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懶得待在這裏。一隻手搭在春熙的胳膊上,主仆二人向垂棠院走去。

周承儒沒了方才的戾氣。

低垂著腦袋愣在了那裏,再看向慕容緋月和周瓊羽,滿眼的失望。

別人的女兒都端莊秀氣。

怎麽她……?

方才和周文毅說話間的意氣風發泄了一大半,嫌棄的眼神溢於言表。

“你們大呼小叫什麽?這裏不是莊子上,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

“聽你母親的話,去祠堂門口跪著反省。”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書房走去。

周文毅是個書生,知道名聲的重要性。

他隻是個十歲的孩子,心裏對周瓊羽有怨氣也不會說。

隻壓低了嗓音道:“大哥,往後你想要跟武將在一起得要多費點心。”

“為何?”周文慶不明白。

“人家會看不起周府,說我們家嫡女……哎……希望母親讓舅舅帶我們多去參加宴會。”周文毅在書院就知道眾人對中書令和侍中大人的敬仰。

周文慶不以為然,舉起拳頭。“看不起我們,就用拳頭征服。”

“哼,你的拳頭比不上侍衛的拳頭硬。”

周文慶不說話,暗暗下定決心再去找蘇不疑學武。

出人頭地,到時候打爆看不起他的人。

*

蘇如棠回到垂棠院。

沒看到桃花。

冬香指了指窗前的榻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蘇如棠明白了。

一邊走一邊故意輕呼:“桃花呢?我的寶貝桃花在哪裏呀?”

桃花的小腦袋躲在毛毯下麵。

撅著一個小屁股,一身粉嫩的裙子是那麽的顯眼。隨著蘇如棠一聲聲輕呼,她身子跟著顫抖。

甚至還掀起一條縫隙看一眼。

在她第三次掀起縫隙的時候,蘇如棠已經走到了她旁邊。

一把抱住了她。

“娘可找到了你。”

桃花咧嘴笑開了花,眉眼彎彎如半月。

“今天在家想娘了沒有?”

桃花點點頭。

她雙手打起了手勢,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容睿解釋:

“夫人。桃花說你就是夢裏的娘。”

一句話,讓蘇如棠忍不住紅了眼眶。

忍住不讓自己落淚。

“容睿,以後你就叫我棠姨。”

容睿看向自己身上簇新的衣服,嘴角露出一絲窘迫。

“棠姨。”

“過來棠姨這裏。”蘇如棠招了招手。

容睿乖乖地過去。

蘇如棠想給桃花一絲保障,嚴肅地看向容睿。“容睿,棠姨想跟你商議一件事情。”

容睿心底一沉。

他怕蘇如棠趕他離開。

“什麽事?”

“想學武功嗎?以後等你們長大了,萬一棠姨不在了桃花怎麽辦?”

為人母者,則為之計深遠。蘇如棠是要複仇,未來的路如何也為未可知。

容睿鄭重的回答:

“棠姨,我會保護好桃花。”

“棠姨信你。往後你每天都去蘇府學功夫如何?”蘇如棠溫柔地摸著他的腦袋。

溫暖的手感,讓容睿愣住了。

這是母親的味道嗎?

蘇如棠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將他輕輕的攬入懷中。“在棠姨心裏,你就跟棠姨的兒子無異。”

“我學武功。”

“那明天咱們去蘇府。”蘇如棠高興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順便親了親桃花的臉蛋。

陪著他們玩了一會,拿來了書本字帖。

她親自教兩個孩子寫字。

桃花握筆有點軟,容睿天資聰穎剛握筆就看得出不一樣。

讓他們坐在榻上臨帖。

蘇如棠才去洗漱換了一身常服。

如院的丫鬟前來,說是如姨娘流產傷了身子。需要每天一碗燕窩,大廚房那裏卻隻給了銀耳湯。

春熙沒讓丫鬟進屋。

就在院門口打發了去,“你也瞧見了。老夫人對我們二奶奶生氣。如今都是羽姐兒掌管中饋,你該去找羽姐兒。”

那小丫鬟露出自己的袖子。

可憐兮兮道:

“春熙姐姐。可憐可憐奴婢吧,如姨娘見天地拿我們幾個撒氣。不是掐就是打,到了大姑娘院子門口,根本見不到她的人。”

小丫頭手臂紅一塊紫一塊。

春熙歎了一口氣。

“你等著。”

她進來跟蘇如棠回話。

“容睿,這邊需要有個回筆。”

“桃花。你這張小臉蛋成了小花貓了。”

蘇如棠拿起浸濕了水的巾帕給桃花擦臉,“春熙,你讓她明天一早去找大姑娘。”

“好。”

“保和堂給的藥膏拿些給她,讓她悄悄地上藥別叫人看見。”

春熙應聲離開,去拿了藥膏給小丫頭。

命人關了門,誰來也不開門。

陰雲遮月。

天空中閃電不斷,照得院子樹影層疊。

天空中砸下雨滴。

雨水劈啪地往下掉,砸在屋頂上擾人清夢。

蘇如棠就被這急促的雨聲驚醒。

看到懷裏的桃花睡得真香,才恍惚想起前世這個時間發生了一件大事。

京城連日來暴雨。

下窪地方的溝渠堵塞,路上都是積水。

混著動物的屍體和亂倒的垃圾,京城不少百姓的房子坍塌。甚至還流傳了疫病,當時還是柯神醫回來京城穩住了疫病。

她起來打著赤腳走在地上。

來到窗前,隻見一道閃電劃過。

隨即炸雷響起。

俯仰之間,雨下得更大。

**的桃花發出細細的聲音,蘇如棠趕忙回去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地哼著童謠讓她安睡。

第二天一早。

雨小了很多。

吃完了早飯,蘇如棠也沒有去請安。

隻讓冬香傳話,說是自己去蘇府。

邊帶著容睿和桃花坐上了軟轎,到了角門邊上換了馬車離開了周府。

這邊府裏。

周文慶聽說蘇如棠要去蘇府,趕忙提著自己的小短劍追了過來。

他依稀地看到一道小男孩的身影上了馬車。

忙追了上去。

“母親。”

馬六頓了一下,“二奶奶。慶哥兒追過來了。”

“別理他,咱們走吧。”

“是。”

馬六駕車離開。

周文慶眼看要追到了角門外麵,就看到馬車濺起一陣水花離開。

他情急之下摔了一跤。

氣得扔掉了短劍。

“一定是周文宴那個野種。”他隻隱隱看到一個背影,氣的踢了路邊的草木。

走了兩步停下來。

又轉回去撿起掉在地上的短劍。

心裏暗恨一定要讓周文宴吃不了好果子,來到了垂棠院門口。

周文慶陰森森的望著垂棠院,任憑雨水落在他頭上臉上。

嘴裏喃喃:

“母親。你也看不起我嗎?”

想到了他娘親的話,更加認定蘇如棠隻是因為沒個兒子傍身。這才有目的的收養了他們,根本不是因為喜歡他們。

蘇如棠不在意周文慶心裏的想法。

沒了她費盡心血的教導,她倒要看看這幾個孩子是不是還有位極人臣的那一天。

馬車緩緩行駛。

容睿看著外麵的街景,一臉的惆悵。小臉糾結在一處。

“容睿,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