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引《英雄記》:布欲令陳宮、高順守城,自將騎斷太祖糧道。布妻謂曰:"……(陳)宮、(高)順素不和,將軍一出,宮、順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將軍當於何自立乎?
-----------------
旭日東升,紅色的朝霞塗抹著下邳東門樓,似乎是在預示著這裏將要上演的事情一般。
東門樓下,赫然多出了兩支兵馬。
下邳城防完備,除了引泗水為護城河外,四門內皆築有甕城,以方便守軍屯駐。但甕城一般不會很大,另外還得囤放糧草和守城器械等輜重,最多也就容得下三五百士卒屯駐,其餘的守軍則隻能挨著甕城搭建營寨。
東門樓和西門樓,一直以來都是由曹豹的徐州兵和許耽的丹陽兵分別駐守。呂布占據下邳後,便派高順的陷陣營守北門樓,郝萌的河內兵守南門樓。
後半夜經過一番聯絡,各營諸將也都得知了呂布身在曹豹的東門樓中。
天亮後,高順和郝萌都沒有選擇走城內,而是先帶兵出了城,從城外來到東門樓下。
這也是為了避嫌,畢竟如果要攻打甕城的話,肯定是從城內進攻更容易一些。
兩軍對圓,高順和郝萌各自出陣。
高順勒住馬,一邊向城樓上拱著手,一邊對郝萌喊道:“郝將軍,你也是來聽命於呂將軍的嗎?”
郝萌用槍指著高順,一副趾高氣揚的架勢,上來便是惡人先告狀道:“高順,你這忘恩負義之徒,呂將軍平日裏待你不薄,你竟要害呂將軍的性命,妄圖取而代之,我今日必取汝首級!”
高順臉色一沉,心中似有所悟。
郝萌不依不饒道:“怎麽,你這狗賊,被我戳穿了心思,不敢說話了嗎?”
“你放屁!”
高順仍沒回話,後麵的魏續卻再也忍不住,拍馬趕到陣前大罵出聲。
“說我們造反,我們昨晚和叛軍大戰的時候,你郝萌又在哪裏?”
經曆了昨夜一戰,魏續自然是相信高順的。今早臨出發前,高順還告訴魏續,說今天誰要攻打東門樓,誰就一定是真正的叛賊!
“呂將軍!”魏續朝著門樓上那道高大的身影拱了拱手,大喊道:“我魏續敢為高都督作保,高都督他對您絕無貳心,他是被奸賊陷害的!”
城樓上,呂布和呂姬父女二人懵了。
呂姬瞪大了雙眼,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舅舅要把自己說成奸賊。
呂布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呂姬,但很快又轉向了城下:“魏續,你昨晚可見到陳衛了?”
魏續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和高順對視了一眼。
呂布眉頭一皺,厲聲喝問道:“魏續,本將軍問你,陳衛他人呢?”
魏續嚇得一個激靈,隻能說出實情:“陳虎賁,他他他……他死了!”
“死了?”呂布臉上漸起懷疑之色:“他怎麽死的?”
魏續咽了咽喉嚨:“他被人殺了!”
呂布臉上的懷疑之色愈盛:“為誰所殺?”
魏續又看了一眼高順,後者卻也無能無力。
“好像……是被我殺的!”
魏續這麽說也沒什麽問題,畢竟誤殺陳衛的那名陷陣營士兵,也是因為自己的話而出手的。
呂布不怒反笑:“陳衛被你殺了?”
“還是好像?”
呂布其實並不在意陳衛是怎麽死的,隻用知道陳衛被誰殺的,這就足夠了!
“哈哈哈哈!”
又看了一眼和魏續站在一起的高順,呂布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魏續啊魏續,我呂布真沒想到,連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叛變了!”
魏續臉上的表情:???
我叛變了?
啥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另一邊郝萌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本來還擔心呂布會聽信高順和魏續的解釋,如此一來就不好打了。
沒想到,自己的擔心居然是多餘的!
高順長歎了一口氣,再次向呂布拱了拱手:“呂將軍,孰忠孰奸,僅憑言辭之說是不能辨別的。”
“今日我率陷陣營來,是為拱衛將軍而來,並非要與將軍為敵,恰恰相反,若有誰敢對將軍不利,我高順必率陷陣營擊之,將軍瞧著便是!”
“至於陳衛之死,”高順頓了頓,神情嚴肅道:“此事過後,我高順願向呂將軍您自縛請罪!”
魏續也反應了過來:“對啊,我們是來拱衛呂將軍你的,您就在上麵看著就行,我和高都督就守在這兒,誰敢打東門樓,誰就是叛軍,我和高都督就打誰!”
說完還故意瞧了郝萌一眼。
郝萌臉色一變,正要搭腔,卻有人比他先開了口。
“此乃緩兵之計,將軍切勿輕信!”
隻見一文士騎著馬緩緩行至,身後還跟著兩三百名徒兵。
呂布目力甚佳,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有些吃驚道:“公台?”
陳宮也朝著門樓拱了拱手:“呂將軍在上,陳宮來遲了!”
陳宮可不隻是籌謀劃策的謀士,他亦是呂布的大將。所謂大將,亦為統將之將,一到戰時,呂布便會讓陳宮統領侯成、宋憲等諸小部兵馬,戰畢則釋兵權。
因此陳宮也擁有自己的部曲,隻不過很少罷了。
魏續看到陳宮出現,本就不多的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公台先生,你……是哪頭的?”
呂布的大腦也有些過熱了,疑惑道:“公台,你是向著誰的?”
陳宮懶得搭理魏續,隻是抬頭直麵呂布,大聲道:“陳宮此來,自然是向著呂將軍您的!”
呂布皺了皺眉:“你剛才說什麽緩兵之計,是什麽意思?”
陳宮拱了拱手:“將軍可知,袁耀親率南匈奴輕騎星夜兼程,已經距離下邳城十裏不到了!”
“紀靈統領的三萬大軍,也在前日放棄了所有輜重,正在向下邳急進,距此恐怕不到一日的路程了!”
呂布右手按著垛口,大吃一驚:“此言當真?”
陳宮頷首說道:“在下身為將軍謀主,掌偵查敵情之事,如此重大軍情,豈敢謊報?”
說著便調轉馬頭,直麵高順,厲聲斥道:“高順,你勾結袁家父子,還敢在此冒充忠良,大言不慚說什麽拱衛呂將軍的鬼話?”
“你明明是在假借拱衛之名,帶兵在此監視和牽製呂將軍,隻等袁耀和紀靈大軍一到,你便會為袁氏前驅,第一個對呂將軍不利!”
呂布雙手撐在垛口,轉頭怒視高順:“好一個緩兵之計!高順,你可真是好算計呐!”
“平日裏陳宮給我訴陳你心機深沉,讓我小心提防你,本將從來不信,隻當你性情沉靜了點,今日才算知道,你高順竟是一徹頭徹尾的包藏禍心之徒!”
高順依舊沉默不語,現在無論他說什麽,都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唯有以死證之。
魏續聽得心驚肉跳,扭頭問道:“高都督,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