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深夜,傲徠峰,破廟。

有酒,有佳人。

明月公子喜歡這裏的酒,但不敢喜歡這裏的佳人。

天狐姬的酒是好酒,甚至可以說還燒的一手好菜,因為側殿已經飄出了炒菜的香氣,不單單是明月公子,就連南郭先生都饞涎欲滴。

明月公子知道,若是連朝夕相處、天天給燒菜做飯的妻妾都能栓得住南郭先生的胃,可見她的廚藝有多麽的精巧了。

天狐姬每端來一道菜,明月公子總會大加讚賞一番,但又始終不敢看天狐姬勾魂攝魄的雙眸。

不僅不敢,簡直心裏怕的要命,倒不單單是由於她是南郭先生的第十一房小妾,礙於南郭先生的麵子,如何好意思注意老先生的妻妾?更是由於天狐姬似乎本身就有一種妖女特有的魅力,使得明月公子不僅心慌,而且心裏發毛。

明月公子端著酒碗,暗暗的猜測,天狐姬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都不重要,南郭先生是正是邪也不重要,關鍵是好像都對自己不錯,明月公子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而究竟有些什麽不放心的,連自己也說不上來,明月公子索性把這種擔憂傾注到了酒裏。

南郭先生顯然是怕極了老婆的,明月公子並不感到意外,誰娶到了這樣的妻妾,不怕才怪。

南郭先生一邊吃菜,細細的品嚐,一麵眯縫著眼睛,享受著菜肴的美味。

明月公子甚至有些羨慕老先生了,無疑,南郭先生也是最愛享受生活的人。

深山、破廟、老者、妖妻,一切的一切乍然見到仿佛不可思議,但明月公子經過如此細細一想,也就覺得再正常不過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南郭先生能夠退隱江湖,更有少妻陪伴,頤養天年,著實令人羨煞。無疑,南郭先生的這個少妻絕對不是大家閨秀,也絕對不是矜持本分的,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平添了老先生幾分歡樂,更不顯得老來寂寞。

明月公子舉起酒來,敬了南郭先生一碗,道:“承蒙老先生送我秘籍,明月學得最後一頁的歸鴻引,徒具招式,全然不明所以,反倒把梅莊二老當場就嚇跑了,看來歸鴻引應當是極厲害的武功了。”

南郭先生哈哈笑道:“極厲害倒是談不上的,歸鴻引隻不過是儒教的上乘武學,施展歸鴻引,重在盡數奉還,借對方之力,再加上自身的內力,集於一點打出,來招越猛,反擊之力越大,因此淩厲異常,會用此法的人都是內力深厚,你現在也隻能學個招式和內息運行的法門而已,打不出效果的,等到內力到了一定境界之後,自然會無師自通,發揮效力。”

明月公子連連點頭,歎道:“哦!原來如此,看來歸鴻引是無法速成了。”

南郭先生道:“你不必灰心喪氣,待會吃過了夜宵,老夫教你幾招容易學的。美姬!你來吃啊。”

天狐姬不聽,又燒了幾個拿手的菜,這才出來,打橫坐下,盈盈笑道:“應該夠吃了,明月,一會我也教你幾招,保證讓你大開眼界,比吃我燒的菜還過癮,哎!我會不會有些自吹了?”

明月公子笑道:“尊夫人菜燒的好,人也長的好,武功想來也不錯的。”

天狐姬柔媚一笑,親自給明月公子夾菜,笑道:“好吃就多吃點兒。”

南郭先生也不生氣,笑嗬嗬道:“難得美姬今晚這麽高興,來,我敬你們兩個。”

三人又飲了一回,天狐姬又給明月夾菜又給明月倒酒,反倒一點兒也不拘束,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連南郭先生見也是點點頭,微微而笑。

明月公子初初有些兒害怕這個妖妖嬈嬈的天狐姬,誰想到人家對自己就像個大姐姐照顧弟弟一般,十分的落落大方,偏偏又親切無比,就算勾引也是明目張膽的勾引,以表示親近之意,不拿明月公子當外人罷了,明月公子懼意漸消,也敬了天狐姬幾碗酒,笑道:“尊夫人不甚酒力,還是隨意而飲罷了。”

天狐姬嗔道:“你敢笑話我酒量小,哼!我偏偏就幹了。”

說罷端起酒碗來又是一飲而盡,樣子嬌媚無比,偏偏又多了幾分如男子般氣概的瀟灑和豪爽。

明月公子見了天狐姬妖媚卻偏偏直爽大方,身為妖且妍的美女,又頗有豪俠之氣,歡喜的無可無不可,也開懷痛飲。

天狐姬忽而眼睛一亮,拍著明月公子的肩膀道:“明月,你既然不是南郭老不死的徒弟,我也當不成你的師娘嘍,以後想來個師娘疼你也名不正言不順的。嗯!老不死的太老,叫你明月小友,你叫我嫂子也拗口,不如這樣吧,明月!我們幹脆結拜為姐弟,嘿嘿,以後姐姐疼你,你看如何?”

明月公子一怔,南郭先生首先拍手叫起好來,哈哈笑道:“好事好事!我怎麽就沒想起來,正發愁你們該怎麽稱呼呢,尊夫人顯然很生分,如此最好!明月小友,還不快見過你天狐姬姐姐。”

明月公子見南郭先生都十分讚同,心下自然也十分樂意,忙離席深施一禮,朗聲道:“承蒙天狐姬姐姐不棄,明月願與姐姐結為姐弟。”

天狐姬大喜,忙玉手相攙,笑容可掬。

南郭先生見十一夫人開心,自己也十分高興,指著破廟裏的山神神像道:“這石廟裏得天獨厚,有神像有香案,正適宜結拜,嗬嗬,我當司儀,你們現在就義結金蘭吧。”

天狐姬拉著明月公子,歡喜的要不得,當下略略的收拾了一番,灑酒祭拜了天地,在廟裏正式結為姐妹。

等到三人重新歸坐時,天狐姬又舉起酒碗,來與明月共飲,居然喜極而泣,動情的道:“明月弟弟,你知道麽?姐姐一生一世孤苦伶仃,生平最羨慕的就是人家都有兄弟姐妹,偏偏我什麽也沒有,隻有南郭這個糟老頭子疼我。如今我也遂了平生所願,也有弟弟可以疼愛,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