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情到深處 十三 (5000+)
“嗬嗬嗬嗬……”風盡發出詭異陰森的笑容,“藍禾用盡自己的鮮血發了一個詛咒:蓮降將同他父親一樣為情所困,而他月圓之日遇到的那個女人,將會把他變得人鬼不如。1”
這一下,十五如遭雷擊,她震驚的盯著風盡,大腦一片空白。
看到她的神色,風盡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唇邊的血,“蓮降出生高貴,二十多年來生清心寡欲。可是,他偏偏遇到了你……他現在的樣子,你也看到了。”
“風盡,這便是當日你要我去任務的目的?”
十五盯著風盡嫜。
因為山河賦她提前一月已經遇到了蓮降,可沒想到風盡卻機關算盡,竟為了替藍禾應驗這個詛咒。
“蓮降真的養了一條毒蛇在身邊,被反咬一口。”
“那又如何?即便沒有我,這個血咒蓮降始終都躲不掉。但是蓮降卻毫不在意藍禾的詛咒。”他目光落在十五的心髒處,“你一個沒有心的女人能在棺材中呆八年不死,你應該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那詛咒的後果會怎樣?錕”
風盡來到大燕,已得知了十五是當年的胭脂濃。
但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沒有心髒,不可能這樣活著。
小魚兒雖然沒有心,但是,蓮降卻在他身體裏放了一隻蠱蟲。
可十五沒有,十五的蠱蟲是毒蠱。
胭脂濃師承何處無人知曉?
胭脂濃,父母是誰,無人知曉。
意思是,他們雖然知道了十五的真實身份,卻不知道胭脂濃的真實身份。
她——還是一個迷!
十五踉蹌的回到了寢殿,默默的坐在銅鏡前,屋子裏一片漆黑,可她卻能早就適應了黑暗。
腦子裏一遍遍的響起風盡說的那些話。
她自然是懂得風盡是在警告她。
藍禾以沉痛的代價,用自己的鮮血,對蓮降下了情咒。
不管那晚遇到的是不是她,隻要蓮降陷入‘情’,就會萬劫不複。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十五覺得渾身冰涼,刺骨寒意從骨髓裏蔓延開來,然後全都交匯到了心口的位置。
讓她不能呼吸,不能喘氣。
“蓮降……”
她輕聲喚道這個名字.
他就像一點火星,悄然落入她心口,然後開始慢慢的發光發熱,帶著絲絲暖意融化她身體每一處刺骨寒意,然後又開始燃燒,灼熱她,最後吞噬她。
當她發現時,自己也……
十五低下頭,將臉埋在手心裏,隻希望,醒來,醒來後……還是在漆黑的棺材裏。
“十五……”
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一聲十五,載著滿心期待和喜悅。
十五渾身一顫,回頭看向門口,但見月光下一個纖長的身影立在那兒,外麵寒風蕭瑟,幾乎能看見他隨風而動的長發。
“十五……”
“大人,小的休息了。”
“你聲音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小的今天太困了。”
“哦。”
門口半響才傳來他的聲音,帶著難言的失望,然後轉身離去。
十五看著那背影消失,隻覺得胸口被鈍刀所刺,偏生那刀又不拔出來,她隻得咬著牙隱忍這份屬於自己的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站起來,慢慢走到門口,雙手放在門框上。愛夾答列
手指一點點在門上的描摹他方才的身形……
窗戶吱呀一聲作響,外麵寒風獵獵,呼嘯傳入耳中,十五把著門的手一顫,最後咬牙打開門。
慘淡的月光落在院中,冬青和臘梅在風中搖搖晃動,門口的幾盞燈籠滾落在地上,似乎預示著明天又將一場大雪。
而他……不在。
十五垂下眸,正欲退去回去,一盞燈突然晃到眼前。
“十五,我在這裏。”
他摘掉了麵紗,仍舊是風盡的容顏,可一雙眸子卻漂亮得驚人,睫毛卷長宛如蝶翼,麵皮下的脖子白皙如雪,無論那個角度看去,都是令人驚歎的完美。他抱著一大堆衣服,另一隻手提著一盞有點破的燈籠,“剛剛燈籠掉了,我去撿燈籠去了。”
他的語氣像是一個慌忙在為自己解釋,希望不要得到差評的學生。
長發披肩,上麵綴著一朵梅花,許是剛剛拾燈籠時沾到的,見十五沒有說話,他踮起腳尖將燈籠掛在她門口。
“我好冷。”他眨著漂亮的雙眸,可憐兮兮的看著十五,“剛剛在走廊上站了好久。”
站了足足一個時辰。
十五頓覺得鼻子難言酸疼,終究是不忍,“你進來吧。”
他馬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抱著衣服就跟著十五進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上。
不等十五反應過來,他就所有衣服全都放到榻上,又自覺把屋子裏的燈點上。
“你頭發沒有幹,先把自己的頭發擦幹。”十五找來絲絹,遞給了他,哪知道,他雙手一攤,十指纖纖竟然裹著紗布。
“你手怎麽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些衣服,才不說是被剪刀劃了幾道小口子,不過倒是虛張聲勢的包紮了一下,然後又故意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來看她。
“你幫我擦吧,我沾不得水。”
十五無奈替他擦拭起來。
“你頭發這麽濕,是沐浴了?”
“沒有。”他指著衣服,“衣服都壞了,隻有你補好了我才能沐浴。”說著回頭用漂亮眼睛看著十五,“待會兒我就在十五這兒沐浴吧。”
“別動。”
十五忍不住扯了一把他頭發,卻是麵色緋紅。
“外麵這麽冷。你剛剛怎麽不回去?”
冰冷語氣裏全是責備.
“十五說了要給我補衣服啊。”
“明天也可以。”
“沒有衣服穿,全壞了。”
十五哪裏不知道他這點小心思,可想到他提著燈籠站在她麵前的樣子,她卻無法拒絕。
明明可以拒絕的,明明可以遠離他的,但是,卻總是甩不開。
蓮降,你要我怎麽辦啊!
十五歎了一口氣,道,“頭發幹了。”
然後拿出針線,開始坐下來補衣服.
這剪刀的痕跡也太明顯了吧。
這人……
“沒有好的衣服了?”
“全在這裏了呢。”他托著下巴,一臉無辜的說道,眼裏還透著可憐兮兮的神色。
“還有幾日合歡宴,難道你也要穿爛衣服?”那又怎樣?十五縫補的衣服,再破爛我也穿。”
“明天……”十五垂下眸子,小心的將其中一件縫補起來,“我陪你其買一件吧。”
夜深人靜,十五看著窗外,比眉還細月牙隱入雲端,轉瞬不見,而身前的人已經趴在小幾上睡著,如墨的長發似流水一樣泄開。
他枕在臂彎上,額頭光潔漂亮,美如黛,睫羽寧靜……十五放下手裏的衣服,取下那日他送的白狐披風小心替他蓋住。
臨近新月,他便會提前虛弱,整日鬧過不停精神甚好的他此時也略顯疲憊,可唇邊卻掛著淺淺的笑容。
雖不及真容那樣風華絕代,卻足以讓人注目良久,不忍將視線移開。
“你也真是傻。”十五望著他,心中默念,“明知道藍禾那種人陰邪歹毒,你為何偏生要去招惹他。”
可藍禾已死,那詛咒永遠都解不了,除非蓮降無欲無愛。
而他明知道詛咒,卻偏生留在她身邊。
次日,外麵響起陣陣鞭炮聲,十五這才醒來,卻發現懷裏抱著一個東西,順手一抹,如緞絲滑,放在眼前一看。
蓮降的頭發。
再低頭,發現他們兩個就著那榻就睡著了,而且姿勢十分的怪異,中間的小幾被擠到了最邊上,她側身而躺,而蓮降——像一隻貓一樣將頭埋在她懷裏。
而自己的手,明顯在醒來之前,一直摟著他的腰。
另外一隻手,被他壓著!
十五悄然的動了動身體打算把手抽出來,可身邊的人反而靠得更近,順帶嘟嚷了一句,“別鬧,再睡會兒。”
風盡的話在腦海中一遍遍的想起.
十五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他滾燙的手指,在他耳邊輕聲喚道,“風盡……”
睡熟的人陡然轉醒,抬眸怔怔的望著她。
“風盡,快起來。”她微微一笑,“說了今天要陪你買衣服的。”
“你叫我什麽?”
他嘶啞開口詢問。
十五放了他的手,捧著他的臉俯身主動吻了下去。
輕輕的落在他漂亮的唇上,舌尖滑過那美人裂,然後一路輕吻過臉頰,最後落在他耳邊,“風盡,該起來了。”
這一瞬,他渾身僵直,猛的坐起來,眼底帶著不可遏製的憤怒盯著她,“你再喊一聲我的名字?”
那眼底,湧起的絕望悲痛,那樣的熟悉。
仿似多年前的自己!
多年前的自己,就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秋葉一澈。
最後,相見時,前塵往事如塵,再望波瀾不驚。
蓮降,心,痛了,就會死。心死無情,藍禾再陰毒的詛咒都威脅不到你。
她捧著他的臉,目光溫柔的將他眉眼描摹——黑色的眼瞳裏,流淌著深情的光芒,她垂眸,再度湊到他唇邊,“風盡。”
“我是風盡……”
他蒼涼的苦笑一聲,整個人都因為這個名字而跌入深淵。
風盡……風盡?
她竟然當他是風盡?
哈哈哈……應該的,她的確應該視他為風盡。
替她煮麵的是風盡,陪她喝酒的是風盡,陪她梅林落雪的是風盡,一起包餃子的是風盡,在杏林裏與她親吻的是風盡。
而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喊的都是風盡。
她沒錯!
十五竭力的平複嘴裏的苦澀,”怎麽了?”
“你喜歡我麽?”
他雙目絞著她,一字一頓的問。
十五眉目含笑,臉上露出少有的溫柔和嫵媚,“難道說風大人就不喜歡我了?”
“喜歡!”
他如實的回答,卻覺得自身跌入冰窖。
“我也是。”
許久,十五迎上他審視而冷厲的目光,從容冷靜回答。
我也是.
“好……”
他扶著旁邊的小幾,搖搖晃晃站起來,艱難的朝門口走去。
十五頓覺得胸口裂開,卻是忍住沒有再去看他。
身子突然一輕,他竟然折身回來,將她丟到床上。十五被摔得措手不及,抬頭見他麵色如霜的俯瞰著自覺,鳳目裏泛起幾縷恨意,“我想知道,你到底多喜歡我。”
她當然懂他話中之意.
十五直起身子,伸手主動解開他的衣衫,手心一落滑過最後落在那枚朱砂上.
傳言朱砂是上世心愛之人所留下的心頭血.
蓮降,你這裏朱砂,是誰的心頭血?
她閉上眼睛,輕輕的吻了下去。
帷幔晃動,她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的取悅他,而他早就情-欲焚身,可一雙深邃的眼眸卻依舊冷厲無波,隻是深深的絞著她。
那眼神,似要將她看穿,似要看到她靈魂深處。
她渾身顫抖,難以承受的閉上眼睛。
“看著我。”
他冷聲命令,深度進入.
她隻得睜開眼睛,迎上他目光,接受他的審判。
而他每一次深入,都帶來難以承受的疼痛,那些疼次次匯聚與胸口,讓她險些暈過去。
而他絲毫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沒有任何溫柔,隻有無法滿足的需求,似乎隻有兩人結合得難以挪動,他才能真正靠近她。
“喊我的名字。”
他抵著她,霸道命令。
身體早就被匯聚的痛切成碎片,她艱難呼吸,抬手放在他胸前那粒朱砂上,道,“風盡。”
“唔!”
難以承受的瘋狂肆意而來,十五渾身一顫,無力的倒下。
睜開眼時,人已經離開了,空氣裏卻依舊有濃烈的***味……十五閉上眼睛,將自己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
她一生最不想傷害的,偏偏命運要逼著她親自動手。
這種謊言何嚐不是雙刃劍,傷人,更傷己。
許久才有力氣起身,走到銅鏡前,才發現肩上脖子上全是紅色痕跡,每一處都觸目,像是烙鐵留下的痕跡。
十五慢慢穿上衣服,又找來一條紫色貂領才將那些痕跡遮住。
此後兩日,他都再也沒有出現,似乎又真的消失了。
流水送來消息說,三日之後的合歡宴,碧蘿將會出席,怕是來者不善。
十五來到那家酒樓,一回身,明明繁華的長安街卻空無一人。
以往出宮,他總是跟隨其後,她自是知道,卻從未拆穿他.
這是一個兩人都守著的秘密.。而這次他真的沒有跟來。
剛進去,那小二一下認出了十五,又看她獨身一人偏偏又冷著張臉,當即嚇白了臉,卻也隻得硬著頭皮上去問,“夫人,您夫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