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陌生
來人是位身材高挑的婦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梳著一把元髻用一支紋飾簡單的銀簪簪了,身著半舊銀灰纏枝花的褙子,下配斜紋馬麵裙,從骨子裏透著一股子清冷的意味。
花千月不由多看了兩眼。
“掌櫃,把這兩支拿出來看看。”婦人在櫃台轉了一圈指著琉璃櫃台裏兩支簪道。
蔣掌櫃將那簪拿出來放到櫃台上,花千月遠遠的瞥了眼,那是兩支最新款式的笄簪,一支鑲粉玉的桃花簪一支孔雀石的荷葉簪。
眼光還挺好花千月不禁又多看了兩眼,許是發覺有人在悄悄的打量自己婦人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直射過來,待她發現不過是個俊朗無害的少年射到半道的眼神瞬間又恢複了原先的清明。
她的眼神變換很快快到花千月不僅一無所覺甚至對上她清明的目光時還對她禮貌的點點頭。
婦人很快的收回目光。
“就這支。”最終婦人選了那支孔雀石的荷葉簪。
眼光到是獨特,花千月在內心點了下頭。
“五十兩。”蔣掌櫃用綿緞的匣子裝了遞過去。
“給我換隻匣子。”婦人沒有接伸手指了指蔣掌櫃身後那隻朱漆描金貼金箔荷花的匣子。
荷葉配荷花還挺有品味,花千月內心又點了下頭,看樣子也是個見多識廣的。
“這……”蔣掌櫃遲疑了下,“要那隻匣子的話得再加五兩銀子。”
不同檔次的首飾相應的匣子也不一樣,那隻貼金箔的匣子用在這隻簪子上利潤就簿的多了。
“行,五十五兩就五十五兩!”婦人伸進衣袖。
“咦……”婦人麵色微變半晌才將一張十兩的銀票放到櫃台,“掌櫃跟您商量個事,這簪子我先拿走銀子明日給您送過來,您看如何?”
婦人有些尷尬,剛剛在街上被人撞了下因為著急趕路沒太在意,想來是碰上小賊了。
今日是她小妹及笄的日子,那日出門之前答應小妹一定在她及笄之前趕回來。小妹還等著她回去給她插笄呢。
她似乎看到了小妹在家門前翹首以待盼她歸去。
“這……”蔣掌櫃有些猶豫,如果是老主顧到是沒問題,可這婦人麵生的很,她到時回不回來誰說的準呢。
這裏是銀樓又不是善堂。他要是善心發作的話這鋪子還怎麽開下去?好幾十號人指著這鋪子吃飯呢。
婦人見蔣掌櫃為難的樣子咬了咬嘴唇。
她也不想強人所難如果是平日她是不會開這個口的,可今日……,一想小妹期盼的眼神……
婦人有些躊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
“簪子您先拿回去銀子不急,哪天有空帶過來就成。”花千月插言道。
還有這等好事?
婦人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花千月很快又恢複如初。
“這位是……”婦人平靜的問道。
“花子期公子。本店的東家。”蔣掌櫃說道。
“多謝!”婦人點了下頭拿起匣子跨過門檻頭也不回的走了。
“就這麽讓人走了?”蔣掌櫃道。
“要不然呢?”花千月兩手一攤。
“還是公子您更財大氣粗啊!”蔣掌櫃戲謔道。
“我估摸著她會來還銀子的,雖說我並沒指望她會來。”花千說道,“我們要相信人性的善良。”
“我到是想要相信就怕到時讓你們都跟著我喝西北風。”
蔣掌櫃將那隻挑剩下的簪子放回櫃台。
“是,您是大管家咱都指著你吃飯呢。”花千月俏皮道,“您要是發了善怎麽還能顯示我的重要呢。”
蔣掌櫃被她的話逗笑了。
“您說她可能會來,那您是從哪裏看出來的呢?”
蔣掌櫃一向相信花千月的眼光,她說這婦人會回來就想知道原委。
“您看她衣裳雖舊卻大方得體,頭發更是梳的一絲不苟,可偏偏這頭發上卻沾了幾根草屑,說明她應該趕了遠路。而買的又是笄簪,我想應該是家中有人及笄等著用簪吧,再者您觀她不管買簪還是配匣子都很有特點說明對這些東西應試不陌生。”
經花千月這麽一分析蔣掌櫃也覺得好似有些道理。
“隻要女人對這些東西都不會陌生吧?”
一旁聽著兩人對話的小夥計忍不住插話道。
哪個女人見到精美的首飾不會兩眼放光,那箔金的匣子自然要比綿緞的匣子名貴的多。
此言一出花千月和蔣掌櫃都笑了。
“少爺說的‘陌生’可不是你理解的那個‘陌生’。”笑畢蔣掌櫃說道。
‘少爺說的陌生不是他理解陌生’這話說的繞口令似的。
小夥計不解的看看花千月又看看蔣掌櫃。
“怎麽說呢,這就好比是你在這鋪子呆長了隻一眼就能看出哪隻簪子品相好,跟哪個首飾、衣服搭配起來更好看。”
見蔣掌櫃如是說,其他夥計也圍了上來。
而那婦人捧著匣子穿過熱鬧的大街直奔城西而去,拐過幾條小巷之後停在一家小院門前。
院門半開著,一黃衣少女坐著小杌細細長長的手指托著腮幫宛如一幅山水畫。
“姐姐你回來啦!”聽到動靜的少女轉身止不住的欣喜。
“看,”那婦人將描金的匣子放到少女手中。“笄簪。”
“這個一定很貴吧!”少女摸著簪上鑲嵌的孔雀石道。
“我隻有你這一個妹妹,況且及笄可是人生大事笄簪怎能太寒酸。”
婦人說著拿起簪子插到少女頭上左右端詳著:“真好看。”
“哦對了,姐姐春嬤嬤前日過來找你了。”少女說道。
“她怎麽說?”婦人淡淡道。
“沒說什麽。”少女搖頭,“隻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然後留下一些米麵就走了。”
“冬琴回來啦!”
說曹操曹操就到,姐妹倆話音剛落春嬤嬤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估摸著這會你也該到家了。”
春嬤嬤笑著將一隻三尺見方的匣子放到少女手中:“嬤嬤知道今日冬萍及笄一點心意。”
“謝謝嬤嬤。”被喚作冬萍的少女眉眼彎彎。一點不扭捏,似乎跟春嬤嬤很是熟識。
“阿萍先去做飯吧,我跟嬤嬤說點事。”
冬琴支開冬萍與春嬤嬤一起進了屋。
春嬤嬤從袖中掏出一幅卷軸交到冬琴手上:“殺了他。”
冬琴默默的打開卷軸正是今日銀樓的少年公子花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