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卿行君隨 二十五
“你!”
唐四娘臉又紅又白,手裏飛出一根毒針,就攻向獨孤鎮主。1
兩人眼見就要打起來,白衣沉聲,“住手。”
唐四娘不甘心的收回手,“絕對不會要輕易放過此女人。越城一戰死了多少人,大家忘記了?她三年來野心就沒有收斂過,讓她嚐嚐我們大洲人的手段,等她招出那同夥,就把她大卸八塊。”
“女人頭發長見識短。”獨孤鎮主冷笑,“你以為她是誰?一般的犯人?你想用私刑就用私刑?這一次,她來大洲的目的是什麽?她帶了多少人?為何,現在進城的幾兩個人?其他人呢?難道就不怕是調虎離山之計?你真的相信角麗姬獨身到西陵?榍”
說著,他看著唐四娘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冷嘲,“唐四小姐,江湖現在誰不知道你帶領著唐門來西陵捉拿北冥人?你到處宣揚你來這個地方,就差點沒有給自己打旗號了,發公告了!你真以為,北冥人就這麽傻?知道西陵凶險,還往陷進你跑啊?”
他這一說,周圍的幾個門派都不約而同的盯著唐四娘,而唐四娘更是麵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的確是愛慕虛榮,這一次又是代表著整個唐門,為此,她命手下之人四處放出風聲,各種吹噓,隻等真的一日,滅了北冥人,風光回唐門。而整個唐家堡,必然是她囊中之物都。
可她沒想到,這不要臉不要皮,也從裏不給別人臉的獨孤鎮主就這麽把她說破。
本來七星出動是無比機密的事情,此女人太造謠,在加之唐門這些年來在江湖仇人頗多,其中與柳家,沈家就各種瓜葛,早看不慣唐門作風其餘幾人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
比起唐門來,那獨孤鎮主雖然財大氣粗,可是,這些年,與其交好的門派破多,這也是那獨孤鎮主玩得一手好人情。
唐四娘咬了咬,幹脆扭頭不再說話。
獨孤鎮主再次看向白衣。
白衣點點頭,“獨孤鎮主說的沒錯,這其中必然有許多蹊蹺。先將角皇後帶去水牢,但也不可怠慢。”
獨孤鎮主點點頭,白衣對著十五道,“角皇後,北冥人為徹底離開大洲之前,要委屈你了。”
白衣年少時期多經磨難,雖沉默不語,卻看人通透。
早在十五方才逃跑時,他就看出了些許端倪。
再者,角麗姬是北冥皇後,其國內形勢不明,若真的對角麗姬用刑或則殺了,北冥惱羞,不顧一切複仇,那最終受難的還是大洲百姓。
這一點,白衣考慮進去了。
而十五,當然也清楚,也更明白,自己暫時不會有事。
獨孤鎮主同其他六個門派的一通送十五進入西陵,此時角麗姬被抓,水牢當然會嚴加防範,而為了保證不出差錯,七星將同時看守。
這樣一來,七星精兵全都集中在了水牢。
看著十五被帶下去,白衣重重歎了一口氣。
這捉到角麗姬,但還有一個同夥也是大問題。
而且怎麽處置角麗姬更是一個大問題。
“防風。”看到旁邊的蓮絳一直默然立在暗處,白衣不由開口詢問,“你氣色不對。”
蓮絳手裏拿著月光,怔怔出神。
他腦子裏是防風的記憶,少女抱著月光寶劍,立在槐花下,明媚微笑。1
“這是……”他沉聲,“這是,胭脂的劍。”
白衣立在院中的消瘦身影微微一顫,清俊的臉頓時蒼白,他低頭看著蓮絳手裏的劍,不由伸出手,終究是沒有碰到劍,他收手回來,轉身不忍再看那劍。
“此劍,已經沒有主人。”白衣仰頭看著天空,許久道,“暫時,你留著吧。”
說完,轉身離開。
“公子去哪裏?”
“水牢。”
“我與公子同去。”
“你?”白衣回頭看著蓮絳。
“我不會對角麗姬做什麽的。”
白衣點點頭,蓮絳跟隨其後。
水牢的在西陵府邸最中間,如今角麗姬被抓,幾乎三步一個崗衛,守衛森嚴之極。
進入水牢的最低層,七星門派都站在一處牢門外麵。
隻有獨孤鎮主從旁邊撈了一大捆幹的稻草塞到水牢裏麵,整個人像一隻壁虎一樣趴在牢門上,一臉狗腿,“那角皇後,你看,我們這大洲水牢待遇還不錯吧?方才盟主可說了不可怠慢,我可是照辦了。”
水牢裏寒氣很重,好在這幾困幹草,十五坐在上麵不覺得寒冷。
那唐四娘恨角麗姬之極,那軟筋散分量頗大,裏麵竟然還加了不知道什麽毒,十五不僅覺得全身軟綿無力,周身都微微刺痛。。
她靠在牆上,不敢使用內力,隻得如此承受針刺之痛,很快,額頭上就起了一層汗水。
旁邊的獨孤鎮主一下看出來了。
“那角皇後,我叫獨孤,大洲獨孤世家大名鼎鼎……目前呢,我隻有一個大老婆,聽說你們北冥的女人都貌美如花,皇後身邊可有沒有漂亮的小宮女兒啊?”
“死性不改!”旁邊的唐四娘終於忍不住那獨孤鎮主的各種殷勤。
“我想討小老婆,與你何幹。”
“根本不搭理你。”
“放心,等我介紹完自己,角皇後說不定都能看上我,我可曾聽說過那角皇後是九州第一美人兒。”
“嗬嗬……”唐四娘湊過來,壓著聲音,頗為得意,“你沒戲了,我那軟經散裏麵可加了蝕骨散,現在這個老女人全身就像針刺一樣痛。”
獨孤鎮主眉心一跳,卻忍住怒火,擺出一副少許驚訝的神色,“這麽陰缺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待會兒公子要來問話,你最好還是先給她解藥,若痛死了,都脫不了手。”
“你還真懂得憐香惜玉。”唐四娘甩了甩頭發,耳朵上有一枚珍珠,“這就是解藥,但是我不給!放心,痛不是死她。誰讓她敢動我唐門的人!”
“嘖嘖……”獨孤鎮主,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唐四娘,“都說四川出辣妹,我看,這是出蛇蠍美人兒,有味道。”
見獨孤鎮主往日鬥公雞般高傲的目光終於落在自己身上,唐四娘得意勾起唇,眼波流轉。獨孤鎮主大名,這大洲,可謂人人皆知。
且不是說他是神箭百年世家,就他那家產還真能富可敵國,唐四娘遠在四川就聽說過此人,且此人生性風流,喜歡美色,因此,她心中也有算盤。
她如今在唐門雖然混得如魚得水,但是唐老太太卻從來不承認她的身份,因為,她是庶女。
因此,她需要更大的靠山,至於這個靠山,她早就敲定在了獨孤鎮主身上。
見麵之後,唐四娘發現這個對女人一呼百應的獨孤鎮主竟然生的一表人才,她暗送秋波多次,奈何獨孤鎮主竟然根本不正眼看她,為此,她各種找機會使跘子,博關注。
兩人就靠在旁邊眉來眼去,唐四娘突然發現一道陰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回頭,剛好對上了十五冷冽的雙瞳。
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然莫名一懼。
“你便是那唐四娘?”
“喲,角皇後也聽說過我名字?”唐四娘挑眉笑道。
十五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我隻聽說過唐三娘。”
唐四娘臉上的笑瞬間如一張摔在地上的麵具,慢慢裂成碎片。
她看著十五的眼神,由駭然到害怕。
“盟主。”
恰此時,水牢入口傳來侍衛的聲音。
唐四娘幾乎逃跑似的退開。
白衣看著靜靜靠在牆上的女子,對著眾人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眾人點頭,獨孤鎮主也跟著下去,路過石階處,唐四娘也不知道是因為真的害怕,還是腳滑,一下倒在獨孤鎮主懷裏。
“四娘,你這是美人投懷?”
獨孤鎮主調笑道。
唐四娘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趕緊將他推開。
待眾人都離開之後,水牢裏就隻剩下了白衣,蓮絳,十五三人。
見白衣來,十五正要起身,可奈何她周身疼得厲害,起來不得。
“盟主,別來無恙。”十五扯出一絲笑。
“角皇後此話說的似乎與在下認識?”
十五止了笑,將目光投向牆上。
“角皇後為何三番五次的侵擾我大洲。九州有約定,大洲乃最後的淨土,不該你們涉入。”
“如果我告訴盟主,此次我來大洲並無野心,您相信嗎?”
“角皇後,說下去。”
白衣負手,靜靜的聽著。
“我這次來,隻是為了尋回當年不幸遺失的聖物。前幾日已經找回,本欲回去,卻不幸走漏風聲,於是就被盟主狙殺在此。”
“這麽說來,是我們阻攔了角皇後。”
十五不語,“但我的確對大洲沒有任何貪圖野心,我的人,來大洲了兩個月多,也並未主動上過任何人。”
“那今晚二十四具屍體作何解釋?”白衣目光一沉,帶著森森冷意。
十五蹙眉,“這件事情,中間有誤會。但是,一路上,我們傷在盟主手下的人,卻不止這個數。”
當然,這裏麵,要算上角麗姬死的人。
“皇後這一次來到大洲,為何孤身來到西陵,其他人呢?”
“這個事情說來,隻怕盟主不相信。”
“皇後不說,在下如何相信?”
方才在院中,十五已經聽出,角麗姬還帶了一個女人進城。難怪角麗姬會使出這種小手段,必是那人指使。
“如果我說,這一路上,我屬下傷亡隻剩一人,您相信麽?”
白衣一怔,南嶺那邊得到的消息就是:兩個人出現在了獨孤府。
“不信。”
“三年前,皇陵結界出現了裂縫,我才能進入大洲天下。但是三年後,結界裂縫在愈合,幾日內,就會徹底的關閉。”她歎了一口氣,“我需帶著聖物趕在這之前回到北冥。這裂縫愈合的事情,盟主應該清楚吧。”
白衣點點頭,十五繼續道,“當然,大洲天下對我恨之入骨,也可以將我斬殺泄憤。但是……”
她頓了頓,眉眼神色睥睨傲然,“我北冥子民一旦知道女皇死於大洲,哪怕是結界愈合,他們都會用盡一切辦法攻入大洲。到時候的大洲,可不會隻像三年前那樣簡單了。”
“你在威脅我?”
“不。我隻是說了實話,我隻想帶著我的人,回北冥。”她語氣沉靜,“盟主不如考慮一下。”
白衣麵色陰沉。
殺角麗姬,可以敬當年死去的亡魂。但,後果,卻誰也不能保證。
這剛才的路上,白衣就思考過。
“若皇後一切屬實。那帶來你那唯一的屬下,我親自護送你們回龍門。”白衣沉聲,“但是,如果你有陰謀,那就休怪我們大洲不敬。”
“放心。”十五點點頭,“我此時被關入水牢,她知道了,一定回來。盟主隻需要加緊兵力捉拿她就好。”
角麗姬要抓十五,如今十五落在了水牢,她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白衣清俊的臉上露出絲狐疑,轉身朝外走。
“公子,我有話想問她。”
“嗯?”白衣疑惑的看著蓮絳。
“我想知道,當年,她是怎麽從胭脂手裏奪得月光。”
“嘻嘻。”十五發出一聲怪異的笑,“你和胭脂濃很熟?她死之前可留了話,據說要說給他最親近的人,不如我告訴你她的遺言。”
白衣臉色雪白,目光陰狠的盯著十五,眼中折射出淩厲的殺氣,卻終是隱忍的別開頭。
那一刻,十五動了動嘴型,“今晚。”
蓮絳還是走過去,十五認真道,“她說,她從未傷天下!”
白衣負手,渾身一震,回頭盯著十五,“你真殺了她?”
“她掉入了懸崖,生死我不知道。”
蓮絳在一旁似也極怒,一道掌風從袖中迸出,卷起旁邊幾捆稻草朝十五砸過去。
因為隔著牢籠,那幾捆稻草最後還是落在了地上。
“走。”白衣似一刻也不再多留,蓮絳靜靜看了一眼十五,轉身跟著出去。
他們剛到轉角,十五吃力的挪動著身子靠近稻草,然後從下麵摸出了蓮絳裏麵的東西。
屋子裏,一個衣不遮體的女人雙手被束固在床頭上,她頭發那撒亂,眼睛被蒙住,一邊扭動著身體,一邊發出嚶嚀的聲音,“獨孤,孤獨鎮主,你在哪裏……我難受的厲害。”
“啊,呸!”往水牢方向,獨孤鎮主一邊怒罵一邊整理衣服,“你多的是毒藥,老子多的是媚藥。方才老子說什麽了,不是什麽女人我都上,就這種貨色。”
他墊了墊手裏那隻珍珠,打開一看,聞了聞,確認沒有毒是解藥之後,他又收起,然後道,“美人兒,我獨孤家欠你的啊,為了你,我把色相都出賣了。”
說著,跟著進入水牢,水牢低沉入口,守著的正是其他五個門派,看到獨孤鎮主來,都紛紛露出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