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虎的猶豫,給了袁軍更多士卒排著隊列過河的機會。
一百名盾牌手,仍高舉著盾牌盡力掩護著後麵過橋的同袍。
說實話,彭材也從沒讀過兵法,但他卻敏銳發覺到了此時有機可乘。
但一看岸上,彭虎還在帶著幾千彭氏部眾原地傻站著,彭材氣不打一處來。
“機不可失!”
“擂鼓,命彭虎立刻進攻!”
彭材重重錘了一下船板,喝令道!
近些年因為郡縣不治,水寇河盜日漸猖獗,彭氏專門改造了幾艘糧船充作戰船,以此保護水道。
彭材剛才乘坐的那艘小船,是其中最快的一艘。
而現在乘坐的這艘大船,則是其中最大的一艘,可容百人。
船上放置了幾麵大鼓和銅鑼,平時既能給彭氏充場麵,也能臨戰指揮。
岸上的彭虎聽到了鼓聲,立刻明白過來彭材這是催促他進攻。
雖然不解為什麽彭材為什麽著急進攻,而不把官軍放到四麵環水的河洲慢慢圍困。
但彭虎不敢違抗大哥的命令,立刻大喝一聲:
“隨我衝殺!莫要放跑了一個官軍!”
“務必生擒那華服麵首之人!”
看到彭氏部眾終於發起了全線進攻,趙假侯立刻朝著袁耀稟手道。
“少主,半數兄弟都過橋了,您也先過橋,我在這裏頂著!”
袁耀也不囉嗦,拍了趙假侯肩膀一下,便是踏上了木橋,在四名親衛的護衛下往南而去。
“射火箭!”
趙假侯下令道。
趙假侯和他手下的士卒這幾個月也沒白訓練,陣前早就擺了數堆燃燒著的蘆葦草。
弓箭手們將綁著浸過火油的箭頭在火堆上引燃,一邊彎弓搭箭,一邊等布條上的火苗燃燒充分,這才朝著天空射出火箭。
數十支火箭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大多數都落到了陣前五十步布置的蘆葦堆中。
袁耀並沒有讓手下士卒砍伐附近的樹木製作鹿角,而是讓士卒把功夫都用在了收割蘆葦草上麵。
修水河邊最不缺的就是蘆葦叢,上百人動手,輕輕鬆鬆就割了好多堆。
袁耀又讓把蘆葦堆在陣前,此時點燃,頓時火光衝天,煙塵四起。
蘆葦極其易燃,燒的也很旺,頓時阻滯住了彭虎和數千彭氏部眾。
其實要是他們這幾千人,直接從火焰上麵跨過去也沒多大事,頂多灼燒一陣眼睛被熏出點眼淚。
甚至可能跨過去數百人,踩也能把這堆虛火踩滅了。
但可惜,他們並不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遇到這種情況亂成一團。
彭虎縱身一躍,已然衝過了火堆,回頭卻發現沒幾個人跟在他身後。
還是他調回去,一聲怒吼,才逼得眾人紛紛不情願跳過了火堆。
急什麽?這蘆葦燒的旺,也燒的快,沒幾下就會燒光,差這一分鍾?
大多數彭氏部眾如此想到。
但就是耽誤的這幾十秒,射完箭的袁軍弓手們則已經上了橋。
隻留下橋口堅守的百餘盾手。
彭材看得氣急敗壞,這樣下去怕是連最後的一百多官軍也留不住了!
“彭進,你立刻帶人登岸掩殺!”
彭進就站在彭材旁邊,得令立即從大船跳下,到了自己小船上。
彭進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支蘆葦哨,直接吹了起來。
雖然此時已很是嘈雜,但尖銳特別的哨聲仍然清晰傳到了周圍的船上。
然後不同方向,也是響起了不同的哨聲,很快數百艘船上的漁民,便是一齊朝著橋口劃槳而來。
眼見彭氏的船隻飛速向己方逼近,趙假侯已然清楚,自己是沒辦法按計劃把所有士卒撤到南岸了。
“錢隊率!”
趙假侯喝道。
旁邊一個隊率猛的回頭:“屬下在!”
“你率右隊先行撤退,我來斷後!”
錢隊率看了看即將被合圍的局麵,搖頭道:“趙兄,你和趙二先撤,我老錢來頂這一次!”
錢隊率曾被趙假侯救過命,兩人莫逆之交,此刻再怎麽也不能讓趙家兩兄弟都死在這東津渡橋口。
趙二也忙道:“大哥,你和錢隊率先撤,我來頂住!”
趙假侯勃然大怒:“這都什麽時候了!”
“給我執行軍令!”
趙假侯的命令不容置疑,趙二還要說話,已是被兄長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錢隊率默然,趙大趙二果然乃我廬江狹義之輩!
“右隊的弟兄,撤!”
錢隊率高喝一聲,最後一次看了趙氏兄弟一眼,才轉身而去。
但彭氏的船隊來的很快,尤其看到官軍又有一隊上橋要南撤,彭進忙鼓起腮幫子吹起了哨子。
一個呼吸間,便有兩艘漁船轉變了航向,竟然不顧船隻散架傾覆的風險,直接撞上了木橋。
錢隊率剛好在撤離的隊伍中間,幸好他逃命經驗豐富,見勢不對立刻跳下了橋,才從兩艘漁船的相撞中幸免於難。
十幾名袁軍隨著木橋崩塌而落水,那漁船上的漁民雖然遭受撞擊,但卻很快穩住身形,撿起船上的魚叉就是往落水的袁軍身上插來。
十餘人還在河裏撲騰呼號著,就被這幾名穩準狠的漁民了結了性命。
船上還載有十餘名彭氏農戶丁壯,被撞得東倒西歪的,都在惡罵這群漁民連船都不會劃,快上岸了都能撞上橋,當個毛的漁民。
他們哪裏知道這些漁民得了彭進的哨令,才調轉航向的。
這十幾個農戶丁壯也不敢在已經破損漏水的小船上呆,紛紛舉起家夥和跟前的袁軍士卒搏殺起來。
錢隊率被手下士卒用長矛撈起來,看到這夥殺起人絲毫不怵的宗民,不免倒抽一口冷氣。
自己的右隊五十人,隻過來了十幾個人,剩下的都被這兩艘船截殺住了。
錢隊率怒罵一聲,心中已然知道趙家兄弟這下必然十死無生。
此時的趙家兄弟和最後的五十士卒,已是陷入了三麵苦戰。
說是苦戰,主要還是因為彭家部眾不懂戰法,一哄而上,人擠人之下反而沒發揮出人數優勢。
趙氏兄弟指揮士卒聚在一起,抱團成圓形,最外圈的舉著盾牌,盡力抵禦彭氏部眾的圍攻。
內圈的士卒刀劍戈矛隻是胡亂往外劈砍亂刺,就必然能擊殺擊傷摩肩接踵的彭家部眾。
彭家部眾麵對盾陣,隻是胡亂揮砍著手中兵器,發泄著心中怒火。
然而效果不顯,刀劍多落在結實的盾牌上,造成的傷害很有限。
因為人太多了,彭氏部眾漫無目的的揮砍,還經常誤砍誤傷自己人的手。
彭虎擠在人堆裏也是發揮不會出來一身力氣,氣急敗壞的他又是暴喝一聲,才讓周圍的人堆散開不少。
“都往後退,看我的!”
彭虎舉起雙斧,便是一個人朝著盾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