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明月公子霍然回頭,衝著鄰桌的兩個獵戶一抱拳道:“兩位大哥如何稱呼?似有什麽言語吩咐小弟,當麵請教!”

兩獵戶也拱了拱手,一個容貌粗豪,濃眉大眼,略顯得古銅色臉膛的獵戶道:“在下花伯春。”

那白淨麵皮的獵戶也道:“在下趙子月,請問兄弟大名,尊號是明月麽?”

明月公子忙道:“小可公子明月,不知花大哥和趙大哥有何見教?”

趙子月沉吟道:“我們都是這冰封村的獵戶,不知明月兄弟是寒冰門的弟子還是北冥九幽來的?”

明月公子笑道:“小可是從中原來的,隨著教主前些天才來到寒冰穀。”

花伯春點頭道:“哦,如此說來明月兄弟與北冥九幽的諸天神魔不是一夥兒的了,怪不得他們有些防著你。”

明月奇道:“花大哥這是何意?我隻是奇怪帝君楚懷倒也罷了,終日陰沉著臉,矮小的木思仙者和高瘦的石思仙者兩兄弟平日價都是笑臉相迎的,今個兒一見似乎笑的也有些勉強,莫非花大哥知道緣故?”

趙子月忽道:“明月兄弟,教主心哥待你如何?”

明月公子道:“心哥曾在神秘劍客劍下救過我性命,待我自然是極好的。”

趙子月和花伯春點點頭道:“嗯,這就是了,我們也都是心哥三年來的朋友,說與你也無妨。”

明月公子疑惑不解,花伯春指著地下一物道:“瞧,那是什麽?”

明月公子凝目瞧去,赫然見桌凳角落裏有一隻死鴿子,驚道:“是我們寒冰穀的信鴿!”

花伯春點點頭道:“你沒來之前,帝君楚懷就與北冥來的幾個諸天神魔竊竊私議著,言語之間對心哥頗為不滿,怨聲載道,在這裏借酒澆愁。”

明月公子皺眉道:“是麽?果真有此事?”

趙子月道:“你不信無妨,回去務必和心哥說之,就說是花伯春和趙子月說的,他自然相信。”

明月公子苦笑道:“小可一定把話帶到,不是明月不信,此事著實是匪夷所思,我想即便帝君楚懷有怨言,本也是人之常情,不知還有何越禮之處?願聞其詳。”

趙子月正色道:“後來飛鴿飛回,那個矮子叫什麽木思仙的打下這隻飛鴿來,呈書與帝君楚懷看,聽他們說是北冥來的消息,好像是諸天神魔裏有幾個魔頭蓄意謀反,要心哥加意提防,加強對北冥九幽的控製。帝君楚懷看了默然不語,旁邊木思仙和石思仙還有幾個魔教使者紛紛慫恿說是不如反了冷無心,離開寒冰穀,趕回北冥九幽,與諸王同反,脫離魔教的控製,正說話的時候你來了,他們也就不說了。”

明月公子慨然歎道:“原來如此,他們圖謀不軌,怪不得見了我有些心虛,嗯!我知道了,多謝花大哥和趙大哥相告,回去一定悄悄說與心哥。”

花伯春拍拍明月公子的肩膀道:“我們都是心哥的朋友,此事就托付給你了,讓心哥留神在意,對了,你回去和心哥說時候也要多多提防,莫要叫他們北冥九幽來的起疑。”

明月公子點點頭,匆匆吃了幾口菜,灌了碗酒,招呼周大嫂出來會了鈔,歉然道:“明月回去有要事,不能多耽擱了,絕非質疑周大嫂的手藝,改日再來,嗬嗬。”

明月公子拱手與花伯春和趙子月作別,運起輕功身法飛掠回寒冰穀。

夜幕降臨,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一路上明月公子甚是不安,看來北冥九幽諸天神魔的魔性不改,野性難除,萬一當真謀反,還在心哥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寒冰穀很有可能迎來滅頂之災。

明月公子轉念又一想,若是自己親自去正廳尋冷無心,諸天神魔的帝君楚懷、木、石四仙者兄弟等人難免瞧見,也會對自己起疑,就多有不便了,明月公子略略沉吟,暗道燕若雪和琴兒都對自己不錯,索性讓她們叫心哥出來,魔教諸使也不會起疑了。

到這裏,明月公子主意已定,加快了腳步,飛奔回了寒冰門。

明月公子不往前廳去,反而直接回後宅,果然一路上見的都是寒冰門弟子,沒有撞上諸天神魔,明月公子自己也有個小小的庭院,卻也不回去,又想琴兒妹妹太過靦腆,見了自己頗不自然,倒不如去燕若雪那裏了,至於鳳采鈴,明月公子想都不敢想,她怎會見自己?

明月公子穿廊過院,繞過了重重院落,終於來到燕若雪的小院外,明月公子四顧無人,這才溜進去,瞧樓下掌著燈燭,紗窗外有些亮光,知道燕若雪在,放下心來。

明月公子信步走到門首,輕叩房門卻發現門是虛掩著,叫道:“若雪姐在麽?”

明月公子也沒有多想,順勢就推開了房門,眼前的景象卻令他狠狠吃了一驚。

幽幽的燭光下,佳人沐浴,木桶中露出一枕青絲、冰肌玉骨的香肩、玉臂、朦朦朧朧的玲瓏凹凸的玉體等等一切盡收明月眼底。

燕若雪忽聽有人來,一聲驚叫,玉臂緊抱掩了一痕雪脯,忙鑽了下去,明月公子這才回過神來,忙閃身扣上房門,心中猶自咚咚跳個不住,隔著門歉然道:“若雪姐,對不住的很,明月不知若雪姐在沐浴,唐突了佳人,明月什麽也沒看見!”

明月公子佇立屋簷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等了半晌,好容易等得身後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明月公子還不敢回過頭來,連連道:“若雪姐恕罪,明月無意打擾,萬分慚愧。”

明月忽覺一隻玉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屋中的微光下,正是塗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明月公子驀地心中一動,回過頭來,就見燕若雪早已換上了新衣裙,明眸皓齒,緊咬著下嘴唇,秋波瑩瑩都似快哭了出來。

明月公子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她,欲言又止,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燕若雪終於放下手來,幽幽歎了口氣道:“明月,老實說,你當真什麽也沒有看見麽?”

明月公子不敢騙若雪姐,吃吃的道:“呃,這個,嗯,沒有看清。”

燕若雪窘的雙頰飛紅,擰了把明月的耳朵,啐道:“看清了那還了得!好了,念你也是無心之失,冒冒失失的闖進來,饒了你這一遭,下回不準擅自闖入我的閨房。”

明月公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應道:“是!若雪姐的吩咐,明月記住了。”

明月公子始終不敢抬頭瞧若雪姐一眼,避開了她的目光,生怕瞧見她再浮想聯翩,忙忙的收斂心神。

燕若雪淡淡的道:“你找我何事?”

明月公子恍然想起來,正色道:“是大事!累你前廳裏跑一遭,叫心哥來你這裏,千萬別跟其他人說是我叫他的,我有要事和他說。”

燕若雪秀眉微蹙,啐道:“你不會親自去尋他?央我作甚?什麽事兒還要來我宅院,瞧你鬼鬼祟祟的就不是好人。”

明月公子大呼冤枉,唯有苦笑道:“是要緊事,此刻不便和你細說,好歹央若雪姐姐走一遭兒,叫心哥來。”

燕若雪無奈,隻得點頭應了,臨走時候還不忘擰了擰明月的耳朵,莞爾一笑道:“我瞧你是偷窺不成,故作托詞罷了,哪裏還認真起來,哼!快去房裏把木桶的水倒掉。”

說罷燕若雪輕盈的一轉身,徑自去了,隻留下明月呆在庭院中,怔怔的望著蒼茫的夜色裏。

明月公子怔了半晌,歎了口氣,還回燕若雪的閨房裏,這次是特地恩準了的,依然是微微的燭光,朦朧的水氣,明月公子運起內力,微微傾斜著轉著木桶,好容易才搬弄出來,盡數傾倒在水溝裏,自言自語的苦笑道:“不過是瞧了一眼罷了,費了好半天勁。”

明月公子負手立在簷下,又等了許久,才聽得院外腳步聲響動,忙迎了出來,就見燕若雪果然請了教主冷無心來。

明月公子悄聲道:“心哥,進來說話。”

冷無心點點頭,領著燕如雪,一聲不響的進了宅院,明月公子瞧見心哥的臉上,分明有一絲擔憂之色。

燕若雪把他們讓進屋中,見木桶早已搬出去了,衝著明月公子微微一笑,親自去倒水沏茶,端出點心來招待兩人。

冷無心淡然道:“明月兄弟找我何事?緣何要請我來這裏?”

明月公子麵色凝重道:“心哥,你收到飛鴿傳書了吧?”

冷無心點點頭:“嗯,你也知道了?我收信之時,你不是去冰封村沒回來麽?”

明月公子道:“我去冰封村走了一遭,替心哥問了晶晶和王掌櫃的好,又去周大嫂店裏吃飯去來。”

冷無心道:“王掌櫃和晶晶最近過的如何?缺什麽少什麽嗎?”

明月公子笑道:“王掌櫃不在,去尋吳大叔下棋了,我隻見到了晶晶,晶晶說都很好,什麽都不缺。”

冷無心歎道:“哎,老王掌櫃就是這麽個嗜好。”

冷無心心馳遠方,陷入深深的回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