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建安元年六月夜半時,布將河內郝萌反,將兵入布所治下邳府,詣廳事合外,同聲大呼攻合,合堅不得入。布不知反者為誰,直牽婦,科頭袒衣,相將從溷上排壁出,詣都督高順營,直排順門入。順問:“將軍有所隱不?”布言“河內兒聲”。順言“此郝萌也”。順即嚴兵入府,弓弩並射萌眾;萌眾亂走,天明還故營。萌將曹性反萌,與對戰,萌刺傷性,性斫萌一臂。順斫萌首,床輿性,送詣布。布問性,言“萌受袁術謀。”“謀者悉誰?”性言“陳宮同謀。”時宮在坐上,麵赤,傍人悉覺之。布以宮大將,不問也。性言“萌常以此問,性言呂將軍大將有神,不可擊也,不意萌狂惑不止。”布謂性曰:“卿健兒也!”善養視之。創愈,使安撫萌故營,領其眾。

……

呂布沒想到兵變會來得如此之快!

秦宜祿、陳衛和李黑剛走沒多久,府外就傳來一陣馬嘶人喊聲。

“殺啊!”

“斬呂布首級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撞門,快撞門!”

呂布是又氣又笑,賞金封侯都喊出來了,不過這倒正是袁術一貫的做派。

站在閣樓往下看,隻見團團夜幕中,門外無數火把閃來閃去,兵士湧動如潮,似有數百之眾!

但並未看見繡字將旗,隻能看到有軍侯揮舞著小旗不斷喝令著;而所有看到的人臉,麵上都抹了黑灰,根本辨認不出。

呂姬不顧母親的阻攔,拿著弓箭爬上了閣樓。

“你上來作甚,下去!”呂布厲聲喝斥道。

呂姬仰了仰脖子:“我來和父親一起並肩殺賊!”

呂布變了臉色:“你知道現在什麽情況嗎就上來!”

呂姬咬著銀牙:“一定是那袁家豎子知道我逃回來,猜到我偷聽了什麽,所以讓內應們提前發動兵變了!”

呂布一甩手,直接拉著女兒的手往樓下走去:“我說的不是這個!”

“現在是打仗,不是平時我和你過家家!”

“扶著你母親,帶著你二娘,跟我走!”

呂姬愣了愣,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然要逃走。

看到女兒不解的眼神,呂布歎了口氣:“亂軍夜戰,打起來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我自無懼,但是你,還有你母親和你二娘她們呢?”

“走!”

說著呂布便直接一手拉一個,牽著魏夫人和呂姬往後院走。

看到那顆歪脖子樹,還有溷所低矮的圍牆,呂布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好在今天是沒急著挖樹拆牆!

呂布鬆開手,一個虎躍便踩著歪脖子樹,爬到了廁所牆邊探頭觀察。

外邊並沒有亂軍,而這段牆頭距離牆外地麵,要比裏麵落差更大一些。

呂布回過頭,指著歪脖子樹道:“看到那兒沒,踩著那兒,就上來了!”

“我先跳下去,在外邊接你們!”

說著呂布便翻身跳下了圍牆。

“你別走!”魏夫人見呂布消失,立刻是驚慌失聲喊道。

“噓!”呂姬臨危不亂,先是作噤聲狀,又給了旁邊小紅一個眼神:“小紅,你先上去!”

“哦~”小紅早已慌亂不已,此時呂姬說什麽她便照做什麽。

“你在上麵拉一把!”呂姬一邊攙扶著母親,一邊吩咐道。

小紅這才恍悟,連忙又拉又拽地將魏夫人拉上牆頭。

“跳!”

呂布在另一邊張開了雙手。

“二娘,你來!”

呂姬說著又扶起身旁一個有著閉月羞花之貌的女子上了樹。

而她自己,則是最後一個爬上去的。

……

呂布左右兩隻手各牽著一女,在呂姬和所剩無幾的幾名親衛掩護下,來到了一處城牆下。

“父親,我們要出城嗎?”

呂姬手執長劍,和幾個親衛一樣警戒著四周。

呂布凝望著不遠處的軍營,有些遲疑不定。

呂姬轉頭問另一名親衛:“那是誰的軍營?”

親衛看了呂布一眼,如實回答道:“那邊以前是張飛所部的營地,現在是郝萌將軍所部的駐地!”

呂姬扭過頭:“父親,郝將軍值得相信麽?”

呂布陰沉著臉,才遭遇了部下背叛的他,此時誰都有些不信。

“郝萌……他是丁原的舊部,跟著我的日子比張遼高順他們還要短……”

說著呂布便果斷搖頭道:“不行,轉道去東城樓!”

魏夫人聞言睜大了眼:“東城樓……曹豹投靠咱們還不到一個月,他……值得信任麽?”

呂布斬釘截鐵道:“就因為他才投靠於我,所以不可能這麽快就背叛我!”

頓了頓,呂布又道:“曹豹被張飛刺中,現在還在家裏養傷,營中是由副將代管,咱們去不會出事,況且……總之我信他!”

魏夫人知道呂布況且後麵沒說出來的話是什麽,於是歎了口氣:“那走吧,咱們一家去東門!”

……

郝萌軍營大帳。

陳宮不停地踱著步,一副很是緊張的神情。

郝萌則端坐在主位,用布擦拭著長矛的尖頭。

“公台莫慌,今夜一過,大事可定!”

“唉!”陳宮揭開帳簾,卻烏漆嘛黑啥也看不到。

郝萌笑了笑:“公台老是歎氣作甚,有揚威將軍作為外援,咱們已然是立於不敗之地!”

“我不是擔心他袁耀不來,”陳宮放下帳簾,又歎了口氣:“我是擔心咱們無法製服呂布!”

“怎麽可能!”郝萌自信滿滿道:“我可都是按袁將軍的吩咐,收買了好些個丹陽籍、東郡籍兵士,讓他們在攻打刺史府時負責大聲呼號喊殺的!”

“呂布那廝一定會以為是西門許耽的丹陽兵和北門高順的陷陣營聯合造反,他也一定會來咱們南門自投羅網的!”

“話說回來,袁將軍的計策,可真是夠狠、夠毒啊,我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麽狠辣陰毒的計謀的!”

陳宮眉頭緊皺,但還是不由得點了點頭。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出於對於呂布積壓的不滿,才和袁術有所勾結的話;現在他選擇徹底背叛呂布,則已經有了對那位袁家世子的認可在裏麵了。

就憑這番為謀取徐州而使出的連環計,足見此子心計謀略,舉世罕見!

恐怕都能和那位老友相提並論了!

定了定心神,陳宮再次開口:“弓弩都準備好沒有?”

郝萌沒好氣地回道:“今晚你都問了第五遍了!”

“我讓曹性帶著弓弩手,就隱蔽埋伏在柵欄內,隻要呂布敢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曹性?怎麽是他帶隊?”陳宮臉色大變:“袁將軍不是說,曹性不值得信任,要你小心提防麽?”

“哼!”郝萌不以為然道:“袁將軍在百裏之外,怎麽可能事事都能算到?”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曹性敢不聽令,我郝萌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

陳宮看著驕狂不已的郝萌是又急又氣:“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