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沒想到,幾句話袁耀就把徐州各級官吏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底誰是徐州刺史啊!
要不你來當這個刺史好了!
這些話周尚也就隻敢在心裏想想,絕不敢說出來,因為袁耀他真敢這麽幹!
哪怕袁耀現在殺了自己,自封為徐州刺史,袁術也會追認!
袁耀又招了下手:“我來介紹下,這位姓朱名桓,字休穆,出身吳郡朱氏,之前是我的門亭長。”
“不過既然現在我不是揚州刺史了,也不能再有門亭長這樣的屬吏了,那就讓他給你當門亭長好了!”
見周尚呆愣在原地,袁耀又道:“怎麽,覺得他不配給你當門亭長麽?”
“不敢不敢!但憑世子作主!”
周尚咽了口唾沫,心說怎麽從你這兒隨便拎一個出來,不是名士大才,就是郡望子弟!
汝南袁氏,果然名不虛傳。
“卑將見過周府君!”朱桓拱了拱手,神色中卻並無多少恭敬之色。
袁耀瞄了一眼拆下來的門匾:“這塊匾你跟周府君走的時候帶上吧,趕明兒給你們找個地方當刺史府好了!”
朱桓畢恭畢敬道:“諾!”
“好了,我這沒準備多餘的午飯,就不留周府君了!”袁耀打了個哈欠,轉身拉著陳矯就往府院裏走。
走進院內,陳矯看了一眼門外遠去的周尚,疑惑道:“大都督莫非與這周尚有仇?”
袁耀摳了一下鼻孔:“也不算有仇吧,隻是他和他侄子有些不長眼罷了!”
陳矯看著袁耀彈鼻屎的動作,隻感覺一陣惡寒。
“廬江周氏畢竟二世三公,乃一郡之望,大都督何必如此折辱他?就算有所嫌隙,也可以用些懷柔的手段對付他……”
“那樣太麻煩了!我哪來那麽多時間跟他鬥心眼!”袁耀搖了搖頭,又伸手去抓陳矯的手:“走吧,華歆和王朗還在裏麵等咱們開飯呢!”
……
下邳陳氏門前,出現了一個乞丐。
這乞丐衣衫襤褸,餓的麵黃肌瘦,腿還瘸著,走路一拐一拐的。
正值午飯時間,有老媽子從門內端來了兩碗飯。兩個看門的一人一碗鹹菜配綠粥,外加一個麥餅,這夥食水平已經比大多數下邳百姓要強很多了。
乞丐看到吃食,直接是眼冒綠光,扔下拐杖就撲了上來。
結果上台階一個不小心,直接在兩個看門人麵前摔了個狗吃屎。
高瘦看門人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哪來的乖孫子,上來就給爺爺行大禮!”
矮胖看門人護食一般半轉過身,一臉嫌惡道:“哪來的臭要飯的,要死滾遠點,別影響大爺我的胃口!”
乞丐掙紮著爬起身,又撲了上來。
高瘦個一躲,乞丐撲了個空,卻正好撲在矮胖子身上。
矮胖子一個踉蹌,手裏的碗碰到門上,咣當一聲掉地上碎了!
“我看你是找死!”矮胖子頓時火冒三丈,配菜沒了,手裏的麥餅頓時也不香了,怒而連麥餅也一塊摔在地上,擼起袖子就要打人。
乞丐卻是撲身過去,抱起那塊麥餅就啃。
“打你個不長眼的狗東西!”矮胖子一把揪起乞丐,沙包大的拳頭直接落下。
“唔唔唔~”乞丐吃痛不已,嘴裏卻不停地吞咽著麵餅。
高瘦個吸溜了一口碗邊的粥,砸吧砸吧嘴:“我說你惹誰不好,惹他?讓他一頓飯吃不好,他能讓你一輩子吃不下飯!”
矮胖子劈頭蓋臉揍了兩拳,見乞丐隻顧往嘴裏塞麥餅,氣不打一處來。
“我讓你吃!”說著便提起乞丐,狠狠揍在其小腹。
乞丐兩隻眼差點沒從眼眶裏瞪出來,噗的一聲又把剛吃進去的吐了出來。
“什麽事那麽吵!”
掌管門房的老仆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手裏也端著一碗熱粥。
矮胖子揪著乞丐,怒道:“這個狗雜種把我的飯給打翻了!”
老仆捂著鼻子:“這叫花子怎麽那麽臭,拉遠點打,別髒了咱們家的門!”
說著便要回門房,但剛一回頭便覺得不對,又轉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差點沒把他給嚇軟了,當門房當了一輩子,他從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可今天差點連自家的三公子都認不出來了!
“住手!三公子!”老仆扔了飯碗,直接撲了上來。
“陳叔,你這是……”矮胖子拽著乞丐的頭發,一臉不解地看著老仆跪在自己麵前。
“瞎了你的狗眼,這是三公子!”
“三公子?”矮胖子吃了一驚,一隻手提溜起乞丐的頭發,打量著他的長相。
嘿,那你還別說,這眉眼和自家三公子確實有幾分相像。
高瘦個這時也瞧見了不對勁,雖然他也一時認不出陳應,但他信老仆的,趕緊放下飯碗,一巴掌拍到矮胖子手腕上。
“還不放下!”
老仆抱著陳應,涕淚橫流:“三公子,你怎麽成這樣了?”
陳應汙頭垢麵,一臉驚恐,隻是用手把剛吐出來的麥餅往嘴裏塞……
半響後,那一高一矮兩個門仆,矮胖子被拉去了城外亂葬崗,瘦高個被打了個半死扔在了院子裏。
至於掌管門房的老仆,好在他及時扔了飯碗發現了陳應,最終也保住了飯碗。
大堂之上,陳登坐在次席,看上去有些煩悶,吃得還沒有老父親陳珪吃得多。
不過他的飯菜都沒有浪費,全都進了弟弟陳應的肚子。
陳應依舊穿著那身破衣爛衫,不過手和臉已經洗幹淨了,看上去也沒那麽狼狽了。
陳登臉色有些發紅,終究是忍耐不住:“你別光吃,且說說玄德公現在怎樣了?”
“你又怎麽落得這副田地?”
陳應頭都沒抬,隻是不停地往嘴裏塞著東西。
“唔唔……玄德公在海西……唔唔唔……斷糧斷了足足十一日……”
“那些士卒餓極了……唔唔唔……把樹皮草根都吃完了還不見糧食來……就開始……”說著陳應拿起水壺,就往自己脖子灌水。
咕咚咕咚~
“嗝~就開始人吃人!”
“我去的第三天……唔唔唔……有人說糜家運來的糧食……咕咚~咕咚……在半道被泰山賊悉數劫了……”
“當晚就炸營了,有亂兵甚至衝進我的帳內找吃的……”說著陳應撩起自己的褲腿,露出殘缺的右腳,“若不是關雲長相救,怕是我被啃食的就不隻是腳拇指了!”
陳珪和陳登這才注意到陳應的右腳少了一大一小兩根拇指。
陳珪麵露不忍之色,雖然陳應不受他待見,但好歹也是自己兒子。
陳登眉頭緊皺,又追問道:“那玄德公呢?”
陳應扒拉完碗裏最後一口飯,癱軟在靠墊上:“我跟著玄德公逃出海西大營後,本還有數百將卒跟隨,可因玄德公不肯搶掠民食,士卒一路逃亡,還沒走到曲陽,我就和玄德公走散了……”
等陳應講完一路乞討的心酸,陳登默然不語。
陳珪招了招手,進來兩個健仆,攙扶起陳應下去洗漱更衣。
“元龍吾兒,為父早已說過,劉玄德雖有王霸之略,但卻心慈手軟,常為仁義道德所累,終究難成大事!”
“這次,你總歸信了吧?”
陳登紅著臉,隻覺得胸口沉悶無比:“父親的教誨,兒子記住了!”
頓了頓,陳登提上一口氣:“兒子從今往後,絕不會再憑個人喜好而意氣用事!”
陳珪點了點頭,有些心疼道:“你想通了便好,不過這次咱們也沒損失什麽,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煩悶。”
“對了,你的病,還沒見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