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你的天涯 十六

他聲音很小,小的隻有她才能聽到,可字字卻帶著他無法承受的絕望。愛夾答列

一路走來,他都在追逐她,跟隨她,恨不得將一個心掏出來,挖給她看。

他曾經誓言旦旦的說我什麽都不求,就奢望她一顆真心,可是,他愛的這個女人,沒有心。

他隻敢像一個影子一樣默默的跟在她後麵,已經不奢求她的心,隻奢求她停駐時,會回頭看著他。

自尊踐踏,卑微如塵埃,他卻依然堅信自己會感動這個冷血的女人,絕望之際,她說她愛他綺。

可是……這種愛是什麽?施舍麽?愛著他,卻放不開另外一個人。

嗬嗬嗬!

目光落在她拉住沐色的手上,他勾唇,語氣沒有任何波瀾,“所有人都看著你們姐弟情深,如此,本宮成全你!攸”

說完,轉身,負手而立,一揮手,“將他們兩個都殺了!”

場中所有人暗人麵色蒼白,以為自己聽錯。

流水亦呆在原地,但很快反應過來,暗自欣喜的俯瞰著地上的十五,卻又緊張的瞟向那些暗人,心裏焦急他們怎麽還不出手!

蓮降這是要殺十五!雖然匪夷所思,但是,這是事實。心中的狂喜幾乎快要掩飾不住,可自己有不能出手。

遠處一直挵著袖子觀望的風盡亦不由皺了下眉頭,凝目看向蓮降,他突然發現那掩藏在發絲下的如雪容顏竟然浮起他不曾見過的笑。

那笑從唇角漾開,如玫瑰盛開,妖嬈到了極致,可到了眼角,卻化成了冷酷的殺意,凝成詭異的碧色暗藏眼瞳裏。

那笑容和眼神,都是陌生的。

“殺了!”他又冷漠開口,這一次聲音,不似往日那種慵懶魅惑,而是低沉沙啞,甚至有些遙遠。

這一下,風盡突然明白了。

是蓮降的心魔。

蓮降許久之前就入魔,但是,因為對十五感情的執著和那份不忘,他一直用意念控製著魔性蘇醒。

而沐色的出現,一次次的刺激他意念崩潰,體內的魔就會趁虛而入,讓他展現出了另外一麵。1

絕望的一麵,與愛對立的一麵是恨。

“殿下!”

冷見事不對,忙跪在蓮降身前,而身前的蓮降手卻冷冷一揮,一掌擊向了冷。

沒有任何手軟。

風盡微微眯眼,看著十五,依然跪在地上,沒有說話。

身後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旋即一個黑色的身影翻身下馬,手裏舉著一封信,跪在蓮降身前,“殿下,後方有大量追兵而來。就在三十裏之外。”

眾人紛紛失色,蓮降拿過那封信,卻發現手指間亦變成了淡淡藍色,一朵藍色的花苞正慢慢形成。

“上馬車。”說著,他目光落向風盡這邊,“帶流水來。”

流水眼底閃過無比的失落,不由狠狠瞪著跪在地上的暗人,恨不得將他殺之。

這氛圍中,那十五明顯必死無疑,可偏偏卻發生這種事,最該死的是那些暗人,明明聽到蓮降兩次吩咐,卻都不出手,還有那個冷,竟然開口阻止。

看著蓮降向了後麵的馬車,流水心中一百個不甘心,卻也隻得跟上,恰看得到風盡也走過來。

冷快速將十五扶起來,歎了一口氣,“夫人,你真不該?”

他話剛說完,一道殺氣轟然掠來,冷下意識的避開,卻看到蓮降立在馬車的陰影處,“冷,跟隨本宮多年,注意言辭。”

冷不知道怎麽開口,又聽到蓮降聲音多了一絲厭惡,“封了她的經脈,長生樓隻有死人,可沒有逃犯。處死之前,本宮不想見到她。”說著,狠狠盯了一眼風盡。

流水掀開馬車簾子扶著蓮降進去,風盡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然後走到十五身前,上車吧,“十五,我聽命於殿下。”

他聲音不知道是譏是諷,可是周圍人卻將剛剛蓮降那句嗬斥都聽在了耳朵裏。

這個曾被蓮降捧在手心裏的女人,如今不過是長生樓的犯人。

冷命人將十五和沐色送到了原來的馬車裏,十五自從跪下之後,就一直沒有說過話,隻是垂著頭,一雙黑色的雙瞳如恒古之水,無法看見她的情緒。

上了馬車,她也隻是虛弱的靠在車裏麵。

剛上馬車,安藍突然衝進來,盯著十五,眼裏有淚水翻滾,“十五,你為什麽要負他。”說完,上了自己的馬車,車裏小魚兒也哭成了淚人,但是放過發生的一切,安藍都是抱著它不準讓它下車,所以,小東西並不知道先前發生的事情,隻知道蓮降讓十五跪在地上。

十五坐在馬車裏,沐色那樣被丟在地上,她來不及去將沐色扶起來,風盡已經跟著上了馬車,將盒子裏的銀針攤開,執起十五的手。

風盡的手指也纖長,雖然不像蓮降那樣秀美如玉,可也省得幹淨。

他每一針都毫不含糊,全是她武學經脈,而且一針比一針精準,別說殺人,她恐怕逃跑的力氣都沒有,而這些經脈除非由他本人解,否則,世間難有人解開。

“其實殿下說的沒錯。”

風盡仔細的將針紮入另外一個穴位,歎道。

十五沒有開口,隻是冷冷盯著他。

“你沒有資格愛蓮降。”最後一針紮完,風盡收起銀針,起身盯著十五,“你也配不上蓮降。他寵你,愛你,整個天下都可以給你。可你,能給他什麽?悲哀,難過,痛苦,絕望,甚至詛咒?”

風盡語氣平和,可字字誅心,十五渾身冰涼,卻沒有力氣開口回答。

似乎也沒有理會風盡竟然偷聽蓮降說話。

馬車裏歸於平靜,簾子放下來後,陷入一片昏暗,而身下的馬車也緩緩啟動,十五整個人無力的從位置上滑下,最後跌坐在沐色身邊

蓮降的那句,你有什麽資格愛我?

像一把刀至今插在十五胸口,呼吸都無法順暢。

是啊,如風盡所說,她有什麽資格,他想要的,她也好想給,可偏生給不了。

“沐色。”十五靠在昏迷的沐色身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眼皮沉重,十五閉上眼睛,她多希望就這麽一覺睡過去,然後醒來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時間,停留在……停留在,哪怕棺材裏也好,至少,她不用麵對如此絕望而兩難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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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輛馬車啟動,旋即是皇宮兩位妃子的第二輛,第三輛,第四輛是小魚兒和安藍的,最後則原本就是流水和風盡的,如今蓮降也隻能坐在裏麵。

流水掀開簾子正要上馬車,卻看到風盡走了過來,手放在她肩頭。

兩人默契的退開幾步,則聽到風盡小聲道,“你去安藍的馬車。”

流水一愣,有些不解且茫然的看著風盡,“但是殿下需要我的血。”如今的蓮降應該無力離開她,至少從剛剛的態度可以判斷。

而且蓮降剛剛急匆匆上馬車,很顯然是蔓蛇毒發作了,那必須要她的熱血才能當解藥。

“放碗裏即可。”

風盡將碗遞給流水,流水盯著他一會兒,不動聲色的接過,然後轉身朝安藍的馬車走去。

看著流水不甘離開的背影,風盡眼底閃過一絲譏笑,旋即手一傾斜,那流水滿滿一碗血的盡數全撒在泥沙裏。

寬大的袖袍舉起,一把短刀劃過自己的手腕,殷紅的血從滴落成線,落在碗裏。

等一切做好,風盡這才走向最後一輛馬車,掀開簾子上去。

馬車裏,蓮降的臉隱在暗處,可因為肌膚如凝雪般白皙,依然看的清楚他精美的五官。風盡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耳邊那奪蔓蛇花,藍色的花瓣,襯得他臉更加完美。

風盡將碗遞過去,道,“你身上怕有兩朵花了吧。”

七十二朵之後,他將會被整個蔓蛇花吞噬,如行屍走肉。

蔓蛇隻要三個月的成長時間,但是上個月之後,若不從他體內逼出,那再也無法將其引出來。

這一點,他事先並沒有告訴蓮降。

因為他知道,蓮降根本沒有想過將蔓蛇蛇再逼出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