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6 打招呼
雖然方世源心頭很不爽，但是卻又不得不一臉微笑地上前跟李南打招呼：“李主任你好，我是方世源，非常抱歉，讓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一定嚴肅處理此事，將不法分子繩之以法。
鄒老二自然是見過方世源的，雖然跟方世源沒有什麽交情，但是知道他是鶴安區公安局長，現在方世源一來就向那年輕人表態要嚴懲自己等人，他心中頓時一陣鬱悶，看來這兩個家夥，果然來頭不小啊，難道真的是什麽督查室的人。
不過他一想到洪化能源公司的後台老板，頓時心中稍稍放心了許多，現在這些警察，估計也就是做做樣子，先安撫一下這兩個人，最後還是會不了了之的。
李南淡淡地看了方世源一眼，道：“方局長，這次市委督查室開展專項督導工作，洪化能源公司是我們的重點督導對象，在調查過程之中，有些地方可能需要得到你們的配合啊。”
方世源點頭道：“李主任放心，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剛才周局長也專門打電話吩咐了，一定好好支持李主任的工作，李主任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就是。”
李南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幾個小混混，我看也是為禍鄉裏的，希望你們好好地查一查，他們到底做了哪些事情，最好是多走訪一下這附近的老百姓，把他們平時的所作所為調查清楚，予以嚴肅處理。”
方世源道：“這是自然，我們早就準備對這一帶的治安工作進行整頓，萬所長也在做相應的準備工作，這次，我們就按照李主任的要求，全力出擊，保證打一場硬仗。”
萬所長也在一旁忙不迭地點頭道：“是的。我們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工作，隻能分局一聲令下，就可以開展打擊了。”
他當然知道方世源隻是心口胡說，但是作為下級，他就必須要按照領導的話來說。
李南對這個事情也沒有深究，反正他也沒有指望鶴安分局能夠幫上多大的忙，隻需要他們把這裏的秩序維持好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還需要自己去好好地調查才行。
隨後，方世源便帶著一幹，那鄒老二一夥人全都帶回去了。至於是不是真的去好好地審訊，那是他的事情，李南現在也不想去深究。
既然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想要低調地調查洪化能源公司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
李南便幹脆正大光明地進行調查。
一旁的劉大爺，這個時侯已經激動得雙手發顫，他看出來了，李南雖然年輕，但是肯定是一個不小的官。不然的話為什麽派出所的所長來了，對他客客氣氣的，且公安局的局長來了，對他也同樣是客客氣氣的。
在劉大爺眼中。李南分明就是市裏麵的大官，這次市裏麵真的要對洪化能源公司查下去。
困擾村民們的大問題，這下終於有了解決的希望。
劉大爺自然激動不已。
“李……李主任，你真的要來查洪化公司？”劉大爺眼巴巴地看著李南問道。
李南點著頭道：“大爺。你放心，這次市委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徹底解決嚴重汙染的問題。我們專門成立了專項督導小組，不僅是汙染問題，還有在這個過程之中，你們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也可以向我們如實反映，我們一定會嚴查到底，嚴肅處理。”
“你們什麽都能管？”劉大爺震驚地問道，聽李南的意思，是除了汙染的問題，其他的問題，比如被洪化能源公司的護廠隊打、被村幹部欺負等等問題，都可以管呢。
李南笑了笑道：“我們是市委督查室的，就是負責對全市相關事項的督促，同時向市委領導通報相關情況。”
他也知道，給這老頭子詳細解釋市委督查室的職能權利沒有那個必要，反正就含糊地說一下，隻要讓他明白他們的事情自己是可以管的那就行了。
劉大爺一聽，頓時更加激動了，當即抓住李南的手，已是老淚縱橫了，道：“李主任，我們被洪化害慘了啊。”
隨後在劉大爺的講述中，李南似乎感覺到到了舊社會一樣，這裏的老百姓在洪化強力的汙染麵前，卻是一點話語權都沒有，很多人得了怪病，卻無處伸冤，不僅洪化能源公司有護廠隊，簡直就是一群惡狗一樣，而且鎮、村幹部也都是洪化能源的幫凶，派出所的人簡直就是洪化能源的走狗，他們不是為老百姓服務的，是為洪化能源公司服務的。
“那裏，以前是洪化的生活區。”劉大爺指著緊挨著廠區的南側一片房子道，“以前這裏是洪化公司當官的人的宿舍，現在他們都不在這裏住，都住到離廠區較遠的工業園區宿舍去，每天上下班由廠車接送。他們自己的命是命，我們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邊，就是我們楊柳村，可是你看，我們村裏麵，現在連樹都要枯死了，人都得了病，這哪是什麽公司，這是吃人的鬼廠啊……”
李南觀察了一下，洪化能源公司的工程離楊柳村委會僅兩百米左右的距離。
而之前根據李南閱讀到的資料顯示，按照鉛蓄電池安全衛生標準規定，如果生產規模小於十萬千伏安，考慮不同風速的影響，衛生防護距離分別為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生產規模如果大於或等於十萬千伏安，考慮風速的影響，衛生防護距離為八百米、六百米米、四百米。
可是，洪化能源公司的生產車間，離這裏最近的居民區，不到兩百米。
這附近的老百姓，肯定要受到極為強烈的汙染。
更何況，洪化能源公司隻怕並沒有按照規定進行一些必要的防範處理措施，那汙染肯定比正常的鉛蓄電池的汙染要嚴重許多。
“大爺，現在楊柳村有多少人？都出現了哪些問題？”李南問道。
劉大爺說：“目前楊柳村共有一千多戶村民，村裏已經有很多小孩去醫院查出來鉛超標。有人在電池廠上班，回家洗衣服和家裏人的放一起，然後家裏人也會出現鉛超標。跟著中了毒。很多人不想在洪化上班，但是田地被他們占了，當初又沒有補償多少錢，隻說可以在廠裏麵上班賺工資，現在不想上班的話，也不給補錢，這是要把我們都榨幹淨啊。”
李南心中一陣苦澀，這種狀況，對於這裏的村民來說，真的很無奈。一麵受到極為嚴重的汙染，可是又要以它為生。
隨後，李南和張鬆藝便在劉大爺的帶領下，去楊柳村走訪。
來到楊柳村委會旁的一家徐莊小店，這裏的老板聽劉大爺介紹李南兩人是市裏麵的大官，專門管洪化能源公司汙染的，頓時激動地開始向李南和張鬆藝訴苦：“我們前段時間，向區裏麵反應汙染問題，結果區裏麵就停了我們的自來水。現在吃水隻能靠小水泵抽地下水。吃自來水的話就遠一點，吃的放心。村裏在那上班的人超鉛很多，我家孫子去年查的也是超鉛，奇怪的是。現在去查就不超鉛。”
“你們查過了？那檢查病例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李南道。
可是老板卻又找不到病例，說之前是有的，後來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
“我老婆去年去醫院檢查就中毒了，醫生說鉛超過一百就是中毒。可是一般人隻要在附近住上2個多月都是這樣，都要超過兩百。我兒子今年二月份進廠，在查出鉛超標以後就沒去上班。但是廠裏領導說他不超標。他們講成年人要超過二百五十才是超標，所以不批準我兒子辭職。我兒子沒辦法，隻好幹一天是一天。”
李南看得出來，他的眼中全都是無奈，蒼老的臉上，充滿了悲憤。
這就讓李南心中越發地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將這洪化能源公司的問題徹底解決掉。
不然的話，這裏的老百姓，簡直就是天天生活在煉獄之中啊。
走到另外一家村民，那家村民還向李南反應了一個情況，那就是洪化能源公司建好以後，他們村的地下水燒開後有很多白白的水垢：“我們現在不敢吃地下水，洗菜做飯都是用買來的純淨水。”
而且，李南在他家的院子看到堆放著六七桶純淨水。
“上半年，我帶孩子去醫院檢查，檢查出來說是鉛超標一百八十以上。”那村民眼睛紅通通地道，“她才十一歲啊，以後怎麽辦？”
可是，當李南提出來想看一下他的孩子的病曆時，村民卻說在六月份的時候，有自稱是武陽電視台的記者下來調查，將大家手中的病曆原件都拿走了，後麵就再也沒有任何說法。
而且，下半年村民們再去區裏麵的的醫院檢查，結果都是沒超標，而且醫院也不給病曆，所以村裏很多人都到市裏麵的醫院或者臨市醫院去檢查。
李南明白了，這肯定是洪化能源公司的手段，通過假冒記者，將村民手中的病例先騙走，然後又打通了鶴安區醫院的關係，為的就是讓大家無法了解自己鉛中毒的情況。
“這些人太無恥了。”李南心中憤然道，可是即使這樣，也無法阻止李南調查出真相來，即使沒有病例，李南也可以組織這裏的村民專門去醫院檢查，到時候就可以拿到真實的數據。
至於說檢查的資金，到時候肯定是要算在洪化能源公司頭上的。
在村裏麵走了一圈，幾乎所有人都在痛訴洪化能源公司的汙染問題，而且還有當地政府在配合洪化能源公司對付大家，讓大家有冤無處申。
好在並不是所有人的病例都被騙走，更何況有些村民還自己到另外的醫院檢查過，所以李南和張鬆藝也看到了不少病例，都是嚴重的鉛中毒，李南叮囑他們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病例，不能隨便給別人。
從村裏麵出來，李南的心情十分地沉重，看來圍繞這個洪化能源公司，又會牽涉到很多人啊。
“這一次，隻怕又要有不少人罵我這個‘災星’了吧。”李南自嘲地道。
可是，即使千夫所指。李南也會一往無前。
隨後，李南便和張鬆藝，來到了木城鎮政府，一聽是來了解洪化能源公司的事情的，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都稱鎮領導不在，最後張鬆藝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才有一個自稱負責宣傳工作的陸科長解釋了一番，說洪化能源公司不是鎮管企業，而是區管企業，讓李南他們到鶴安區相關部門了解核實。
“那我們去區環保局看看吧。”李南沉聲道。他明白鎮政府的人都是在推諉，洪化能源公司雖然是區管企業，但是它在木城鎮生產，未必他們就不了解它的情況。
來到環保局，結果李南和張鬆藝都沒有見到環保局的領導。
最後倒是找到了鶴安區環保局環境監察大隊見大隊長步喬軍。
步喬軍一聽李南和張鬆藝是市委督查室的，態度倒是十分地尊敬客氣，小心地解釋道：“洪化能源公司的工廠離楊柳村居民房肯定有五百米。電池廠所有手續都齊全，我們監察大隊每周去抽查一次，如果連他們廠都有問題。那其他的廠家就不要做了。”
張鬆藝表示在楊柳村現場走訪時，已經看到村民該村村民的血鉛檢測報告，步喬軍卻是睜著眼說瞎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接到村民的投訴。”
李南在一旁聽得實在忍不住了。這步喬軍完全就是胡言亂語，忍不住怒聲質問：“我們剛剛從楊柳村過來，洪化能源公司的工廠離楊柳村委會僅兩百米左右的距離，你步喬軍不知？老百姓在這裏起居、上學、耕種、養殖。哭訴血鉛超標，你步喬軍是真不知還是其他原因？他們投訴、信訪，你們真的不知道？洪化能源公司那麽嚴重的汙染。那麽一句話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帶過？”
“這個，我們也是按照規章製度辦事啊！”步喬軍一臉委屈地道。
李南冷笑了一聲，道：“我看你們是嚴重瀆職，就此事，督查室會專門通報，嚴格追究相關責任人，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知不道！”
他實在氣壞了，這麽嚴重的汙染，村民們反應那麽強烈的事情，他竟然推得幹幹淨淨，這樣的人，連最基本的良心都沒有了。
接下來，李南和張鬆藝來到鶴安區委督查室，然後請他們去聯係分管工業經濟和衛生工作的副區長，可是區委督查室的人打電話以後，得到的結果是這兩位分管區長都不在區裏麵，都去基層鄉鎮視察工作去了。
李南冷笑了一聲，道：“既然兩位領導都忙，那麽我們就先回去了。”
他已經不想在多說什麽，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鶴安區上下，都是不會支持自己來查處洪化能源公司的。
那麽，自己也不能指望他們幫上什麽忙。
在回武陽市的路上，李南臉色陰沉，對張鬆藝道：“張科長，洪化能源公司的汙染狀況，令人痛心，更令人痛心的是，我們的一些幹部，竟然無所作為，成為洪化能源公司汙染的幫凶，這個事情，必須得到解決，我回去以後，跟秘書長匯報情況，然後把這個情況先給市委主要領導匯報，爭取取得市委主要領導的支持，我想麵對這樣嚴重的汙染，市委領導肯定也一樣非常地痛心。”
兩人一直都在調查，也沒有顧得上吃飯，回到市區以後，先去找地方吃了東西。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差不多一點半，李南便開始整理今天調查的情況。
等姚世林一來上班，李南便到他辦公室，把自己和張鬆藝今天調查的情況，詳細地敘述了一番。
“秘書長，我感覺，圍繞洪化能源公司鉛汙染的問題，鶴安區上下，有很多人都在包庇。而老百姓受到的汙染狀況，是觸目心驚的，我們看到的幾份病曆報告，鉛超標近十倍，老百姓的身心健康受到了極大的汙染啊。因此，我覺得有必要立即向市委報告此事，徹查此事。”
姚世林苦笑了一下，道：“嗯，上午你們調查的時候，我就已經接到打招呼的電話了，是鶴安區的領導，說洪化能源公司是他們的利稅大戶、重點企業，有什麽問題，他們會妥善處理，還說處理問題需要時間，希望我們的督導工作，緩一緩，他們一定處理好老百姓反應的問題，這樣也可以避免他們的經濟發展受到不利的影響。”
李南氣極而笑，道：“一個企業，就能夠影響一個區的經濟發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啊。秘書長，你的意思呢？”
姚世林笑了笑道：“我的意思當然是要嚴查，這次你提出搞這個專項督導工作，我從一開始，就是支持此事的。”
正說著，他的手機響起來了，一看電話號碼，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了，道：“是黃市長的電話……”
李南愣了愣，想不到黃永一的電話進入直接打到姚世林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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