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的天涯 二十

“輕輕劃破她的臉……鮮血順著留下,可傷口很淺,不會留下疤痕。愛夾答列”

儼然能看到那人臉上浮出的痛苦,從未有過的快感湧上心頭,舒池貪婪的看著蓮降的每一個表情,打算用更多的言辭來打垮他,以報複自己那晚所受到的羞辱。

其實,他也隻是抱著試探的心理,因為八年前,胭脂濃已經死了。

而他,完全不相信那胭脂濃怎麽會和這個人有關聯?

若是有,那為何八年前,胭脂濃會落入他手裏縭。

可,沒想到,蓮降竟然真的被刺激到了。

為什麽?對方反應越大,舒池反而更疑惑了、

“殺了他!硇”

旁邊女子聲音低低傳來,卻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舒池睨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遠處的虛弱的蓮降,大嗬一聲,無數條銀針化成光影衝了蓮降。

銀針近身的瞬間,舒池眼瞳大睜,旋即大笑,“哈哈,中了!”

因為,他看到銀針沒入了蓮降身體,而對方也似乎受到了重傷,竟瞬間倒退幾步,險些站不穩。

對方無力的低下頭,那動作像是在檢查傷口。

“再攻!”

旁邊女子繼續提醒,舒池一招擊中,立時自信滿滿,不過此時,他看準了蓮降的臉,那張讓他嫉妒又發狂的臉。

毀了他!

冰針聚集在指尖,正欲發出,旁邊的女人突然插口,“他心髒!若此時不一舉殺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女子的提醒雖然讓舒池不舒服,但是,對方言之有理,他不得已放棄冰針,聚集最後的真氣,將所有的冰針凝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冰箭。

蓮降依然立在那兒,但是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禁錮,垂著頭看起來十分的虛弱,一時間,也無法看清他此時的麵容該多痛苦了。

“攻!”

女子厲聲,舒池手裏的冰箭帶著冰藍色的光,呼嘯而至,直奔蓮降的心髒。

兩人都瞪大了雙眼,盯著蓮降被一箭穿心的一刻。

十尺,五尺,三尺,二尺!

冰箭貼近心髒,可就那一刹那,舒池和那女人發現,箭勢突然削弱了,而蓮降胸口處像有一個無形的結界,將其攔住。

一道碧色屏光從上而下的拉開,如一道光牆,阻止了冰箭穿心,最後砰的炸開,那冰箭瞬間成為冰渣四下濺開。

“唔!”

舒池捂住眼睛,並迅速退開十尺,但是,那些鬼狼卻來不及反應,冰渣穿過它們的身體,有些來不及掙紮隻能發出一聲嗷嗚的慘叫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同時,蓮降也被魔性召喚出的結界反彈三尺,一口殷紅的血從他嘴角溢出,五髒六腑全部受損,力量虛弱到了極致。

看著滿地鬼狼的屍體,舒池臉色蒼白,陷入震驚驚駭之中,可旁邊傳來那女子張揚的笑聲。

“蓮降,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非常虛弱,一點魔性都用不出來?”

女子轉動著手裏的傘,舒池這次發現這傘上所有的桃花突然開放了,看起來妖豔無比。

蓮降手指擦掉嘴角的鮮血,緩緩抬起了頭,那深碧色的雙眸此時竟然變成了黑色,和平常人無異。

“看到這傘了麽?用你的鮮血做的!”女子的臉依然藏在了傘後麵,聲音卻十分的得意,“你出賣了你人類的心血,但是,你當時沒有想到過吧,那一半血正是控製和壓製你魔性的關鍵。愛夾答列你一旦靠近這傘三十尺,你就無法召喚出血蝙蝠和地獄之火。剛剛最後一下,被反噬的滋味如何?”

“你怕是許久,不,你應該是從來沒有試過像普通人那樣受過傷,知過痛吧!”

像蓮降,一生下來就是半魔人,怎麽會像普通人呢!

“你說他此時是普通人?”舒池終於從女子的聲音中反應了過來,震驚的看著虛弱不堪的蓮降。

“和普通人無異。”女子藏在傘下的臉露出一絲獰笑,“這把傘完全壓製了他的魔力和靈術,殺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就是一個廢物。”

舒池本來陷入失去這麽多鬼狼痛苦和恐慌之中,一聽能如此殺死蓮降,大喜過望。

幾十頭鬼狼的性命換一個月重宮的祭司,這是莫大的功勞啊。

雖然自己剛剛那幾招已經精疲力竭,但是想到要殺一個廢物一樣的蓮降,舒池又燃燒了戰鬥意誌,雙手合力的施展冰術。

“嗬嗬……”哪知,月色下的虛弱男子突然發出一聲笑,他唇角血跡未幹,剛剛被反噬時受了重傷,發絲有些淩亂,可完全不見絲毫狼狽,反而笑得更加恣意和狂傲。

“死到臨頭還敢笑。”舒池大怒。

“就你們這兩個廢物?”蓮降眼眸一彎,笑容妖冶卻透著一份陰森

他語氣中的自信,讓舒池和旁邊的女子一愣。

“那本宮就讓你們看看,不用任何靈力和召喚術,如何讓你們跪下求饒。”說完他身形一掠,在空中乍起一道黑影。

“小心。”

舒池剛要喊,卻發現那黑影在空中突然幻化成幾道影子。

這是什麽?不是說魔性被壓製了麽?

舒池驚訝的看著旁邊的女子,對方眼底也有一絲疑惑,但此時顧不得太多,舒池手裏的冰針再度呼嘯出去,可是,……針嗖的一聲沒入天際。

“啪!”

一道黑影掠來——接著又是一聲!

是鞭子!

臉上火辣辣的疼,一條黑色的鞭子抽過自己的臉,那力道之重,而動作太快,舒池閃避不及,直接被抽翻在地上。

空氣來有鮮血的味道,舒池手下意識的放在臉上,一片血紅。

而再抬頭,一個人已經手持長鞭立與身前,漆黑的眸子冷冷俯瞰著自己。

“你……”

舒池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看到的幾個黑影是蓮降手裏的鞭子。

“啪!”他話沒有說完,蓮降眸色一沉,手裏的鞭子狂飛亂舞,完全沒有任何章法,但是速度非常快,朝舒池臉上劈頭蓋臉的砸去。

舒池什麽也顧不得,在地上一個翻滾,逃避出鞭子的重攻範圍,可就在此時他餘光瞄道蓮降嘴角溢出一抹詭異的笑。

就在這個瞬間,如冰雹般狠狠砸下的鞭子所帶起的殺氣,像鋒利的短刀一樣,四麵八方的掠來,劃過自己的臉。“啊!”,舒池捧著直接的臉,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食指縫隙裏全都是鮮血,染紅了舒池整張臉,刺痛讓他知道,蓮降的根本就是故意設置的圈套。

鞭子飛舞砸過來,毫無章法,可越是這樣力道越大,所帶起的尾氣越強,自己幾個翻滾雖然避開受傷,可躲不開那氣。

他是要毀容?

替那胭脂濃報仇?

“本宮下手可不會輕!所以,你的臉會留下傷疤!”語氣,殘忍!

“我的臉,我的臉!”

十五曾說過舒池對自己容貌在意到了極致,這一下,毀了他的臉,不讓他死,也要讓他瘋癲個半個月!

蓮降回頭看向另外一處,那個撐著傘的女人早在看到蓮降反擊之時,就逃之夭夭。

碧色的眼底湧起一絲厭惡,身後,一道煙花衝破夜色,蓮降驚訝抬頭,眼底終於有了一絲驚慌。

“十五?”

------女巫の貓-----------

風聲裏,那些人越跟越緊,而且越來越多,流水催趕的馬車也越發的快速。

馬車突然一歪,卻是換了路,恰此時,簾子突然掀開,流水探了一個頭進來,十五馬上閉上佯裝睡去。

簾子很快了下來,就在那個瞬間,十五注意到幾匹馬的耳朵被罩住了。

沒有聽力的馬,它們要麽會靜止不動,要麽會一路不停歇的狂奔。

而另外幾輛馬車的聲音越來越遠,十五終於意識到,流水企圖將馬車脫離隊伍,讓後待下坡時跳車,造成馬車墜毀。

“嘶!”

外麵傳來一聲嘶叫,流水將匕首狠狠的插在馬臀部上,馬吃痛就會慌不擇路的狂奔,她正欲跳車,心中一恨,放開了韁繩鑽入了馬車裏。

穿著白色衣衫的女子蜷縮在地上,笑臉隱在秀發間,看起來蒼白而虛弱。

但是流水卻知道,就是這個女人,生命像雜草一樣堅強。

馬車再跑幾百尺就是斜坡,必然車毀人亡,但是她仍不放心,反正十五都要死,不如自己提前送她一程。

手裏的匕首在劃過一抹寒光,狠狠的刺向地上女子的心髒。

可就在同時,地上的女子突然睜開了雙眼,那是一雙凝聚著萬丈光芒的銳利雙瞳,幾乎在瞬間,一抹並不可見的影子從流水眼底閃過。

然後慢慢放大。

她本能的捂住雙眼,然而是十五手裏的銀針毫不客氣的穿過流水的手背,插進她的左眼!

“啊!”

流水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鮮血從她眼球中噴了出來。

馬車飛快衝向斜坡,而下方,竟然是湍急的河流。

“沐色,走!”

十五抓著沐色,掀開簾子就跳了下去。

“休想走!”

馬車裏的流水突然爬起來,一下拉住了沐色的衣服。

同時,她手裏匕首再度刺向十五,可哪知,十五手心突然一暖,感覺到沐色手心衝出一股熱流,而她整個人被那股力量一推,將她拋出向了地麵。

“轟!”

馬車從斜坡翻了下去,滾向了湍急的河流。

“沐……”

十五來不及喊,就看到沐色跟著馬車,一切墜了下去。

“咚!”震耳欲聾的落水聲,那翻滾的水濺起幾長高的浪花,馬車在水中掙紮了幾下,很快被湍急的河水淹沒。

而那少年在墜向水中的那刻,一直茫然呆滯的眼中突然變得閃亮,宛如頭頂繁星,而他的唇,輕輕的吐出兩個字,“胭脂!”

清美的臉龐淹入水中,宛如曇花一現,瞬間消失不見。

十五趴在地上,前方的泥土隨著馬車的滾落也跟著坍塌,手依然保持著試圖抓著沐色的姿勢。

可是,她耳邊是湍急的河流聲,夾帶的還有泥土滾落的聲音。

她幾乎不敢相信,沐色就這樣,從自己眼前消失了。

她的沐色,八年前臨死時,他鮮血淋漓的爬到她身前,將最後一絲氣力渡入她體內,希望她活著。

八年後,墜山的時刻,渾身經脈被封的他,依然將她拋到安全。

“沐色!”

她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沐色,沒有了!

湍急的河流裏,什麽都沒有。

“哈哈哈……”十五發出幾聲淒厲的笑,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

天下之大,可偏生無法容納他。

不是,不是他,是他和她。

世人,都恨不得她和他死。

或許,她該跟著他去吧!

身後傳來腳步聲,十五回頭,看著流水滿臉是血的站在旁邊,那枚銀針依然突兀的插在她眼球裏,可對方渾然不知疼痛,臉上還帶著勝利者凱旋而歸的神情。

流水取下青鋒劍,終於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是這麽久一來,她第一次從這個強勢的女人眼裏,看到了:絕望,放棄,甚至崩潰。

原來,八年前那些傳聞是真的。沐色的死,對這堅強的女人,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流水輕笑,“沐色都死了,你也該帶著你肚子裏的孽種和他一起去吧。”

“孽種?”十五絕望的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嗬……”流水冷笑,劍尖抵著十五的小腹,“活該你肚子裏孽種要死,連你這個做娘的都不知道它存在,他活不下來,那是天意。”

十五腦子裏突然閃過沐色的將頭貼在她小腹上的樣子,“你還痛不痛?”

她想起了沐色端著雞湯逼著她喝下去的情景,是啊,那是安胎藥。

她想起了安藍送來的止痛藥。

“是你讓安藍替我送來要會置滑胎的藥?”

馬車裏最後送來的那碗烏雞湯,竟有花紅。

“是又如何?”

流水不可置否。

“嗬嗬嗬……”十五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原來:這麽多天來,一直是沐色在保護著它。

“沐色啊。”十五顫抖的念著這個名字。

“既然如此想他,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地上的女人痛苦的表情,顯然已經她放棄了掙紮,流水高高舉起手裏的青鋒劍。

劍在半空突然停住,流水低頭一看,地上那虛弱的女子竟然單手握住了鋒利的劍刃。

而自己如何使力,都無法扳動那把劍。“怎麽會?”這女人明明被風盡封了筋脈啊。

鮮血從十五手指溢出,她握住劍的手猛的用力,那寒鐵打造的青鋒劍發出一聲脆響,竟然被她掰斷。

那力道之大,將流水瞬間反彈了回去。

十五站起來,“沐色如此的想要我和肚子裏的孩子活著,我怎麽能辜負他!”說著,她慢慢走向了流水,眼底泛著陰冷光芒,“沐色如此想要你死,而我又怎麽能讓你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