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白骨生蓮 七
那鈴鐺發出的聲音,突然蕩起一圈白色的光紋,不但如此,那鈴鐺十五就此一晃,可它聲音並沒有停歇,反而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同時,其光紋也越來越多,不到一刻,又有五條白光凝成線,與陣法的五個角落連接在一起。愛夾答列
十五靠在蓮絳懷裏,淚水滾落而下。
在打開絹花時,她便認出了這個鈴鐺。
這是傳說中的驅魔鈴。
方才她又將蓮絳誘騙到顏緋色布置的陣法中間榛。
驅魔鈴的聲音依然在回蕩,而十五已經感受到了蓮絳的痛苦,他雙膝跪在地上,全身都瑟瑟發抖。
十五想要安撫他,可是,她卻什麽都不能做,連喊他名字的力氣都沒有。
那驅魔鈴發出的五條光線猶如銀針一樣,將蓮絳所有的魔性全都強製的封印起來,這種痛苦遠勝過那荊棘之海和天雷,好似要將他撕成分離,而劇痛中,他意識也開始渙頁散
十五從他手臂中滑落,靠在他發抖的肩頭,可他手指卻依然不甘的抓著十五的衣角。
身後那壯觀的荊棘之海也因為蓮絳魔性消弱,而漸漸消失,忘川河之門,暫時關閉。
十五全身無力,眼皮就要合上,可她卻強忍著睜開,她知道,此時若閉上眼睛,真的就要煙消雲散。
她這身體早就耗竭,唯一支持她到現在的,就是意念。
而之前看到蓮絳遁入魔道,她絕望至極,甘願放棄此生,可如今,肚子裏突然多了一個小生命,北冥的阿初還等著她回家,即便是隻有一絲渺茫的希望,她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淡淡的藥草味傳來,有人伸手過來,將十五抱起來。
而此時幾乎快沒有意識的蓮絳卻突然抬起頭來,雙目猙獰,臉上血絲爆裂,幸而追上來的顏緋色上前,擋在了白衣身前。
白衣抱著十五退開幾步,順勢將一顆護心丹喂入她口中,而托著她的後背,又將內力合著沐春風源源不斷的灌入十五體內,將其護住。
十五絕望的看著蓮絳,顏緋色回身看出了她的擔憂,“我不會讓他出事的。”
十五依然不肯離去,顏緋色隻得到,“我是他父親。”
父親……
這世界上,恐怕出來她,最放不下蓮絳的莫過於他父母。
就像自己,原本早就沒有了一點生存的希望,可一想到阿初想到腹中的新生命,卻總想要絕境逢生。
白衣抱著十五往回走,此時,十五才注意到,人群中還站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帶著白色的披風,頭發簡單的挽起,一身簡單的裝束卻難掩她出眾的氣質,她目光凝著陣法的父子,雙眼負痛,可見白衣過來,卻收回目光,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看著十五。
“胭脂,你還記得我嗎?”
女子走過來,拉住十五的手,輕聲的問道。
她目光和煦一如當年,時光冉冉,卻未曾她在她臉上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如初見般。
十五虛弱的動了動唇,示意知道。
這女子便是那驅魔鈴的主人,顏緋色的妻子,蓮絳的母親。
也是那年,她和顏緋色親自將那枚木簪交給自己,讓她去回樓尋找蓮絳。
她輕輕握著十五的手,然後放在她小腹上,眼中閃著欣慰的目光,“難為你了。”
說完,她抬頭看向白衣,白衣點點頭,帶著十五離開。1
十五也不知道怎麽醒來的,她隻感到身體在輕微的晃動,空氣裏還有醒神的薄荷苦蒿香,她一側首,看到白衣坐在前方,認真的點燃一枚香。
待做外一切,他又將尋來的新鮮苦蒿擺放在四周,然後掀起旁邊的簾子,天邊最戶在十五身側。
此時的十五才發現,她在馬車裏。
白衣回頭,正好看到十五看著自己,他眼底露出一絲驚訝,卻很快恢複了平靜,語氣和多年前那樣平淡,“醒了?”
“蓮絳……”
十五開口,雖然虛弱,可到底能發出聲音來。
白衣似乎料到她要問這個問題,上前又喂了一粒護心丹,然後輕拉了一下馬車上的鈴鐺,前行的馬車停了下來,他掀簾下去,不一會兒,走上來一個女子。
那女子是蓮絳的母親。
看著十五睜開眼,又看了看屋子裏的布置,她坐在十五身側,“有你師傅在,你會很快好起來的。你先前是服用了大量的藥丸,導致經脈崩損,後麵失血過度又中了瘴氣的毒。不過,這些日子,你師傅一直守在身邊,你體內瘴氣已經驅散得差不多了。”
“蓮絳……”
木蓮目光一怔,拉住十五的手,看了看馬車外將落的夜幕,歎了一口氣,“他就在在這附近。”
附近?
十五瞪大了眼睛,神色驚慌。
很顯然,這附近,到底是什麽意思,而且,從木蓮的眼神中,她能看得出有些其他訊息。
定然不是在附近這麽簡單。
十五靜靜的看著簾子外麵,看著夜幕下沉,最後一縷光消失在地平線時,地麵突然出現了晃動。
“他快來了。”
木蓮拉著十五的手,認真的道,“這裏是西岐!”
十五就像一塊被人分解最後又艱難縫合的人偶,她渾身都疼的厲害,聽到西岐兩個字,大腦一片空白。
從西陵道西岐,至少要二十天。
如此來說,她躺了二十天。
“他已經成魔,我們已經無法控製他,那日的驅魔鈴,不過是暫時克製住他,將你帶到西岐。”
木蓮起身,掀開十五旁邊的簾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十五終於看清了傳說中的西岐。
月光如銀,繁星似銀沙散落在天幕,和南疆相似的有著參天巨木,隻是,這些巨木上垂落下的蔓藤,卻看著各種色彩斑斕的花,在大洲已是年後,可這裏天氣涼爽,猶如四月。
夜間螢火,夜光蝶飛舞,若非旁邊有人,十五都以為,自己進入了夢境。
南疆給她一種沉重壓抑,因為那兒腐屍遍地,蛇蠍攀爬,意味著死亡。
可這兒,卻美得如夢似幻,猶如人間仙境。
目光看向周圍,十五這發現,有一座雪白的山和西岐聖山平行。
西岐聖山上,神殿巍峨,猶如遠古上神冷冷俯瞰眾生,可與它平行的那山,卻是通體雪白,從山腳到山頂,竟都是皚皚白雪,透著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淩厲氣魄。
就單單這麽望著,十五都感到渾身不自在。
因為,那座白雪覆蓋的山,罡氣太盛。
十五頓覺得,自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在那山前,正等待著無情的審判。
看到那山,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湧上心頭。
十五緊張的看向木蓮,見她從旁邊拿出兩個盒子,掀開盒子裏,裏麵赫然放著的是十五最心愛的月光寶劍,和月夕留下的龍骨拐杖。
木蓮手輕輕的碰向那龍骨拐杖,感到上麵有一絲電流滑過,她一驚,收回了手。
那龍骨拐杖在排斥生人的觸摸。
“我們雖不明白傳說中的北冥到底是什麽樣子,可此物,並非凡品。而你這一次重新攜此物出現在大洲,身後又有一批跟隨你而來的鬼狼戰士,雖然曾聽獨孤鎮主說過,你曾介紹自己真名為衛霜發,與北冥如今的皇後角麗姬並無多大聯係,可胭脂,你到底是何身份?”
十五一愣,眼神有些矛盾。
“我們不是在乎你身份地位。若真在乎,當年就不會輕易的想將蓮絳那孩子交托與你。隻是,一人的身份,關乎一個人的責任,我怕你的責任太過重,而無法顧忌到蓮絳。”
十五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出了實情。
木蓮麵色稍微驚訝,很快恢複了平靜,許久之後,她歎了一口氣,“果真如此。”
很顯然,十五的身份她大概猜到了許多,可知道之後,她也更加的憂慮。
就如方才她所說,一個人的身份關乎一個人的責任。
十五的皇室僅存的血脈,而皇室被屠,沉埋在皇陵,她就肩負著一個皇室崛起的重擔,擔負的是一個天下的責任。
“我也知道這次你回到西陵,是為了帶走蓮絳。”木蓮拉住十五的手,歎了一口氣,“但是,這一次,你真的不能帶走他。”
十五抽了一口氣,眼中淚水滾落,難以置信的看著木蓮,咬牙道,“我發過誓,一定帶他走。”
“好孩子,你聽我說。”木蓮輕聲安撫十五,“蓮絳他已經成魔,可他對你的執念卻並沒有因為成魔而消散,自始至終卻想要帶你走。借著他對你的執著,我們才決心將你帶到西岐,也將他引到此處。”木蓮頓了下,看向遠處的雪山,“大洲雖然有三個靈源,可最強大靈源卻是在西岐。光明聖殿,意味著神的神殿,而與聖殿遙遙相望的那座山,卻是罪惡之山。”
“那裏……關押的曆代禁忌之人。”
“你們要將蓮絳關在下麵?”
十五聲音一哆嗦。
“這是唯一救他的辦法!將他封印在罪惡之山的萬年寒冰內,能免除他的罪惡,洗滌他身上的魔性,隻有這樣,他才能恢複正常,否則,他永生都得進入忘川之地了。”
木蓮聲音亦在顫抖。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在也沒有親眼看著自己兒子淪入魔道更痛苦的事了。
“聽說阿初很懂事,可惜,我們卻無緣見那孩子。”木蓮眼中亦有一層淚水,“你肩上的重任,還有等你回去的阿初,都無法讓你留在此處陪蓮絳度過最艱難的時光,但是胭脂,一切由我們。”
知道自己無力帶走蓮絳,十五買下頭,絕望的哭泣。
木蓮輕撫她蒼蒼白發,道,“我們來定一個三年之約!”
“三年之約?”十五抬眼凝著木蓮。
“是的!這三年你去完成你的責任,而不論結果怎樣,三年後的今天,我和蓮絳父親都會想辦法替你打開一道通道,讓你回到西岐,將蓮絳帶走。”她努力撤出一絲笑安慰十五,“我也相信,三年裏,蓮絳必然清醒。”
看著那令人敬畏的罪惡之山,十五終究是點了點頭。
三年之約,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九年,三年,的時間都這麽過去了,再一個三年,她怎麽會等不得。
哪怕就是,要等蓮絳一百年,她都等得。
西岐境界黑霧濃烈,馬車開始晃動,十五能感到地麵在裂開。
“他馬上要破開西岐的結界了!”
木蓮替十五穿上一件大紅色的披風,“我們現在就送你去罪惡之山。”
“能給我一些東西嗎?”
蓮絳穿過層層瘴氣,立在了西岐境內,深碧色的妖瞳淡淡掃過四周,眼底閃過一絲驚愕。
很顯然,從地獄來的惡魔,一路踩著骷髏頭過來的惡魔,看到這如夢似幻的仙境時,也愣住了。
參天巨木上飄下的紫色花瓣,落在清澈的溪流上,打一個小轉兒,然後隨著流水飄走。
綠色蜻蜓和藍色的蝴蝶,周身泛著瑩瑩的光澤,在林中飛舞,頭頂月光柔和,這周圍靜怡的猶如一幅畫。
這些林中精靈感得到絲絲邪氣侵入,瞬間揮動著翅膀逃離開,蓮絳目光看著高處那聖殿,周身瘴氣濃烈,在地上蔓延開,三尺之類的花草皆瞬間枯死。
他一步步的朝聖殿方向走去,所過的地方,竟然都是一片焦黑,好似被烈火焚燒過。
走到一半,耳邊突傳來一陣陶笛聲。
那聲音穿過疊疊雲層,穿過重重高木,帶著一絲難言的淒涼和深情隨著飛花落葉飄了過來。
蓮絳立在原地,最後繞過巨木,來到一方具石上,才發現那聲音來自遠處一座與聖山並立的雪白冷山處。
月色清幽,整個西岐都籠罩在一片銀光之後,將那座巍峨的山照得更加神秘,蓮絳凝目而亡,卻見你山岩下有一點如落梅般細小的紅影。
那聲音,竟是來自那裏。
地上的黑氣在雪地縈繞,蓮絳飛掠而至,到靠近時,這才看見一個女子手白發輕挽,身著大紅色披風,手捧陶笛坐在一方冰雕上。
看到女子的摸樣,蓮絳渾身一怔,靜靜的看著她。
她手裏的陶笛聲音悲戚,聞聲似泣,而那一頭拽地的白發卻不似往日那樣簡單的披散在肩頭,而是認真用一枚發簪挽起,光潔的額頭下,睫毛如羽,落在精致的臉上。
笛聲漸止,她抬起睫毛,眼中有一層氤氳,卻含笑道,“蓮……”
蓮絳立在雪地上,周身的瘴氣在靠近此山時,就開始自動消散,而覆蓋在他腳下三尺範圍的邪氣也被一股強大無形的力量而逼退。
他抬頭凝著這聳入天際的山,感到一股難言的壓迫從天而降,好似一張無形的罩子,將自己捆子其中。
而女子就坐在遠處不到二十尺的地方。
那一聲蓮,似從夢裏傳來。
“蓮。”
十五放下手裏的陶笛,朝蓮絳招了招手,“你來。”
木蓮說,蓮絳自小就是一個固執的人,他隻要認定的事物,誰也無法改變。
就如他認同了十五,即便是海枯石爛,即便是他被魔性反噬得沒有了人類的七情六欲,可他終究記得十五。
------------女巫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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