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敵人的攻勢越來越猛。

建興王站在城牆上,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揚起。

他喉嚨幹澀嘶啞,用盡全力喊道:

“關閉城門。”

城牆上有人大喊:

“袁建,快撤回來。”

“袁建,回來。”

……

袁建聽到了城門沉重的挪動聲音,也看到了西涼鐵騎不斷地衝擊過來。他手裏的彎刀和虎頭雙鉤震在一起,虎口麻得快要失去了疼痛的知覺。

袁建望著天空中星星。

快要天亮了啊。

他大喊:

“兄弟們。死守茶州。”

“守住啊。兄弟們,等茶州勝利了。把西涼狗賊趕走,送我一壺燒刀子。”袁建用布條把彎刀綁在手掌上。

一個守備軍的人頭落在他麵前。

建興王世子從城牆上看到這一幕,心裏難受的厲害。

他拿起那一杆紅纓槍下去。

建興王大喊:

“別下去。”

“父王。替我照顧好伯康。”建興王世子想要救袁建。

他跑著下了城牆。

“開門。”

“世子,不能出去啊。”

“開不開?”

建興王世子怒道:“你打開,若是有危險直接關上城門別管本世子的死活。”

“不能開。”

……

蘇不離和狼梟等人還在路上。

隱約看到了茶州方向有火光,蘇不離麵色凝重。“所有人全速前進。”

狼梟騎著馬。

“二哥。我先過去。”

狼梟彎下了腰,“駕。”

玉山也騎著馬追了過去,“蘇將軍,我也先過去。”

後麵的人全都加快了速度。

蘇不離一甩馬鞭。

在城門外麵。

蕭一山的虎頭雙鉤割掉了袁建的頭發,他並不第一時間殺了袁建。他要的是羞辱大周的將士們。

對於征戰沙場的將士來說。

侮辱比殺了他更狠。

袁建腳下一個打滑,跌坐在了地上。

蕭一山收起虎頭雙鉤用套馬索套在了袁建的脖子上,袁建額頭青筋冒起來。“哈哈哈……”蕭一山那侮辱的笑聲響徹了西門。

建興王老淚縱橫。

“該死的西涼狗賊,不可侮辱將士。”

袁建手裏的刀緊緊握住,在蕭一山拖著他前行的時候用力躍起砍了過去。

蕭一山似乎預判了袁建的動作。

套馬索用力收緊,將他拽倒在地上。

袁建脖子快要勒斷了,他耳邊響起故鄉的小調。離開故鄉入軍營十幾年,離家時望著新婚妻子說過很快就會回到家鄉。

他知道。

今天就是他魂歸故裏的日子。

“啊……大周必勝。”

袁建用盡所有力氣揮出彎刀,將馬腿給砍斷。

蕭一山掉下來。

袁建撲在了蕭一山身上。

蕭一山的虎頭雙鉤勾住了袁建的右邊胳膊,用力一拉。袁建拿著刀的胳膊被切掉,虎頭雙鉤整個嵌進他的身體裏。

鮮血落在了地上。

噴向了空中。

像極了故鄉的杜鵑花,也像極了新婚夜妻子頭上的紅蓋頭。

袁建露出了笑容。

他嘴裏嘶吼:

“艸你娘的。”

袁建用力抱著蕭一山,倒在地上,左手手腕處的刀片劃向了蕭一山的臉。

一股溫熱噴出來。

袁建隱約間看到了漠北援兵到,他倒在了守護了十幾年的邊境上。

眼睛看向了故鄉的方向。

掀開了紅蓋頭,露出妻子的臉。

回家了……

蕭一山推開了袁建,他鼻子被袁建的刀片給削掉了。手裏的虎頭雙鉤用力,袁建胸口被整個切掉。

城牆上的人看著這一切。

嘶吼:

“西涼狗賊。”

那一刻,心裏的怒火點燃。

建興王看到了趕來的漠北援軍,“有援軍到。開城門,第一批士兵進攻。”

城門緩慢打開。

第一批士兵衝了出去。

狼梟第一個到了,麵對西涼鐵騎直奔蕭一山過去。

建興王在城牆上叫人準備了石頭和火油。

蕭一山的副將想要過來救蕭一山,被狼梟三兩下就解決了。

狼梟身體裏爆發出一股力量。

像是天生為了戰場出生的人,他避開了西涼鐵騎的圍攻。手裏的兵器不斷地收割敵人的人頭,最終他到了蕭一山的麵前。

蕭一山一隻手捂著鼻子,強忍著不讓自己暈倒。

“你是邊城叛徒。”

狼梟眼神堅定,“我是大周蘇家人。”

狼梟看了一眼地上的袁建,屍體分成了三份,被馬蹄子踐踏得五髒六腑都出來。

他衝建興王世子吼道:

“收走。”

狼梟手裏的兵器到了蕭一山麵前。

蕭一山趕緊抵擋。

西涼鐵騎拿著盾牌和兵器包抄狼梟。

建興王世子抱著袁建的上半身,又看著他的下半身,還有散落在淤泥裏的胳膊。

哭得眼淚鼻涕流到了一起。

他第一次恨自己以前隻顧著享樂,忘記作為茶州城主的責任。

世子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將袁建包了起來。

就這麽半抱半拖著他朝西城門口走。城門在放人出來的之後已經關閉,他把袁建放在了地上。

拿起袁建用的彎刀站起來。

他要用袁建的刀殺了西涼人。

建興王世子大喊:

“兄弟們。本世子跟各位共生死。為袁將軍報仇,為茶州的百姓報仇,為漠北戰死的兄弟們報仇。”

建興王世子第一次這樣地殺人。

從前最多出外遇到土匪。

他嘶吼著狂砍。

烏雲遮日。

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

西涼鐵騎盡數被殺。

一個俘虜都沒有留下來。

蘇不離倒在了地上,手已經沒有知覺了。

活下來的人躺在地上望著天空,眼睛幹澀得難受。周圍都是鮮血的味道。

建興王叫人打開了城門。

換人出來清理屍體。

將守備軍和漠北軍的屍體清理到一處,這些都是要一個個安葬,還要立碑的。

西涼鐵騎的屍體會丟到一個大坑裏。

一把火燒了。

驟風狂起。

幾滴雨毫無征兆地落下來。

不等大家有所行動,暴雨已經潑了下來。

“他娘的。必須要清理出去,否則屍體滋生出瘟疫就麻煩了。”玉山粗礫的嗓音像是被風抽幹了水汽。

蘇不離扯著建興王世子的衣領,“你不能消沉,作為茶州的城主你的責任就是保護百姓。”

世子仰著臉。

頭上的血和頭發打成了結。

雨水衝了下來。

血水從臉上往他脖子裏傾灌。

“我不會消沉。我要上戰場,我要殺到西涼邊城。”

短暫的休息後。

斥候傳來了消息,西涼的蕭一峰帶領鐵騎朝茶州趕來。隻有不到二十裏的路程。

“他帶多少人?”蘇不離冷著臉。

“五萬人。”

世子和蘇不離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那種死了也要守住城門的堅定,堅決不讓西涼人撕開踏入大周的口子。

“做好防守。”

有士兵把外麵西涼鐵騎的兵器也都撿回來。

蘇不離望著天空中不斷潑下的冰雨,想到現在交戰地的蘇不疑更艱難吧。

西涼的主力部隊到了蘇不疑那裏。

斥候不斷的報告蕭一峰的西涼人還有多遠。

“還有五裏地。”

蘇不離望著城門下的壕溝,雨水聚集在裏麵。雨滴砸在下麵濺起了水花,來不及收的屍體泡在淤泥地上。

“準備防守。”

“報。京城有消息。”

東門的守衛帶著錦衣衛的人騎馬在城裏的道路上疾馳。

“報。”

錦衣衛的人很快到了西城門。

蘇不離和建興王父子二人下來。

“什麽情況?”

袁明懷裏抱著用油布包裹的炸藥,朝蘇不離喊道:

“二爺。宋姑娘研發出炸藥了,我們不怕外敵入侵。薑黃已經帶人趕去交戰地找蘇不疑將軍了。”

袁明抱著炸藥上了城牆。

他從城牆看下去。

頓時哽咽道:

“我是不是來遲了?”

蘇不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有來遲。”

說完這話。

本來瓢潑的雨漸漸收了勢頭。

等看到西涼的鐵騎,天空掛起來彩虹。

袁明告訴他們炸藥的用法。

炸藥包用投石機送出去。

蕭一峰是蕭一山的堂哥,西涼蕭家在西涼的地位比皇室還要重要。

他騎在馬上。

臉色黑的滴出墨水。

“一山,他的人全軍覆沒?”

斥候並沒有探出更多的消息,頓時頭皮發麻。“將軍,我們要不要先紮營?”

蕭一峰看到茶州城門。

冷著一張臉,“一山已經打到了城門口。茶州根本無力抵抗,待幾萬鐵騎踏入,就是給一山報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