了,你才需要他的照顧!”牛麗麗反對。
“我一個老太婆,一個人慣了,牛麗麗,你孤伶伶一個人,身邊沒個男人不行!”郝玉秀說著,把包大成推給了牛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