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浩：“袁軍弓弩甚多，主公不可露頭！”

史渙：“夏侯將軍有虎狼之勇，那莽撞大漢絕非敵手！”

曹操一臉陰鬱，他自認為最穩妥的城門戰場，居然幾近被袁軍正麵衝垮。

而原本岌岌可危的東西兩翼戰場，卻在於禁和徐晃的指揮下穩住了陣腳。

“史渙，你帶本公親衛下城，務必要占住城門，穩住陣腳，好接應城外兵馬入城！”

史渙一愣，萬萬沒想到曹操居然會派出自己的親衛隊！

這是一支主要由曹氏和夏侯氏旁支子弟，夾雜兗州、豫州一些世族子弟組成的親衛隊，極少被曹操派上戰場。

也正因為此，這支親衛隊的戰場經驗、配合度並不及一般的曹軍精銳要強。但這支親衛隊有兩個鮮明的特點，卻是一般曹軍精銳不能企及的。

首先是那些曹氏和夏侯氏的親族子弟，對曹操有著絕對忠心和極端的個人崇拜，屬於那種隻要曹操一句話，這些人就算是跳火坑也會爭著跳那種！

而其他非曹氏和夏侯氏子弟們，雖然對曹操說不上死心塌地，但這些子弟之所以能進入曹操的宿衛隊伍，本就是帶著家族的殷切盼望，奔著能建功立業而來的。

所以這些個外姓子弟，不僅個個都有幾分武藝和本領，而且都是那種遇著事嗷嗷叫往上衝的愣頭青！

“諾！”史渙重重一稟手，回過頭來，身後的一眾親衛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你們都聽到曹公的軍令了！本校尉就不再贅述了！”

史渙掃視了眾人一眼，沒人比他這個中軍校尉更清楚這支親衛隊的組成。或許未來的某位權柄赫赫的曹氏、夏侯氏本宗將領，正豎耳靜等著自己的一聲令下；又或許未來某位威名遠揚的外姓大將，正在用殷切期盼地眼神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今夜，對於他們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塊試刀石。命運在此刻為他們設置了兩種可能：勝者將如寶劍般鋒芒畢露，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而失敗者，則會折戟沉沙，身死名滅！

“占住城門，穩住陣腳！”

百人一齊拔出武器，振臂高呼！

“下城！”

眼前士氣可用，史渙點了點頭，一揮手，眼前的百人親衛隊便分為左右兩隊，從城樓兩側的台階處開始下城。

城下，袁耀鎖定了曹操的身影。

“露頭啊！快露頭！”

袁耀嘴裏念叨著，拉弓的手已然有些酸麻：“瑪德，怎麽不繼續露頭了！”

“露頭我就秒！”

此戰袁耀盡遣精銳，身邊隻剩下了八九個親衛，一旁的陳到隻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性。

“太子！城上下人了！”

“瑪德！”袁耀再也維持不住，便是轉移箭頭，隨便找了個正在往下衝的曹兵鬆開了弓弦。

雖說是百步開外，但袁耀這一箭依舊精準命中。

就連一向緘默少言的陳到，見狀也不由得大讚一聲：“好箭！”

袁耀卻看著城頭瞪圓了雙眼，一副被氣得七竅生煙的表情，更是破口大罵道：“你特麽timing俠啊！我艸！”

陳到雖然根本聽不懂，但卻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

“太子，剛下城的這群曹軍，似乎都是敢死之士……要不要暫且鳴金收兵？”

“我說過，此戰不計傷亡……嘶……”袁耀正說著忽然倒抽一口冷氣。

隻因他看到了什麽叫真正的不計傷亡！

隻見從城樓上剛衝下來那批曹軍，個個悍不畏死般衝向袁軍最密集的地方，給袁軍的進攻造成了極大阻礙！

緊接著曹軍也發生了調動，一部分曹軍跟在那批悍卒身後，將袁軍的攻勢撕開了一道口子。

竟然隱隱有將許褚及其身邊少數袁軍圍困在城門下的趨勢！

現在該怎麽辦？

保護許褚，鳴金收兵？

亦或是相信許褚的戰鬥力，相信在一線指揮的高順能及時有效作出接應？

還是，自己親自上陣助戰？

城樓上，曹操也在時不時觀察著袁耀的反應。

沒人能猜透曹操心裏的盤算，但對於韓浩和史渙來說，在臨陣指揮上，他們還沒見曹操輸過。

隻要不是極端劣勢局，比如被設計圍困，或是遭遇十麵埋伏，隻要能有兩三分勝算的戰局，曹操總能化腐朽為神奇，反敗為勝更是常有的事！

就比如這一戰之前，大部分曹軍將領和謀臣，都勸曹操在許都休整，待重振軍心士氣再行討伐袁術袁耀父子，但曹操毅然使出瞞天過海之計，率輕騎銳卒借道陳留，發起了對睢陽的夜襲。

隻要這一戰能夠取勝，無論能否使袁術之子袁耀授首，都能扭轉曹軍在豫州的劣勢局麵。

如果能僥幸擒斬袁耀，不僅能使各路袁軍群龍無首，還能起到極大打擊袁術勢力的作用！

而這也是曹操輕易便派出了曹仁曹純兄弟，直取袁耀所在居處的原因。

而就算不能擒斬袁耀，但隻要能打下睢陽，就能包圍兜擊在陳國的袁軍，也一樣能扭轉不利局麵！

隻是曹操有些想當然了，以為犬子類父，以為隻要自己攻破了城門，袁軍就會像以前那樣聞風喪膽，毫無鬥誌！

卻不知袁耀這段時間改組精簡了軍隊，提拔了大批年輕力壯的少壯派將校，大大增加提升了袁軍的組織度和戰鬥力。

……

最終，看著似乎源源不斷從城外湧入的曹軍援兵，袁耀放棄了硬碰硬到底的想法。

高順也是不負袁耀厚望，不僅成功接應了許褚退回本陣，還穩住陣腳，射退了曹軍的追擊。

望著滿地屍骸，曹操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夏侯惇滿身是血地跑上城牆，有些不忿道：“主公，何不乘勝追擊？”

勝了？

曹操內心苦笑，自己可是把牌都打光了，這才換得袁耀暫時撤退，還敢追擊？

“元讓，你這一身血……你可無恙乎？”

曹操有些懊悔，如果一開始的自己像現在一樣謹慎行事，那麽完全可以避免曹仁曹純兄弟的損失！

“末將無礙，”夏侯惇老臉一紅，沒好意思說出他這一身鮮血，大都是自己人濺上去的。好在他滿臉鮮血，並沒被看出異樣，“隻是……沒想到那廝如此難打……”

“好了！”曹操擺了擺手，剛才沒看到細節，現在他沒空再追問，“讓你手下的都尉領兵再去追擊一陣！”

“其餘各部，火速退軍！”

“啊？”

夏侯惇和剛回來複命的史渙一臉不解。

“嗯？”曹操冷冷掃了一眼，史渙和夏侯惇神色一凜，連忙重新點頭稱是。

不一會兒後，在城外登上坐騎的曹操才對著眾將解釋起方才的用兵之道。

“先前，本公以為是尋常袁軍挾勝追擊，便打算以尋常將領殿後，大軍徐徐而退！”

“但既然是高順來攻，就不能倉促退兵了！陷陣營向來攻無不克，若高順全力攻打，恐我大軍將被其咬尾！不如全力拒之，先將其部殺退，然後再行撤退之法！”

“睢陽四周皆有袁軍，若與高順糾纏不清，等袁軍援軍一至，我大軍必會陷入重圍，那時諸君與本公，將悉數休矣！”

“不過眼下，我大軍已大部出城，袁軍唯恐遇伏，必然不會出城追擊！”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拜服：“主公英明！”

曹操卻沒有多少得意的神情，隻是悲歎一聲：“隻可惜了我那兩位族弟，此戰卻是生死未卜……”

……

與此同時，剛登上北門城樓的袁耀，正在不停大罵自己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