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惡鬼之夜2 原創首發 網
一小時後，農舍的房門被打開，伯恩強拉著韓莉衝出屋外，即使韓莉是個女生，此刻她也決不會因為自身的體質而緩下腳步，這兩個人一路沒有停下，衝上後山，來到被填埋完畢的土坑。那裏已經是一片平旦，可以看到的隻是被翻動過的痕跡，韓莉幾乎在被填埋好的土坑上跪下，伯恩有些不忍，也沒有去拭幹她的眼淚，他隻是扶著韓莉的肩膀，一句話沒說。
他們沒有挖掘的工具就用手來挖，他們沒什麽再可以顧慮的。
“對不起……”伯恩一直念著，手沒有挺，瘋狂地挖刨著，韓莉滿臉是淚，滿身是土，她跪在地麵無法堅強，指甲積滿了塵埃。
月，好深，好陰森，月，像一張麵孔，在看著他們。
不知道挖了多久，總之，挖掘的過程很長，被掀開的黃土上有的不止是土，還有丁點血跡，沒有人辨認得出這是伯恩的，還是韓莉的。
孤傲的月變得格外冰白，雲層也在不知不覺中湧動。
鎮上的人們在歡呼，這一夜，他們在為殺掉一個惡魔而歡呼，整個鎮子都燈火通明，公地上滿是祭神物品，道士站在上麵，高高地站在上麵，和那些愚昧的鎮民們供奉著神靈，他們祈禱著，祈禱著小鎮的平靜。今夜這一舉動或許要比過年還要振奮人心，丁小健和他父親的屍體放在廣場上，他們沒有任何表情，也不會感到痛苦，下麵的人都在歡呼，在死人麵前歡呼。那些鎮民們放起了燈籠，也隨同道士念著咒歌。
也許，他們不知道這所謂的咒歌針對的是施嘉芸的靈魂。
也許，他們不知道大地之上升起的孤傲月亮在印出一個人的麵孔。
伯恩觸摸到了施嘉芸的皮膚，那絲黑發，這兩個人擠上去瘋狂地拋開周邊的黃土，施嘉芸的臉上帶上許多土跡，她的頭暴露在空氣中，脖子也在暴露，漸漸的，上身也露出了土層，韓莉抱緊了她，嗚嗚地哭出聲，可惜，懷中的人再也聽不見了。
風起了，陰森的天莫名響起了雷鳴，那三個人的臉都是煞白的，大地聽見了施嘉芸的哀鳴，上天也在隨同響應，施嘉芸的身體發出了悲鳴，土層滲出了白霧，伯恩茫然地看著四周，屍氣在散發，不止是這裏，整座山的土層都在滲霧絲，伯恩將目光投回施嘉芸，他沒有看錯，施嘉芸的頭發在褪色，越發蒼白。藍雨幕，她所說的，三十八年前，當時的萬窟山起了一陣毒霧，幾乎所有的鎮民都沒有脫離死亡的噩夢，他們死後的怨氣一直停留在這裏，被萬窟山吸收，老人說山上的鬼霧就是這麽形成的，而前往思源縣的那條主幹也就是通往這裏的唯一入口，也被稱為遊離街。
“伯恩隊長，伯恩隊長！”韓莉一臉驚慌地望著伯恩，“嘉芸的頭發……”
伯恩搖著頭，感覺胸口有些沉悶，他吐出了兩個字：“快走。”
韓莉愣愣地看著伯恩。
“快離開這裏！”伯恩扯開了韓莉撫摸在施嘉芸臉上的手，拉著她衝出被翻亂的土坑，韓莉掙紮著問：“要去哪裏？”
“離開遊離區！”伯恩邊走邊喊。
“那嘉芸呢？”韓莉放不下施嘉芸。
伯恩沒再回答，直接推她進警車，韓莉一直不明緣由地喊著問，而伯恩卻已經踩下油門，神色格外嚴肅。
“一切真如曆史所發展，這裏將會有一場大災難。”伯恩狠狠捶下方向盤。
“到底怎麽回事？”韓莉望著伯恩又望回遠處土層隻露出上半身的施嘉芸。
“施嘉芸的詛咒這次真的要應驗了，她會如自己所說的向這裏所有人報複，她會釋放山裏可怕的濃霧，她要讓整個鎮都死在這一場煙霧瘟疫中！”伯恩的聲音異常大，像是失去了理智，警車也在一路狂飆。
白霧開始擴散，地麵滲出的白霧越來越濃，他們像是有靈性，漸漸往山下擴散，它們擴散速度格外驚人，所有的山地都同時放出屍怨，它們逐漸籠罩在鎮上空，籠罩著每一個街區。
那些人隻是抬頭，望著這不明的白色煙霧，他們會以為這是天象，是神祭的天象，他們舉起雙手，在歡呼，整個鎮的人們都在仰望著這奇跡的一幕。
“真的是神，我們請到神了。”鎮長扔下了自己的拐杖，雙手上舉。
“那是神要降臨的預兆，我們的行為感動了神靈。”“上天也被我們感動了……”
道士幾乎在祭台上跪下，他的下跪不是為了表示對神的敬重，而是過度驚駭。
白霧從上空中湧入鎮裏，湧入地麵，那些為殺滅一個所謂的惡魔而歡呼的人們開始被掩埋，這些白霧無形中扼住了他們生命的喉嚨，嵌入他們的支氣管和肺部，深入他們的神經中樞，他們無法呼吸，他們開始看到可怕的幻想，他們在暗夜裏失去賴以生存的方式，他們陷入了窒息，街區在頃刻之間衝破了寧靜，警車衝入街區，所有的車窗全部關閉，那一路上，他們看到了那些痛不欲生而翻滾在地的鎮民們，聽著他們的嚎叫，他們的肌膚在破裂，眼眶破開，血液衝破了血管，血色彌散的霧色中。
爸爸，媽媽……
韓莉絕望地車後死去活來的人們，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伯恩的意誌也在慢慢消沉，這些日子，他不斷將發生的事錄音，他從踏入這裏開始便害怕有這麽一天，他對瞎子的話有所猜忌，但他不得不為最壞的結果作出打算，他打開手機，按下了錄音功能鍵，擱在方向盤上。
“這是束縛施嘉芸的第三天，此刻是淩晨一點十三分，在前不久，一切真相都已經大白，殺害紹君亞珍她們的是丁小健，而沒有想到的是丁小健的母親正是施嘉芸的母親，他們是親生兄妹，這一點，丁小健一直不知道，我想如果他知道彼此的身份，也許就不會設計害死施嘉芸，這些都是由施嘉芸的母親親口說的，以鬼的身份出現，但最後她死在道士手下，丁小健自殺了，他的死讓全鎮民感到憤怒，甚至即刻拖出了農舍的施嘉芸，準備山上活埋，當時接到韓莉通知後我立刻回去，我以為我可以阻止這場災禍，可惜我錯了，道士為了自己的名聲不受損，他撒了謊，向所有人撒了謊，他稱施嘉芸和她母親害死了敵視她的人，我無法阻止，我和韓莉都被鎮民製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施嘉芸被活埋，那時候，她詛咒了所有人，而現在她的詛咒應驗了，施嘉芸，這個可怕的女人，就是三十八年前讓遊離區以及整個鎮陷入黑暗的人，白色瘟疫爆發了，這一切都無從改變……”
是的，無從改變，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災難的發生。警車衝上了石橋，過去，逸陽在橋底的湖麵上看到無數探出的頭顱，這片準死亡之湖也在慢慢演變，變得黑色，濃密。濃霧向他們追趕，毫無理智的，那一片片陰森的樹林變得煞白，被濃霧所吞噬，警車在疾馳，後視鏡上他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可怕的臉印在天空中，多麽巨大的鬼容，這真是現實嗎？
“混蛋！”伯恩雙手垂在方向盤上，這一生中他從未如此絕望過。
韓莉恐懼地望向後方，後方的擋板在此刻忽然破裂，那陣濃霧衝入車內。
要死了嗎？
他感到自己的心髒在衰竭，大腦在缺氧，韓莉掩著自己的頭發在痛苦掙紮著，伯恩逐漸放開了方向盤，他的視線被白色所籠罩，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整個吸入白霧，痛苦地倒在方向盤上，意識格外模糊，那出血的手指在前擋風屏上劃動，這將是他死前寫下的最後一個字。“真的很遺憾……”他閉上了雙眼，右手騰空而落，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逐漸被抽幹，宛如瞬間喪失了所有血液。
警車衝出了過去，衝出了鬼域，回到了現在，車頭重重地撞向山林的樺樹，一切都在那之後變得無聲無息，車上的二人血絲在低落，心髒永遠停止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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