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故意在朕麵前吵這麽一出吧?”皇帝的聲音響起,“博侍中心裏想著老百姓,可有些刁民越發得寸進尺。皇權下,是要犧牲一些的。”

“皇上。老百姓沒了田地,自然要鬧事。”

“農田變成桑田,從前隻能保住溫飽,捱過了這一兩年那就是變成富農。”皇帝語氣不悅,“朕看博侍中危言聳聽啊。”

“江南富裕之地,連餘糧都沒有嗎?博侍中是說朕當這個皇帝,搞得老百姓連米飯都吃不上?”

博落回倒是想說種地的老百姓是舍不得吃白米飯。

他到底沒敢說出來,隻跪在地上道:

“微臣不敢。”

成王爺爺站了起來,和殤厭對視了一眼。

又移開了眼神。

成王爺率先開口:“皇上。現在農田已經改成了桑田,不過是覺得關押的那些百姓怎麽處理了?”

“還有死掉的百姓到底是不是造反的刁民?”

“五皇子在這件事情中負什麽責任?”

成王爺就是個閑散王爺,不喜歡關注朝中的事情。這次要不是皇帝受傷,太上皇親自任命他協助沈中書幾人,他還準備和成王妃到處走走看看。

“成王說得對。”皇帝臉色緩和了許多。

康王也笑著開口:

“皇上日理萬機,凡事都是下麵上了折子,若是有人存心欺瞞,皇上又如何得知?”

沈中書砸出了味道。

康王今天是要把五皇子踩下去,讓他爬不起來。

“殤厭。你有什麽看法?”皇帝沒有順著別人的話說下去,反而看向了殤厭。

殤厭上前一步。

“皇上,微臣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不懂。隻有一件事情,就是不能給皇上的名聲蒙羞。皇上將來是要步入仙道的,萬事不可影響皇上的正事。”

本來不打算處置五皇子的皇帝一聽,瞬間覺得殤厭說得有道理。

“來人。徹查江南農改桑的事情。”

說完。

皇帝又望著博落回,“博侍中。這件事情就由你牽頭查辦,錦衣衛和大理寺全力配合你。若是那些百姓被人利用,該嚴懲必須從嚴。”

“皇上。關押的百姓已經送到了礦山上做苦力。”康王開口。

博落回心中一悸。

送去礦山做苦力?

能回來十分有一,那就是老天的厚待了。

皇帝對此並不關心,大周的子民眾多。死的這些人數還比不上邊境將士們一場仗死的多。

他自認為是天子。

能為了天子送命的百姓,那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皇帝下令退朝。

出了禦書房。

沈中書臉色陰沉,看了博落回又望了望殤厭。

“博侍中今天好大的脾氣。”

博落回絲毫不退讓,“沈中書讓本官刮目相看。不知道沈中書當年科舉的時候,還記得曾經說過的話嗎?”

殤厭隻淡淡的回望了沈中書,隨即離開。

錦衣衛的人把那些在京城求告無門的苦主找出來,讓他們有機會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又派人去礦山看看還有多少人活著?

打聽了以後才得知,這些人被送到了西北的礦山。

若是送到其它礦山還能有個活路。

到了西北礦山基本都是死路一條,殤厭派了兩個機靈的人去了西北礦山。

“指揮使。夫人來了。”

殤厭一隻腳踩在小杌子上,聽著錦衣衛裏麵的人匯報消息。

旁邊的屋子裏,有人在用刑訊逼供犯人。

殤厭趕忙將手裏的茶盞丟了回去。

抖了抖披風。

蘇如棠從拐彎的地方進來。

殤厭迎了上去,“你怎麽來這裏了?有什麽事情叫人跑一趟。”

“我不能來?”蘇如棠解下披風,將白色繡著竹葉的披風給了青黛。越過殤厭朝屋子裏走去。

“你當然能來。就是這是時常刑訊逼供,回頭再嚇到你。”

“不至於。”

蘇如棠嘴裏說著不至於,聽到一聲慘叫聲還是顫抖了一下。

外麵的山子看到罵罵咧咧的過去,“夫人來了。你們不會小聲點嗎?把嘴巴都給堵住了,小心嚇到了夫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馬上就堵住他們的嘴。”

蘇如棠渾不在意地坐了下來。旁邊的火爐子裏烤著地瓜,她用火鉗子撥弄了幾下。

把烤熟的地瓜夾出來。

“吃嗎?”殤厭坐在蘇如棠旁邊。

“吃一個。”

殤厭拿起地瓜掰成了兩半,將地瓜皮剝掉。舉著地瓜,“你咬著吃,太燙了別用手拿。”

蘇如棠就著殤厭的手吃了半個地瓜。

青黛的水送了過來。

“龍玉約我明天去護國寺,我猜沈雲櫻回來了。”蘇如棠慵懶地坐在椅子上,錦衣衛養的那隻豹貓跳在她腿上。

趴了下來,享受蘇如棠的擼貓手法。

“厲允不放棄雲太傅的遺產,他當初娶沈雲櫻也是因為你的關係吧?”

“不知道。但人心會變的。”

蘇如棠手帕交不多,沈雲櫻又是前世最重要的一個。真不想為了利益,最後走在對立的一麵。

“我派人隱藏在護國寺。”

“好。”

蘇如棠應了一聲,“護國寺是皇家寺廟,能選在那裏說明厲允跟某些人的關係一定很好。就不知道到底是跟誰?”

殤厭也想知道。

他本來還想做事情,看蘇如棠過來幹脆兩人出去吃個飯。

霍覓幾個偏沒有眼力見。

聽說殤厭和蘇如棠要出去吃飯,他也跟在了旁邊。“大人,我們也都沒有吃飯呢。”

霍覓又看向從外麵進來的姚同知。

“同知大人,還餓著肚子吧?”

“你請客?”

霍覓將自己衣服的兜翻開來給大家看了看,“一窮二白的人,想請客也沒有那個實力。夫人和指揮使說要請客吃飯。大家聽者有份……”

旁邊幾個人對著霍覓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鎮撫使大人厲害。

殤厭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給我把這個家夥丟出去。”

那幾個漢子紛紛站起來,兩人抓著胳膊兩人抬著腿。後麵還有一個人扶著他的腦袋,“一二三,丟出去。”

霍覓嘴裏求饒:

“夫人。你快說說好話啊。”

蘇如棠笑笑的開口:

“今天我請客,請錦衣衛所有人加餐,派人去酒樓裏買大家喜歡的肉菜回來。”

“夫人都說了請客,快把我放下來。”

殤厭淡淡的抬眼。

“怎麽還不丟出去?”

外麵有一個不大的池塘,那裏給大家訓練用的。平日會在池塘裏鋪滿了淤泥,錦衣衛訓練的時候從淤泥裏麵爬出去。

幾個人抬著霍覓,直接丟在了池塘裏。

冬天的池塘淤泥沒有了,可裏麵半池子的冰水。

霍覓進去砸了好大的浪花。

“你們……”

沉了下去,又浮了起來。

霍覓吐掉了嘴裏的淤泥和冰碴子,“你們這幫渾蛋,老子今天非要……”

殤厭涼涼的開口:

“非要什麽?”

霍覓趕忙換了個笑容,“我現在換個衣服,就去酒樓預定酒菜。讓酒樓趕緊送過來。”

蘇如棠掩麵笑了出來。

“你這受了風寒可不好。”

“夫人,我身體結實倍兒棒。換一身衣服出去跑幾圈就行。”霍覓並不在意,同僚之間的玩笑,誰讓他得罪了殤厭呢。

“去酒鋪裏帶兩壇酒,就當做給你驅寒的。”

聽到蘇如棠叫他從酒鋪裏帶酒,霍覓恨不得再丟他進池塘一次。

馬上得意地望著眾人,“我這是沒想到的福氣。誰不知道夫人酒鋪裏的酒那都是供不應求。”

“再這麽多廢話,連酒味都聞不到。”殤厭拉著蘇如棠離開,丟下了這句話。

霍覓喜不自勝。

抬他的那幾個人趕忙圍了上來,“鎮撫使大人。你喝酒需要有個酒搭子吧?”

“老子喜歡自斟自飲。”

“不不不……你需要酒搭子。咱們抬著鎮撫使大人去換衣服吧。”山子朝旁邊幾個人使了個眼色。

眾人圍了上來抬著霍覓去換衣服。

青黛跑過來喊道:

“酒菜撿好的送過來。夫人說了再買上兩扇豬肉送到錦衣衛來,一應的賬單去棠府結賬。”

“多謝夫人。”

錦衣衛的人異口同聲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