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白骨生蓮 十四

那鐮刀拉出一匹紅色的巨芒一下劈在了結界之上,立時,城牆晃動,十五被蓮絳帶著躲在城門下,都感到頭頂沙礫在掉落。愛叀頙殩

城內的百姓感到了晃動,紛紛發出驚叫之聲,一時間,又是人群奔跑。

結界竟然再一次裂開一條裂縫,城門坍塌。

而結界破開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逼壓而來,臨城門處百姓紛紛頭暈目眩,月夕意張開一張結界,可那小邪君手中鐮刀一揮,紅光直朝月夕砍來。

刀刃帶著淩厲殺氣席卷而來,月夕舉起手裏的龍骨拐杖,橫向攔截,隨著一聲碰撞,他所站之處十尺之類沉沙地麵全裂成碎片檑。

那小邪君見一擊不中月夕,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親王,反手一揮。

“保護親王!”

“保護親王!轟”

黑騎慌忙舉起盾牌,鑄成一道鐵牆擋在親王後麵,可那邪君刀刃任何抵擋得住?

鋼鐵所築的盾牌頓時碎裂,後麵的黑騎全被掀翻在天。

親王雖然有人肉抵擋,可卻依然被那強大的殺氣卷得後退幾步。

整個人靠在牆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執著扇子抵住唇,點點殷紅從他下顎滴落。

“咳咳咳……”

他蹙眉,艱難的咳嗽。

“嘻嘻!”

小邪君又一次雙手舉起手裏的鐮刀,似要做最後一擊,“這便是你們北冥勝過的結界?擁有著九州靈源的結界,如今卻如此虛弱。如此說來,九州靈源,正在衰竭呀。”

“衰竭?”

“靈源在衰竭?”

下方的人聞聲,都發出驚恐的議論,目光紛紛落在月夕身上。

九州靈源一旦枯竭,那麽,所謂神光照耀的北冥,就將不複存在。

“嘻嘻。”

聽聞下方的議論,小邪君揚起漂亮的唇,目光落在了月夕身上,“作為大祭司的月夕大人,怕是比誰都清楚,這靈源早就衰竭了吧。”

“你是何處聽來?”

月夕抬頭看著站在火鳳上的小邪君,語氣卻不經意間透露幾分擔憂。

“嘻嘻嘻。”小邪君眸子閃過一絲狡黠,“北冥皇室能操控神龍,可角麗姬那老妖婆除了會駕馭牲畜,還能幹什麽?即便……”小邪君目光掃過親王,“有人用卑鄙的手段奪走九州之國所有靈源,匯聚在北冥,意圖強大角麗姬,創造所謂的北冥聖國!可,人的宿命,誰也沒法改變,就如同,角麗姬無論如何都無法操控神龍一樣,她永遠無法成為九州真正的君主,而九州靈源也會因她而枯竭!”

“妖孽,你休得散布謠言,女王才是九州真正的國君。”

躺在地上的黑騎高聲嗬斥。

“是嗎?”小邪君握著鐮刀的手緊了緊,依然冷笑,“那為何九州靈源要枯竭?再者……”他聲音一頓,漆黑的眸子銳利的掃過城內所有的百姓連同那些難民,“是角麗姬奪走了你們國度的靈源,讓你們失去了神的庇護,讓你們家破人亡,你們卻…要投靠這繞讓你們家破國滅的女人。”

說完,他躍向高空,手中鐮刀帶著比方才還刺目的巨芒,落在結界之上。

“月夕大人,難道你不做些什麽嗎?”

一直未說話的親王冷不丁朝月夕吼去。

月夕側首望向他,淡淡道,“抱歉,我無能讓九州靈源複原。”

話音一落,百姓都發出絕望的驚叫,連帶方才那些角麗姬的死忠,臉上都出現了駭然蒼白。

大祭司說言,那就是默認了,九州靈源的確在枯竭。

一旦枯竭,那麽,北冥沒有了靈源的庇護,同樣的會被妖魔入侵。

“你住口!”親王冷笑,“隻有君王失道,靈源才會枯竭。難道你想說女王陛下失道?”

月夕沉默,眼底隻有一絲悲滄。

君主失道與否,天下百姓都看在了眼裏,哪裏還需他說。

城內氣氛突然壓抑,百姓絕望的眼神裏,陡然升起一股恨意。

十五站在蓮絳身邊,發現,自那邪君出來之後,他就未說過話,暗影落在他臉上,一時間竟然也無法看清他的麵容和神色。

那小邪君一擊再次落下,天空卻飛出幾道銀光,在那鐮刀欲將結界擊的瞬間將其幹擾。

結界雖為破,可裂縫卻越來越大。

“女王的銀軍來了。”

黑騎高喊,“女王的銀軍來了。”

“噠噠噠!”

果然,街道的盡頭,十五看到一大隊銀騎朝這邊飛快趕來,銀色的盔甲,銀色的弓箭在黑壓壓的天空下依然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旁邊的蓮絳身體下意識的側了一下。

十五趕緊站到他前方,替他擋住那光芒。

正值中午,燥熱的厲害,銀騎的到來不但沒有讓周圍壓抑死寂的氣氛有絲毫緩解,反而,因為最前方那個人,讓周圍氣氛更平添了一份殺氣。

銀騎的最前方是一個麵容和角麗姬有三分相似的年輕女子,麵容精致,有著一雙紅色的雙瞳。

她將馬停在了親王身邊,輕聲詢問,“你受傷了?”

親王並未看她,反而將目光落在遠處,那深邃的雙瞳似有淡淡的惆悵掠過。

那女子一見,雙瞳陡然充血,舉起手裏的弓箭一下瞄準了高處的邪君,“是你傷了親王?”

“嘻嘻……”

小邪君精致的臉上拂過一絲詭異地笑,“今兒,本尊乏了,不想和你們玩了。不過……靈源衰竭,這北冥,遲早會落入本邪君手裏。”

他語氣囂張,可眼神裏卻絲毫沒有玩味。

而是,一種堅定。

最後,他一揮手裏的鐮刀,身下火鳳在空中發出一聲長嘯,帶著鬼鳥消失在那鉛雲中。

霎時間,那被烏雲掩蓋的太陽終於露了出來,卻已經過了午時。

邪君雖然離開,但是城內難民和百姓缺依然陷入方才那恐慌不安中。

待那邪君離開,女子翻身下馬走到親王身邊,伸手欲將他扶住。

親王輕笑一聲,避開了女子的相扶,不過錯身離開的瞬間,他在女子耳邊說了幾句。

女子怔在原地,愣愣的看著親王上了車。

八匹獨角獸載著豪華的車飛上天空,踏著耀眼的日光,消失在遠處。

女子望著那馬車,突的回頭怒視一群難民,“來人,將他們所有人都拿下!”“四公主,你這是要做什麽?”

月夕上前,攔在了銀騎前方。

眾人大驚,原來這個穿著華麗的女子,竟然是角麗姬唯一的女兒,角珠。

角珠揚起下巴,厲聲,“若非這些賤民,那邪君怎麽會帶著鬼鳥入城。再說了,這些人身上都有瘟疫,北冥聖國豈是他們能進入的。”

話音剛落,一個難民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角珠蹙眉,月夕身邊的童子忙俯身過去檢查,然後驚得後退一步,神色蒼白的望著月夕,“大人,就是那瘟疫。”

月夕藍色的眼底掠過一絲駭然。

“哼,此瘟疫據說隻能防疫不可治!”角珠冷聲,“將所有難民都拖下去,再將那個犯病之人燒死。”

“是!”

一個統領手裏丟出一根繩索將地上口吐白沫的難民圈住脖子,拖行往城外走。

“娘,娘……”

“你們要帶我娘親去哪裏?”

“求求你們放開我娘?”

一個女孩兒淒涼的聲音傳來,十五聞聲一驚,抬頭望去,才看到昨晚那個小女孩兒趴在地上,死死的拽著犯病的人。

十五這才看清楚,那犯病的女子正是昨晚借到然後告知一切北冥事情的婦人。

而侍衛一見她阻攔,上前對著腦門就是一腳。

小女孩兒被踹飛在地上,一臉是血,可她仍試圖爬過去,阻止那些人將自己的母親拖走。

“把她一起燒了!”

角珠不耐煩的吩咐!

得到命令,另外一個侍衛丟出一根麻繩將女孩兒脖子纏住拖了出去。

而其他難民看到這個情景,嚇得紛紛竄逃,角珠眼底閃過一絲狠戾,“殺!”

“你要把他們全殺了?”

月夕聲音哆嗦,“你敢!”

“嗬嗬……”角珠冷笑,“月夕,我母後對你仁慈,但是不代表我就會!你若敢攔我,我同樣敢把你拿下!”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銀騎竟同時瞄準了月夕。

月夕眼底泛起一絲冷意,正要說,角珠聲音陡然提高,“一個都不準放過,全殺!”

三番幾次從鬼門關逃過,隻為了投靠聖國,求得一點生存的難民發出絕望的哭喊。

他們玩玩沒有想到他們跋涉千裏,卻最終落得被人屠殺的下場。

“我們沒有病,求公主殿下饒了我們。”

難民跪在地上,大聲求饒,而女孩兒的哭喊聲也越發淒厲。

看到這個情景,月夕都感覺到了無望。

此瘟疫,能一夜傳百裏,病發前的確能防疫。

可一旦發病,就無法根治,百年來,靈鷲宮一直在研究,卻都未果。

他握緊手裏的龍骨拐杖,看著被拖走的小女孩兒和跪在地上的難民,眼底露出痛苦之色。

“等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虛弱卻清冷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在哭喊聲中明明那麽無力,可它響起的瞬間,整個城門廣場都出現了死一樣的寂靜。

沒有了求饒,沒有了哭喊,沒有了尖叫。

不過是一個‘等等’,卻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從天而降。

月夕循著聲音看去,見一個被鮮血染得看不清麵容,長發散落身穿黑色袍子的女子從城門陰暗處慢慢走出來。

她步子很慢,有些漂浮,有些搖晃,似隨時都要倒下。

可她鮮血淋漓的臉上,卻有著一雙宛如子夜濃墨般深黑的雙瞳,那瞳孔中映射出的忙光,似鑽石般明亮而冷厲。

那種明亮,是出於對生的渴望。

那種冷厲,是出於對死的憎恨!

而她身上那圖案怪異的袍子,讓她看起來,周身都散發著一股似從地獄傳來森森冷意。

那目光,看得遠處的角珠身體莫名驚懼,半天反應不過來。

她無視角珠震驚的目光,走到了那發病夫人身前,蹲下身子,將她檢查一番。

“哪裏來的瘋子,拖下去!”

角珠終於反應過來,指著地上的十五,大喊!

“公主殿下!”十五抬頭,目光迎著角珠,“是不是根治了瘟疫,你就同意他們入城?”

“百年來都未曾找到這個解藥,何來根治?再說!”角逐被地上女子雙眼看得渾身不自在,“這等賤民,哪裏有資格進入我北冥聖國?”

“是麽?”十五挑眉,“若非北冥奪走他們的靈源,他們怎麽會落得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