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何以歸來 三十一
冷的後麵跟著一瘸一拐的流水,和高燒幾乎陷入昏睡的小蓮初。愛夾答列
“阿初!”
十五看到流水和阿初,飛快就要撲過去,可斬夜軍團的暗殺者卻像潮水一樣湧過去,將十五攔住。
蓮絳緩緩走過去,從流水懷裏搶過阿初。
“陛下!枳”
流水大驚,不敢鬆手。
“如果你還想保住你這雙手,那就放開!”蓮絳冷聲警告,已經從流水手中搶過蓮初。
孩子渾身滾燙,軟綿綿的,和一坨棉花無疑蒸。
許是因為高燒,它小臉緋紅,頭發和眼睫都濕潤不堪。
蓮絳心疼的抱著小東西,低頭在它臉上落下一吻,抬眸冷冷的看著十五,“夫人,我們的孩子病了呀。”
十五全身發抖,她丟下手裏的鞭子,伸出手看著蓮絳,“陛下,將孩子還給我。”
“還給你?”蓮絳黛眉輕挑,“這是我們的孩子,怎麽能說還給你呢。”
他碧眸幽深,唇邊的笑容卻十分陰森滲人。
“你要怎樣,才能將孩子還給我。”十五不敢再頂撞蓮絳,隻是哀求。
“留下來。”
“不可能!”
“不可能?”蓮絳笑容更深,目光冷颼的掃過沐色,低笑,“好!將他殺了,本宮就把孩子還給你!”
“你……”十五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蓮絳,對方笑容妖冶,周身殺氣絲毫不減。
“你要我的命?”沐色扶著十五,靜靜的望著蓮絳,“那我跟你走,你將阿初還給胭脂。”
“沐色。”十五衝沐色搖搖頭,“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參與。”
“胭脂,他不過要我死罷了……”沐色靜美的臉上露出如往昔般幹淨的笑容,“不要擔心我。那日阿初帶著我一起去赤霞城找你,可我卻認出來人,連阿初也丟了。是我的錯。”
“嗬……在本宮麵前要上演感人戲碼?”蓮降抱著阿初,盯著沐色,“本宮可沒有說讓你怎麽死。既然你如此大義,而她又對你下不了手,不如你自行了斷。為了先證明你誠意,你不如先自廢左手!”
“你說話算話?”
沐色清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懼意,哪怕此時渾身是血,卻也不顯得絲毫落魄,眉眼中依然是不沾纖塵的氣質。
蓮絳妖嬈一笑,“你有資格談條件?沒有本宮的命令,根本無法離開赤霞山。”
見沐色緩緩抬起左手,蓮絳看著自己方才流血的肩頭,“對了,先從左肩骨開始。”
他話一落,沐色身子往左邊一歪,十五一看,隻覺得氣血倒湧。
一條銀絲從他左肩穿過,鮮血從他那早被染得通紅的衣服溢出,點點滴落在白雪之上。
“我做到了!”沐色忍痛看著蓮絳,“將阿初還給胭脂。”
“你人還沒有死!”蓮絳笑容慵懶,“這七日,本宮多少人死在你手下?你還記得他們是怎麽死的?被你用傀儡術切成碎片!那為了表示你的誠意,那你是不是也該將自己切成肉末,來獻祭本宮的亡靈!”
“沐色!即便你死了,他也不會放手。”十五開口。
“夫人真的了解本宮。”蓮絳揶揄的笑了起來,目光死死的絞著十五,“今天,本宮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留下你的人,要麽留下你的屍體!”
十五一怔,看著蓮絳,對方眼底如聚集了萬年寒冰,透著讓人畏懼的淩厲之氣。愛夾答列
他沒有開玩笑。
她也想留下,想無視一切的陪在他身邊。
她活著留在他身邊,隻會給他帶來詛咒。
那就死了,將一具屍體留給他。
可如今的她,連死,都不能選擇了!
蓮啊,我也好想留一具屍體給你。
但是,事隔了三年,所有東西都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為了愛情,敢奮不顧身的蓮絳,他身負大洲天下安危,肩負著眾生安危的大冥皇帝。
而她,也不再是那個為了複仇,什麽都不顧的女子。
她是北冥僅存的帝姬,她流淌的北冥皇室幾千年來僅存的血,她肩負帶領鬼狼重返北冥的重任,她肩負著要開啟皇陵,救贖那些得不到解脫的亡靈的重任。
她身後這些追隨她的鬼狼一族,隻要在大洲多呆一日,他們就要受到詛咒帶來的切膚之痛。
她一直不願意承擔任何責任,可終究逃不過命運。
她終不能像師傅所想的那樣,像一隻鳥,在廣漠的天空翱翔,無拘無束。
十五慢慢的走到被紅蓮業火燃燒成白骨的鬼狼遺骸身邊,取出腰後麵的龍骨拐杖。
拐杖在風雪中泛出虛弱的光。
這是月夕留下的最後一點結界,結界在大洲七星成一線時,消失。
也就是二十四日後的子時,如果它們回不到北冥,那這些鬼狼就會永遠被留在大洲,最後慢慢死去。
“抱歉了陛下。”十五抬頭看著蓮絳,“哪怕我死,我的遺骸都不能留在大洲。”
這一下,卻是蓮絳和沐色都驚訝住。
因為,十五說的不是大冥,而是大洲。
十五緩緩站起來,那龍骨拐杖在風雪中如明珠發光,原本肅殺安靜的鬆針林傳來陣陣狼嚎。
大洲白日的罡氣比晚上要強許多,露出原形的鬼狼力量要比人形強很多,可同時,受到的反噬也會多很多。
風雪漫天,鬆林晃動,無數隻鬼狼從樹林中躍出,見十五抬手,紛紛立在她身後,卻是露出利刃隨時要攻擊。
看著這些鬼狼,蓮絳麵色不由一變,有些吃驚的看著十五,“你不是大洲人?”
驚訝的語氣中,卻多幾分警惕!
十五點頭,“所以懇請陛下,不要阻止我們回去。”
“嗬嗬……”蓮絳臉色陰沉,卻是殺氣更濃,“大洲為九州最後一塊淨土,你們北冥三年前被趕回昆侖以北,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麽,再次踏足大洲?”
作為南疆的祭司,又流著西岐的血統,蓮絳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中間的厲害關係。
為了保護大洲的安定,西岐和南疆,一直隱於世,默默的守護。
十五不敢說話。
“陛下。”
默默站在蓮絳身側的冷,為難的看了一眼十五,終究是開口,“豔妃娘娘,被帶走了。”
蓮絳目光一沉,盯著十五,長袖突然一甩,一道風切過,流水隻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是被千金捶所敲擊,雙腿跪在地上。
“豔妃呢?”蓮絳眯眼盯著十五,欲再次對流水出手。
“等等。”十五厲聲,不多一忽兒,鬼狼扛著一個箱子丟在了地上。
箱子打開,一個滿身是血,頭發淩亂的女人從裏麵滾出。
她周身被繩索捆綁,嘴裏塞著布條,看起來極為狼狽。
蓮絳微微挑眉,冷笑著看著十五,“夫人難道要告訴本宮,你來大洲,就是為了帶走豔妃?”
話音間,已經侍衛上前要扶住豔妃,十五手中拐杖一橫,將其攔住。
“我等是逼不得已才來到大洲,之前若有得罪,還請陛下不計前嫌。豔妃我歸還,還請陛下將阿初和我婢女還給我。”十五深吸一口氣,“我將會保證,北冥從此不再踏足大洲。”
“不計前嫌?”蓮絳看了一眼滿身是血的豔妃,“她傷成這個樣子,夫人還要本宮不計前嫌,是不是還讓本宮恭送你們到昆侖?”
“那陛下要怎樣?”十五冷笑。
“豔妃換回你婢女。”
十五深吸一口氣,退開一步。
冷上前,不敢看十五的眼神,垂首將豔妃扶起來。
豔妃被拖到後麵,火舞忙上前將她身上的繩索解開,豔妃嘴裏布條被扯掉,她雙目充血的盯著十五,厲聲大喊,“陛下,這女人是大雍的奸細!角麗姬從未甘心放棄大洲天下……”
蓮絳和十五同時盯了一眼豔妃,豔妃被蓮絳那陰狠的目光一掃,嚇得不敢多嘴,隻是微微顫顫的站在他身邊。
“我與角麗姬沒有任何關係。”十五靜靜開口,“我的人到大洲如今兩月,但是從未做過任何傷人之事,哪怕今天這一戰,我手下的鬼狼戰士,也並未傷及陛下手下任何一人。我也更沒有要吞並大洲的野心。”
“既如此,你為何來大洲?”
“爹爹,娘……”一直蜷縮在蓮絳懷裏的阿初突然醒了過來,揉著眼睛,虛弱的看著兩人。
“阿初。”十五聲音一顫。
小蓮初全身滾燙,它下意識的拽了拽脖子,蓮絳伸出手,替它解開小圍脖,目光落在脖子上那條金色的絲線時,愣了片刻,然後取了出來。
凝紅色的珠子,在風雪中發出奪目的光,蓮絳目光看向十五,對方的脖子上,亦有一粒。
“這是我的!”
一直默默立在旁邊的豔妃,看到蓮絳手中的珠子,直接撲了上去。
十五一見,手中拐杖砸了向豔妃,她深知,好不容易才拿到的珠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豔妃拿到。
拐杖拉出一道白光,卻在砸在豔妃身上的那刻,被蓮絳揮掌接住。
“嗬~”他冷然失笑,“這就是夫人說的不傷我大冥宮任何一個人?”
“她不行!”
十五難以控製住的自己的情緒。
“夫人兩顆凝雪珠,作何解釋?”蓮絳目光如利刃般審視著十五。
“陛下,這是她偷來的。臣妾之前被誣陷……”
“下去!所有人都滾下去!”
蓮絳暴嗬一聲,目光卻依然一瞬不瞬的絞著十五,隻恨不得將身前的女人看個通透!
“阿初病了,先讓它姑姑帶走好嗎?”十五乞求道。
蓮絳低頭看著被方才自己一吼,嚇得憋著嘴要哭得蓮初,最終將孩子遞給了流水。
見孩子終於回來,十五心頭上的石頭終於落下,回頭看了看沐色,“沐色,你先下去等我,照顧好阿初。”
沐色疑惑的看著十五,點了點頭,與鬼狼退出出幾十尺開外。
幽暗的林子裏,除了獵獵飛舞的風,和滿地的伏屍,就隻有兩個隔著幾尺站立的人。
他黑衣翩然,青絲如歌,精致的容顏卻透著碎冰似的冷澈寒光。
她白發素衣,似一抹雲煙立在白雪之上,靜然悠遠。
“尊貴的北冥貴客,您解釋一下吧?”蓮絳張開手指,那紅色的凝雪珠,奪人刺目。
十五深吸一口氣,道,“三年前,角麗姬野心膨脹,試圖進入大洲,將其吞並並飼養一群傀儡。可不幸的是,她失敗而歸,還丟失了北冥聖物,凝雪珠!我這一次來大洲,隻是為了凝雪珠。”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氣凝聚在蓮絳心頭,盯著眼前姿容絕世的女子,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那所謂一雙媚骨,一手遮天,不過是你放出的謠傳?為的就是引起我大冥宮的注意,然後我們主動接近你?”
十五不敢迎著他銳利的目光,然而,他所問都是事實,“是。”
“嗬~”蓮絳笑出聲,“那,我將你初識為豔妃那晚,你闖入大冥又為了探虛實?”
“是。”
“阿初來到闖入我馬車,讓我將其帶走,你又前偷入大冥宮,最終被我攔下留在了大冥宮,難道也是你預謀的?”
十五詫異的盯著蓮絳,她怎麽說阿初是真的為了去找爹爹而走丟,然後再給他一絲期望。
“是!”最終咬牙,她回答,“唔!”
身前一黑,十五隻覺得脖子上一緊,旋即後背傳來與樹杆相撞傳來的劇痛,突來的痛讓她疼得大腦嗡鳴。
耳邊傳來他幾近瘋狂的聲音。
“所謂的感染風寒,煉蛇粉的毒,也是你設計的?”
“是。”
他修長的手指如鉗子一樣掐著她脖子。
“那所謂的家父生辰,要趕回去給他拜壽,甚至主動提出讓我陪你去呢?”他低頭看著她,有點不敢說下去,可又那樣的不甘,“你不要告訴我,你是想借著我離開大冥宮?”
他顫抖的語氣裏,多了一絲哀求。
乞求,乞求……這裏她不要說實話!
十五能否定嗎,她不能!因為,蓮絳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是。”十五苦笑。
她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去世,埋葬在皇陵,成了永生無法解脫的亡靈。
執念讓它們無法離開,執念讓它們難以忍受皇室被滅族,執念讓她活著。
蓮絳渾身冰冷,隻覺得天地的寒氣全都凝在了此刻,連呼吸都無法通暢,心髒更是冷的難以跳動,似在瞬間休克。
他寧肯她對他冷漠,對他無情,對他視而不見,卻不願意接受她的謊言。
一個一開始就設計好的謊言,一個讓算計著他,一步步誘使他陷入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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