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瓊羽愣怔了下。萬萬沒想到驚喜來得這麽快。

她聽府裏的丫鬟說母親要領養周文宴,心裏不大舒服怕母親從此對她不好。

沒想到母親讓如姨娘撫養周文宴。

又讓她學習管家。

當下欣喜萬分,“多謝母親,我一定不負期望,努力學習管家。”

“我知道你素來守禮懂事,對下人多有親近。”蘇如棠從頭上拔下一支玫瑰纏枝金簪插在周瓊羽的發髻上。

蘇如棠的首飾向來都很貴重。

“將來你是要嫁入高門,掌管中饋。待下人不可過於和善,也不能過於嚴苛。”

周瓊羽滿腦子都是蘇如棠讓她學習管家。

一心想要表現的她,根本沒注意聽。

小臉紅撲撲的點頭,“母親,我明白了。”

“嗯,去吧。”

說完後。

蘇如棠便讓她回去。

剛到垂棠院門口,周文宴從拐角處冒出來。

小家夥手裏捧著一支海棠花,欣喜的看向蘇如棠。“母親。這是我去角門那裏看到的,瞧瞧海棠花開的多好看。”

蘇如棠淡淡的斜睨了一眼。

話語依然輕柔:

“有心了。秋菱把宴哥兒帶到如姨娘那裏。”

“母親。”周文宴眼眶裏聚滿了淚水,“我能跟在母親身邊嗎?”

他不想跟一個姨娘,不想做卑賤的庶子。

他要做嫡出的少爺。

秋菱忍不住蹙眉,“宴哥兒。府裏有府裏的規矩,你如今跟著如姨娘。

她就是你的娘親,怎能嫌棄娘親,擅作主張來到嫡母這裏?”

“我們二奶奶答應慶哥兒幾個,不再收養別人。”

一句答應了慶哥兒幾個。

讓周文宴變了臉色。

原來罪魁禍首是那幾個野種。

都是父親的外室子,都是同一個娘親。憑什麽他們能養在嫡母名下,讓他一個人做姨娘的孩子?

他不甘心。

蘇如棠似有不忍心。

“秋菱,拿一吊錢並兩樣點心。送宴哥兒回去吧。”

她看著周文宴欲言又止,最後隻輕歎一聲:“往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找我。”

周文宴心如亂麻。

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咬著後槽牙,難受地低泣:

“母親。”

蘇如棠轉身進了垂棠院。

臉上哪有半點不忍心,隻有讓仇人入局的快樂。

秋菱拉著周文宴的袖子,壓抑著內心的不快,“宴哥兒,你要理解我們夫人的苦衷。”

“慶哥兒幾個……哎,罷了。說多了都是命。”

秋菱不再說話。

周文宴似乎明白了什麽,原來不是母親不願意收養他。是被周文慶那幾個野種給拿捏住了。

想到這裏,他幼小的臉上露出陰狠。

*

蘇如棠換了一身常服,卸掉頭上的珠釵。隻留了兩根玉蘭花簪子。

春熙拿浸了熱水的帕子給她洗臉。

“叫張才家的過來一趟。”蘇如棠用帕子擦了臉。

“奴婢已經吩咐下去了,張才家的在外麵候著呢。”

春熙將帕子交給二等丫鬟後。

才輕聲問:

“二爺真的又要納妾?還是寧國公府的五姑娘?”

蘇如棠倚在椅子裏,神色間多了些慵懶。淡淡地說道:“二爺吃了酒衝撞了宋姑娘,自然是要娶進來的。”

“二爺待別人倒是有情義,隻是待二奶奶未免太寡情了點。”

春熙心疼蘇如棠這幾年所受的苦。

人人都道蘇如棠修了福報才嫁到周府。

殊不知,嫁進來除了名聲好點其餘一無是處。

“別渾說。”

蘇如棠製止了春熙的話。

夏安掀起簾子,“二奶奶。張才家的來了。”

張才家的進來先行禮,而後才抬頭聽吩咐。

“張才家的,你派幾個婆子把蘭香院收拾出來。讓趙芸沿著院子的牆角種一些杏花桂花。”

“我記得庫房裏有雨過天晴色的軟煙羅,還是雲妃娘娘賞賜的。拿來給蘭香院的窗紗換了吧。”

蘇如棠才說完。

張才家的心裏暗道這個宋姨娘可真不一般,居然讓二奶奶這般用心布置院子。

“奴婢記下了。”

“我記得公中庫房裏有一株珊瑚樹,五彩花鳥紋的青花瓷瓶、楠木椅子、金絲拔步床……”

一旁有個叫彩明的小廝正在記錄。

等蘇如棠說完。

張才家的忙問道:

“二奶奶。全都送到蘭香院嗎?”

“嗯。去吧。”

蘇如棠忙了一個上午,已經乏累了。讓張才家的離開,才叫春熙擺飯。

春熙帶著丫鬟動作利落地擺了一桌飯菜。

幾個丫鬟穿梭著,沒有一絲聲響。

桌上放著八個汝窯瓷盤,十六個各色的小碟子,並兩個翡翠湯盅。

八個正菜有豆腐皮包子、火腿燉肘子、椒鹽鴨舌、香酥鵪鶉、海鮮賽螃蟹、油鹽炒枸杞芽、鮮筍燴梅花肉、香椿煎蛋。

周文慶、周文毅和周瓊羽三人一起過來。跟蘇如棠行了禮後,才在下首坐下。

春熙盛了一碗石參枸杞乳鴿湯放在蘇如棠麵前。

瓊羽三人的丫鬟開始給他們盛虎尾輪雞湯。

蘇如棠剛要喝湯,就聽到外麵有人說話:“二爺,您回來了。”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再次見到仇人。

莫名地想要撓花他的臉怎麽辦?

忍字頭上一把刀。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

周承儒穿著空青色束腰長袍,衣領上金絲花紋細密。身姿挺拔清雋,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一身溫潤如玉的貴氣。

他淡淡一笑:

“如棠。傷好些了嗎?”

蘇如棠忍著心裏的惡心,“夫君。孩子們都餓了,先吃飯吧。”

周承儒看了三個孩子,遲疑了一瞬。

“也罷。先吃飯。”

春熙打了水,服侍他洗了手。

等他坐在蘇如棠旁邊,早有丫鬟給他盛了一碗雞湯。

待周承儒夾了塊豆腐皮包子,其他人才開始動筷子。

春熙替蘇如棠布菜,讓夏安過來替周承儒布菜。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沒有人說話,舉止輕巧。

蘇如棠略微吃了幾筷子便不再吃了,世家子女限量而食。食不言,品種多吃得少。

麵對仇人,更是吃不下。

待他們吃完。

丫鬟遞過來淨手的巾帕。

春熙接過二等丫鬟端來的漱盂,服侍蘇如棠漱了口。

周承儒有話想要跟蘇如棠說,見幾個孩子穩當當的坐在那裏。

不由地皺了皺眉峰。

“瓊羽,帶弟弟們出去玩。我跟你們的母親說會話。”

周瓊羽使了個眼色給周文毅。

周文毅雖說在三人中最小,可他讀書厲害深得周承儒的喜歡。

他隻沉默了幾息,便抬眼道:

“父親是想跟母親說周文宴的事情嗎?”

“這不是你們該知道的事情。”周承儒不禁冷了臉色,當年三個孩子入府,並不知道後麵還有一個親弟弟。

蘇如棠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夫君,我不認同你的話。瓊羽姐弟三人是我的孩子,若是他們不同意我再撫養文宴,我自然是要考慮清楚的。”

她看了一眼周承儒,二人又避開對方的視線。

“我知道夫君講義氣,為了朋友兩肋插刀。隻是如姨娘撫養文宴跟我撫養有何區別?”

區別大了。

你名下的是嫡子,如姨娘名下的是庶子。

若是這件事情辦不好,他如何麵對為他生兒育女的寡嫂?

那可是他愛到骨髓裏的寡嫂。

想起來,心中依然緋色鬱積,千轉回腸的讓他欲罷不能。

片刻後,周承儒說道:

“我知道你素習喜靜,文宴這孩子懂事。不會讓你傷神。”

蘇如棠心中冷笑。

這孩子不傷神,是要她的皮,要她的命。

“若是夫君執意,那我隻能重新挑選。”

周文毅三人對視了一眼。

嚇得上前跪下:“父親。請父親收回,讓如姨娘撫養周文宴吧”

“父親。母親打理家務千頭萬緒,每天的事情少說也有二三十件。

這些瑣碎事情已經讓母親勞心勞力,何必再讓母親勞苦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