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一聽紅了耳朵,忙啐道:“呸呸呸……春熙姐姐滿嘴胡唚。嘴裏沒個把門地亂說什麽妓子伶人。”
蘇如棠故意沉了臉色。
“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
“她如今是宋姨娘,也是半個主子,將來少不得是爺們心尖上的人。你們得要尊重她,聽到沒有?”
春熙和夏安對視一眼。
忙跪下來,“奴婢知錯了。”
如姨娘心裏不得勁,“依我說二奶奶也太好性子了,春熙姑娘所言不差。
回頭讓我治治那個不要臉的潑婦。”
趙姨娘幾個心裏都不舒服。
主母仁善。
她們日子過的舒坦。
新來的說是姨娘跟平妻差不多,卻不是好相與的,往後該雞飛狗跳了吧。
蘇如棠懶得跟她們說話,擺擺手讓她們回去。
她進去歇了中覺才起來。
周瓊羽在旁邊的屋子裏看賬本,她越看越心驚。周府每年的開支這麽大,竟然是入不敷出。
若不想法子儉省,日後她隻怕被那些拜高踩低的人嗤笑了去。
周府在世家大族眼裏,連做人跟班都不配。
她抿了抿唇。
心裏細細盤算了下,蘇如棠有許多嫁妝。往後她成親,必然得要哄著母親都給了她才行。
又一想蘇如棠貼補了府裏這麽多。
心裏憤恨……
這些都是她的銀子。
想到這裏,周瓊羽坐在了窗下。手裏拿著毛筆開始算盤開始用心盤算起來。
屋外的廊下。
有兩個二等小丫鬟坐在那裏候著。
悄悄地嘀咕:
“五兒。聽說大奶奶和二奶奶在生氣。”
“大奶奶一向和善,二奶奶又敬重她年輕守寡。一時之間拌了嘴也是有限的。”五兒是垂棠院的二等丫鬟,手腳利索又機靈。
秋雯搖頭。
“我在外麵院子裏聽說大奶奶生氣是莊子鋪子收益歸了公中。”
“大奶奶月錢足足二十兩銀子,且她貞潔烈婦不能打扮。這些銀錢用不完,依我看她是個小富婆呢。”五兒羨慕的聲音難免大了點。
“每年的營收少說也有六七百兩銀子吧。這些年下來,少說也有三四千兩銀子。”
裏麵的周瓊羽豎起了耳朵。
她親娘該替她存了不少嫁妝了吧?
秋雯冷哼一聲:
“大奶奶之所以生氣,就是她艱難沒有銀錢傍身,聽說銀錢全給了娘家兄弟。”
五兒捂住嘴巴驚呼:
“那個一味吃酒賭博的多渾蟲?”
“可憐我們二奶奶再有嫁妝也有用盡的那一天,再要這麽下去往後大姑娘和幾位爺的婚事隻怕讓人看了笑話。”
秋雯悄悄地說道:
“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你可別亂說,留神讓人聽了去。”
“我們二奶奶夠難的。”五兒點頭。
“我的好姐姐,我跟誰說去。旁人還不嗤笑我們二奶奶傻,將來大姑娘成親少給點嫁妝吧。”
“幾位爺,不拘哪裏省一抿子。總不能斷了各房頭的燕窩,聽說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吃得比小戶人家的夫人還要好。”
二人還要說什麽。
突然一道厲聲:
“你們兩個小蹄子胡扯什麽?小心讓大姑娘聽了去。”
五兒忙告饒:
“夏安姐姐,奴婢不敢了。二奶奶還在睡中覺,大姑娘這會在她院子裏吧。”
“噓。二奶奶心疼大姑娘沒人教,讓她來學管家。”
“二奶奶想的真周到,貴女都要學習掌管中饋。”
外麵瞬間沒了聲音。
坐在椅子上的周瓊羽麵上泛了紅,那個多渾蟲舅舅一身汙濁的酒味。
勾著眼睛看她,說她身段好。
比她娘親還要曼妙,哪裏是一個舅舅該說的話。
她一陣惡寒。
努力讓自己穩定心緒。
盯著賬本,仿佛能盯出一個洞來。
蘇如棠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周瓊羽有哪裏不同。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夏安,見對方微微福身下去,便知道必然是說了些什麽。
柔聲淡笑:
“羽姐兒。”
周瓊羽回過神來,鼻頭一酸。
她為何不是蘇如棠生的?
心頭湧起一股恨意,她恨蘇如棠這般高貴,襯托得她越發像野鴨子。
“看了這兩日賬本,有什麽想說的?”
蘇如棠坐在旁邊。
春熙送上來茶,“早起沏好的楓露茶,這會剛出色。二奶奶試試味道。”
蘇如棠接過來掀開茶蓋。
隻輕輕抿了一口放下來。
“味道正好。”
“母親。咱們一大家子靠著父親微薄的俸祿和鋪麵莊子根本不夠。我想了想不如開源節流如何?”
蘇如棠讚許地點頭。
“你一個閨閣小姐馬上想出了法子,比你姑姑家的大姐兒不差分毫。”
“你年歲小,不懂開源。”
“不如說說如何節流?”
周瓊羽也想不到開源的好法子,想了好幾個都是節流的法子。
“慶哥兒幾個一年學裏的學費、吃點心、紙墨筆硯都要一千兩出頭。
各屋裏又領了他們月錢,依我看他們上學不是讀書長知識。
竟然是為了賺銀子去的,這一項不如免了。”
蘇如棠笑著點頭:
“這一項雖說不多,可放在小官人家也是一年的花銷。我原是想要免的,隻是老夫人心疼孫子讀書辛苦。”
停住了,緩聲:
“咱們周家人多,加上你小叔叔一家也要回來,往後讀書的人更多。”
周瓊羽一聽這還了得。
她堅定地抬起頭,“母親。你相信我的法子。”
“自然是信你的。你年紀小,即使哪裏錯了也不打緊。”
蘇如棠言語溫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來問我。這些賬本讓你帶回去,遇到鬧事的盡管找春熙。”
“謝謝母親。”
周瓊羽受到了鼓舞,心裏激動不已。
“母親,我聽說如今外頭的燕窩難買。”
蘇如棠微微頷首。
“買辦說是難買。打聽到柔佛去年遭了天災,京城裏燕窩價格漲了不少。”
“那女兒鬥膽給個建議,除了老夫人屋裏隔兩天送一碗燕窩。
其餘的不如用銀耳代替如何,聽說口感上並無太大的差異。”
蘇如棠溫言道:
“如此甚好。還有什麽節流的法子,你一並的實施。正好給大家看看咱們家大姑娘不比別家的弱。”
“那女兒就說了。”
蘇如棠微笑的鼓勵,“放心吧,一切有我。”
“各位姨娘每月的頭油脂粉也有二兩,這原是外院的買辦買了交給各院的婆子丫鬟。
隻是姨娘們每個月各有月錢二兩銀子,這二兩銀子也總有拿來買頭油脂粉。”
“我看這一項不如往後別叫買辦買了,讓她們用各自月錢買。”
蘇如棠聽了後點頭。
“好法子,隻是大奶奶那裏寡婦失業的都有二十兩銀子。
別的姨娘養著哥兒姐兒,隻有二兩銀子還要……”
一旁的春熙小聲嘀咕:
“偏大奶奶昨兒跟我們奶奶置氣。她二十兩銀子根本用不完,都是給了多渾蟲去喝花酒賭博。”
蘇如棠微怒。
“別汙了羽姐兒耳朵。”
“是。”
周瓊羽感動萬分,為自己先前怨恨蘇如棠感到羞愧。
有心要做點事情。
“母親,這件事情讓我來。大伯母那裏暫且別給二十兩,就給十兩銀子吧。”
春熙感激地笑著:
“那就多謝大姑娘了。我們二奶奶為著府裏籌謀勞心勞力,身邊也沒有一個臂膀。幸好大姑娘聰慧有膽識。”
周瓊羽得了讚賞,很是高興。
說了幾句話,她抱著賬本回去自己屋裏。
想要大展拳腳。
待她離開後。
蘇如棠讓春熙拿來了自己私產的賬本,她必須規劃好自己的營生。
在這幾年多做些籌謀。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春熙才出聲讓她用膳。
“如姨娘她們心裏不爽,派人盯著宋姨娘那裏。”春熙說著聽到的小道消息。
蘇如棠倚在墊子上出神。
大周娶新婦都是晚上,隻有納妾和二婚才是白天。算來,蘇如棠和周承儒的拜堂也是白天。
“讓冬香管好嘴,別渾說了去。”
翌日一早。
如姨娘她們便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