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杭州城外,西湖,樓外樓。

沒有人能否認這是一個美妙的夜晚,雖然春寒料峭,雖然長夜漫漫,但西湖邊上的大小酒肆裏還充滿著歡聲笑語,偶爾夾雜著猜拳行令,甚至還有夜半唱曲兒的歌聲。

樓外樓也不例外,夜已深,而前麵酒樓裏依然是杯盤狼藉,高朋滿座,店小二穿梭在廚房與酒席間,甚至比白天還要忙碌。

有誰能夠想到,樓外樓後,暗夜留香三百兩一天包的小跨院,此刻正死一般的寂靜,殺氣正濃。

天絕司徒無傷和地絕司空無命兩人一前一後,堵住了屋子中所有的退路,彩環兒抱著暗夜留香,司空無命點中暗夜留香的穴道後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有意無意間要放彩環兒和暗夜留香一條生路。

神秘劍客和司徒無傷對視著,雖然肩頭負了傷,但劍尖卻不住的嗡嗡作響,就連明月公子都感到了逼人的殺氣,不由得精神大震。

明月公子右手持劍,擺開姿勢,斜斜指地,這是他自從來到三千界後第一次如此正式,如此莊重的持劍,因為他深知道單單天絕司徒無傷一人就是生平罕見的大敵,更不用說再加上司空無命,雖然他此時此刻也拿不準司空無命的主意,到底是死是活,仿佛都掌握在她的手上。

明月公子暗自忖度,也在四絕陣中見過神秘劍客的出手,倘若沒有受傷的話,天絕一人肯定是稍遜一籌的,而今吩咐過彩環兒背著暗夜留香逃跑,自己一方持劍者三人,以三敵一,肯定是勝,就盼著司空無命不要旁他才好。

明月公子眼神下意識的盯著司空無命麵上的薄薄輕紗,他知道輕紗後就是絕世的容顏,自己見過最美的要命的麵容,那澄澈的秋波裏,到底打著什麽算盤?

司空無命顯然察覺到了明月公子的目光,隻是輕輕笑道:“你不去照顧香妹,拿著劍要來送死麽?”

明月公子心中隻覺一陣冰涼,顯然她看穿了自己的內心,不由得輕歎一聲:“你我真的要拔劍相向麽?”

這時天絕司徒無傷怒道:“臭小子少要套近乎,你若怕死,盡可帶上你的師妹香妹的快走,否則刀劍無眼,嘿嘿。”

神秘劍客也道:“明月,快帶我師妹和你兩個師妹退下,此乃我和無名莊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明月公子冷冷道:“怕死就不是好漢,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這當口還分什麽彼此?”

司徒無傷嘿嘿笑道:“看你的嘴硬還是脖子硬。”

明月公子又輕聲對蘭蝶舞道:“蘭師妹,你和香妹彩環兒一起走!”

蘭蝶舞一怔,就在此時,明月公子的劍光忽然暴漲,就如一朵璀璨的蓮花綻開,正是在天南的古鎮一劍震落十餘人兵刃的業火焚蓮。

此時明月公子的劍和人似融為一體,似乎回憶起了過去,回憶起了“願有人持三尺劍,賜我一敗。”時候的四顧蕭然,臉上不禁流露出了寂寥而又蕭索的神情。

司徒無傷和司空無命都是大吃一驚,尤其是司徒無傷根本沒有意料到這個向來不顯山不露水的武功平平的臭小子,竟然有如此精妙的劍法,絢麗而又殺氣逼人,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全身上下每分每寸似乎都籠罩在這劍氣中,而司空無命卻隻是退後了幾步。

蘭蝶舞還在猶豫間,彩環兒一咬牙早已背著暗夜留香衝出劍光。

正在這時,神秘劍客豈能錯過如此良機,凝聚良久的劍氣有如排山倒海般的壓向司徒無傷,強烈的劍光似乎要刺破蒼穹,誰也料不到肩頭受傷的神秘劍客竟然能刺出如此驚濤駭浪般的一劍。

司徒無傷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一邊是明月公子的業火焚蓮,一邊是神秘劍客凝聚已久的劍氣,兩股劍氣一個眼花繚亂一個直耀的掙不開眼,連司空無命都不由得一聲驚呼,喝聲疾!急忙飛出一隻尺餘長的短劍,周身泛著五彩的光華,要去阻擋神秘劍客的劍光。

明月公子自以為得手,就算自己的業火焚蓮的劍陣無法籠罩司徒無傷,神秘劍客這一劍不論從方位從落點,都不離司徒無傷周身要害,而司空無命的五彩短劍顯然慢了一步,眼見這高傲一世的司徒無傷就要葬身在這劍影之下。

彈指間已六十刹那,就在這刹那間,司徒無傷身子竟然淩空飛起,就如電閃雷鳴般的忽然穿過明月公子的劍光全身撞來。

明月公子大驚,這算是什麽招式,劍招早已用老,卻怎麽也看不出司徒無傷是何等的身法,竟然能穿過業火焚蓮的淩厲劍氣和劍光。

嘭的一聲響,兩人撞在了一處,明月公子被撞的飛出兩丈有餘,哢嚓一聲壓斷了紫檀木的方桌。

司徒無傷隻是微微一踉蹌,並未摔倒,而在這一踉蹌的工夫,神秘劍客的劍光早已碰飛了司空無命的五彩短劍,如影隨形般的刺向司徒無傷。

司徒無傷再也不敢大意,抽出一支看似溫潤白玉簫來,竟然來擋神秘劍客的劍光。

明月公子一撞之下摔的七葷八素,強壓著一口氣正要一躍而起,蘭蝶舞早就跑了過來攙扶,滿臉都是關切之色,明月公子這口氣好容易才提上來,也不及問蘭蝶舞為什麽沒跑,就見司徒無傷和司空無命兩人雙戰神秘劍客。

司空無命的短劍散發著五彩的光芒也就算了,最奇特的是司徒無傷的白玉簫,看上去遍體螢光閃閃,就是白玉做的,沒想到在他手中卻有如此的威力,居然不避神秘劍客的劍鋒,呼嘯而上,簫上有孔,招招都有嗚嗚的破空之聲。

明月公子不再猶豫,忽然把蘭蝶舞抱起,推出庭院,叫聲快跑,不再理她回頭拾起劍來,又要加入戰團。

神秘劍客猶自一手按著肩膀,一手揮劍阻擋天絕地絕的夾攻,明月公子仗劍而來,無形中又鼓舞了他的士氣,劍光霍霍,劍氣絲毫不亂,淩厲而又有效。

司空無命見明月公子剛剛摔倒又爬起來再戰,心中暗歎真是呆子,身形一錯,留著司徒無傷獨自去戰神秘劍客,自己卻擋在了明月公子麵前。

明月公子忽然見她過來,劍勢不由得弱了,司空無命嗔怒道:“你還不快走,糾纏什麽?”

明月公子隻有冷冷道:“我不能走,你讓開!”

司空無命歎了口氣:“我不讓開,你要打就一劍殺了我好了。”

明月公子這一劍又如何能刺出?

就在這一瞬間,明月公子隻覺得手腕一涼,司空無命玉手纖纖,早已握著明月公子手腕,劈手奪過劍來,也一把拉著明月公子奔出屋外,也不理會尚在庭院中發愣的蘭蝶舞,學著明月公子抱蘭蝶舞一樣,連點三處穴道,把明月公子抱起,飛身掠過幾重院落,卻已到了西湖邊上。

明月公子又驚又怒,卻苦於穴道受製,動憚不得大叫道:“放我下來,這算什麽?”

司空無命一邊橫抱著他跑,一邊笑盈盈道:“你就是這樣抱你師妹的,我深受啟發,也抱著跳出這是非圈外,你知不知道司徒無傷其實恨透了你?我生怕他背地裏給你來上一玉簫,你就一命嗚呼了。“

任由明月公子大喊大叫,司空無命就是不放他下來,轉眼間已經跑出三裏有餘,司空無命這才停下來,卻依然橫抱著明月。

明月公子一路之上聞道一股淡淡的香氣,卻又無暇多想,直到此時不由得大奇道:“快放我下來,這樣多別扭。”

司空無命這才放下明月公子,拍開他的穴道,卻不放開他的手,空靈的笑聲響起:“有什麽別扭的,我生平還從未抱過別人呢,方才隻是體驗了一下。”

明月公子唯有苦笑,現在穴道雖然解開,手卻被司空無命握著,知道提防著他又跑回去,隻有苦笑道:“你拉著我的手做什麽?不會也是體驗吧?萬一香妹看見豈不糟糕?”

司空無命笑道:“那倒不是,就算香妹看見了,我兩個金蘭姐妹不分彼此,那又有什麽關係?我們索性在這裏夜遊西湖吧,我都好久沒有來了。”

明月公子吃了一驚,自己此刻最關心樓外樓的戰事,司徒無傷和神秘劍客到底誰贏誰輸?誰生誰死,蘭蝶舞跑了沒有,彩環兒和暗夜留香又在何處?心中如一團亂麻一樣,這位嫦娥姐姐般的司空無命卻突發奇想,要遊西湖了。

明月公子想了半天才苦笑道:“我們遊西湖倒是不打緊,萬一天絕死了怎麽辦?”

司空無命巧笑道:“就讓他們你死我後的打去吧,才不關我事呢,他死了正好,我才懶的見他呢?”

明月公子更是苦笑:“萬一神秘劍客死了呢?”

司空無命笑道:“那樣更好,神秘劍客是儒教的,你是道教的,你和他究竟是什麽關係,還為他那麽拚命?”

明月公子一怔,隨即搖頭歎道:“他是我朋友,我可不能袖手不管,你放開我,我可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