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包大成對陳思思的痛恨還是有理智的,至少他沒有手持三自鐵棒殺到上江晚報去直搗母夜叉的老巢,這反映了包大成缺乏魄力的一麵。

有關包大成缺乏魄力的問題,總經理肖纖纖曾經在希爾頓酒店的套房裏,向包大成鄭重提出過,那天也是一個單日,按規矩,包大成應該在希爾頓睡覺吃飯。當包大成酒足飯飽回到他的臥室的時候,肖纖纖尾隨而至,在一番天南海北毫無實質性內容的促膝而談之後,肖纖纖以纖纖消殺總經理的身份,嚴肅地批評了包大成的魄力問題,肖纖纖指出,包大成的懦弱,已經嚴重影響了纖纖消殺的形象,也嚴重影響了他在肖纖纖心目中的形象,希望包大成能夠努力改正這一人性弱點,表現出一個男子漢應有的強壯胸懷和臂力!

肖纖纖說完,眼睛瞄向房間裏的雙人床。

燈光十分昏暗,床單上泛起肉體般的雪白。

包大成的胸懷足夠寬闊,完全能承擔肖纖纖的腦袋,他的臂力也足夠強勁,完全能把肖纖纖摁在床上再扒個精光。但是,包大成的懦弱本性,並不會因為肖纖纖的一番善意提醒,馬上就發生質的飛躍,培養魄力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包大成對於肖纖纖那曖昧的眼神,毫無反應,肖纖纖隻好懷著對包大成魄力的滿腹幽怨,悵然而去。

包大成缺乏魄力,也表現在他對母夜叉陳思思的態度上,我們知道,由於包大成的智商偏低,直到現在,他也沒搞清楚妓女陳圓圓和母夜叉陳思思究竟是個什麽關係,甚至,他壓根就沒想到兩者之間有關係。所以,對妓女陳圓圓深切同情的同時,包大成對陳思思恨得咬牙切齒。在他心目中,陳思思是個超級母夜叉!

在傳統思維中,母夜叉都是醜八怪,超級母夜叉就是超級醜八怪。但是,陳思思不僅不是醜八怪,相反,她是個超級美女,這是一個極為明顯的疑點,如果包大成足夠聰明,就應該能發現這個疑點。然而,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包大成,對如此顯著的疑點視而不見。

現在,包大成隻要閑暇下來,就會反複做兩個白日夢,一個是奮不顧身拯救妓女陳圓圓,一個是仗劍擒殺超級母夜叉陳思思。當然,不管是拯救陳圓圓還是擒殺陳思思,他都無法付諸實踐,因為,他不知道陳圓圓在哪裏,他倒是知道母夜叉的老巢,可他又沒膽子殺上門去。他唯一的手段,就是做白日夢,在夢裏達到精神的解脫和感情的宣泄。

然而,就在包大成把個陳思思恨的咬牙切齒而又難以發泄的時候,魔女陳思思也正把個包大成恨的牙癢癢。其仇恨程度,一點也不弱於包大成!

這是因為,陳思思遇上了大麻煩,而這大麻煩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包大成身上。

陳思思的麻煩,就是她那一篇《上江城發現首例非典病例》的報道,那篇報道嚴重失實!

要知道,黨和政府不是傻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包得住火的紙。所謂隱性感染者包大成的真實情況,上級領導早已一清二楚。隻是,上上下下都隻能把這出戲假戲真做唱下去,尤其是汪市長,隻能啞巴吃黃連,不僅不敢追究,相反,他更怕上麵追求。

然而,陳大強一番折騰,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又推上了風頭浪尖,有關假冒非典的流言蜚語在市井漫延,搞得整個上江城官場人心惶惶,害得汪市長把個宋副市長整成個政協副主席,冤枉了好人。汪市長雖然和陳大強達成了協議,用中央商務區換得陳大強閉嘴,但是,汪市長吃了個啞巴虧,這口氣沒法出到陳大強頭上,就出在了《上江晚報》頭上。

所以,汪市長嚴厲批評了《上江晚報》。當然,他不敢把事情挑明,隻能語焉不詳地指出,《上江晚報》的的工作作風有問題,有嚴重的問題,主要表現在官僚主義、脫離群眾、閉門造車、態度輕浮,道聽途說,完全偏離了新聞工作的正確方向,走上了一條邪路!

汪市長的嚴厲批評,把個秦主編嚇得戰戰兢兢,卻又摸不著魂頭。

恰好這個時候,陳大強打來電話,告訴秦主編,上江城的非典病例是假的,陳思思那篇《上江城發現首例非典病例》的報道,嚴重失實!

現在,陳大強通過假冒非典,實現了他的戰略預想,拿到了上江城的中央商務區,這是“翻江行動”的總目標,還有另一個目標,那就是陳思思的問題,應該著手解決了。他要給陳思思一點顏色看看!

陳大強的電話,差點把秦主編的心髒病給嚇出來!

他這才知道,《上江晚報》犯了虛假報道的嚴重錯誤!汪市長語焉不詳的批評,正是指的這件事。

當然,秦主編也知道,假冒非典之事,上麵不願捅破,也就不會以“虛假報道”的罪名處理《上江晚報》和相關責任人。但是,上麵絕不會善罷甘休,上麵在等機會,隻要《上江晚報》出一點狀態,上麵馬上就會抓住機會,嚴肅處理,老賬新賬一起算!

還好,陳大強馬上給秦主編出了一個主意——內部封殺陳思思。

陳大強這一招,的確很妙。假冒非典之事提不得,就不能以虛假報道處分陳思思,但是,可以內部封殺,這種處理方式,不用給當事人任何解釋,陳思思隻能是啞巴吃黃連,同時,這一處理方式,也符合市政府的想法,即處理了當事人,也隱瞞了事實真相,算是給汪市長一個交待。其三,受到內部封殺的陳思思,很難在《上江晚報》呆下去,退出《上江晚報》隻是個時間問題,而且,更妙的是,陳思思如果知趣,就此退出上江晚報,至少在表麵上,沒有任何汙點,算是給足了陳思思麵子。

其實,秦主編本來已經改變了對陳思思的態度,他從心底裏喜歡上了這個倔脾氣的小丫頭,所以,秦主編本來已經倒戈,他打算頂住陳大強的壓力,停止暗中打壓陳思思。

可是,陳思思犯了虛假報道的嚴重錯誤,而且,這個虛假報道,牽扯到上江城官場一大堆領導幹部,後果嚴重,秦主編要是再不知趣,他自己也要跟著倒黴。

所以,秦主編麵對巨大的壓力,隻得舍車保帥,同意了陳大強的建議,出賣了陳思思。

這個建議可謂一石三鳥,打擊陳思思,討好市領導,迎合陳總裁!既能給市領導一個交待,又不至於大動幹戈搞得滿城風雨,秦主編別無選擇,立即予以實施。

很快,秦主編宣布,主編助理熊勝利同誌立即全麵接手陳思思現有的工作,陳思思同誌另有安排,至於什麽安排,組織上研究後再做決定。

組織上這一研究,就是兩個月,從陽光明媚的夏天一直研究到了陰雨綿綿的秋天。

上江城地處兩江匯合,四麵環山,空氣不流通,到了秋季,冷空氣覆蓋在城市的上空,尚未冷卻的地氣上升,冷熱相遇,便是雲雨際會。當然,我們說的雲雨,純粹是從自然界的角度加以論述,與人類的某些怪異行為,雖有相似之處,卻有本質不同,盡管,不少人也會因為這樣的天氣而浮想聯翩。

蒙在鼓裏的陳思思不在那些浮想聯翩的人群之中,她沒有時間考慮雲雨。她的心情已經被漫長的等待和綿綿秋雨搞得極度灰暗。熊勝利現在成了個大忙人,也成了報社的大紅人,他自己的工作加上陳思思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整天見不到影子,辦公室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忙裏忙外,隻有陳思思一個人獨守空房,瞪著她那雙水汪汪而惡狠狠的大眼睛,望著無邊無際的綿綿細雨,無所事事,鬱悶到了極點。那原本讓人浮想聯翩的巫山雲雨,在她的眼裏成了愁雲慘霧。

當然,陳思思也不是傻等,有事沒事也和秦主編隨便聊聊,詢問組織上的研究結果,然而,秦主編要麽顧左右而言他,要麽給予一些“堅定信念”之類毫無意義的空洞鼓勵,問到不耐煩處,幹脆端茶送客。

於是乎,陳思思成了個沒人搭理的棄婦,孤獨地徘徊在上江城刺骨的秋雨中,夜深人靜的時候,望著窗外雲霧默默流淚。這個場景,與包大成對妓女陳圓圓的想像十分吻合。

當然,陳思思畢竟不是等閑之輩,她的智商比衰哥包大成要強得多。久等無果,陳思思斷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老爹陳大強和秦主編狼狽為奸,變本加厲地對她打擊迫害,迫使她主動提起辭呈,離開報社。陳思思暗暗冷笑,當初,陳思思就差點落進他們的圈套,主動寫了辭呈,幸虧熊勝利及時發現問題,使得陳大強和秦主編的陰謀沒能得逞,現在,陳思思下定決心,堅決賴在報社不走!就算無所事事,也要占領陣地,人在陣地在。隻要咬緊牙關撐下去,勝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