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此番隻是僥幸而已,實在不值一提!”

麵對自己父親帳下資曆最老,也幾乎是看著自己長大的紀靈,袁耀連忙擺出了一副謙虛有禮的態度。

紀靈看著溫恭自虛的袁耀,心裏也是暗暗點頭。

到底是和主公血脈相承,不管年少時多麽玩世不恭,及冠之年後總能不孚人望。

“不知公子要如何處置俘虜的這些士民?”

“青壯者,編入軍中。老幼婦孺,就地安置!”

“至於陳瑀任命的那些佐吏官員,不乏徐州世家士族之人,就看下邳陳氏願不願意贖回了!”

袁耀早就考慮好了如何處置這些人,雖然把他們從淮北驅趕到淮南這一趟很麻煩,但是袁耀也絕不會把這些人口白白留給徐州劉備撿便宜。

紀靈點了點頭:“公子考慮事情,越來越周全了!”

“公子這次收編了這兩千多青壯,麾下就近五千之眾了!”

“短短半個多月,公子就從無到有,拉起了足足一營人馬,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若是將公子這份軍報奏給主公看,怕是主公也不敢相信吧!”

袁耀卻是搖了搖頭:“叔父誤會了,我無意收編這兩千多青壯!”

“這是為何?”

紀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那你長途奔襲五百裏,到底是圖什麽?

袁耀一臉苦楚之色:“紀叔父有所不知,我這裏缺少武器盔甲,手下兩千部眾連兩百副兩當鎧都湊不出,弓箭刀矛盾劍更是奇缺!”

“我本以為陳瑀自號揚州刺史,又出身下邳陳氏,手下部眾應該不缺兵甲,沒想到這一戰下來竟然隻繳獲了三百副兵甲。”

“讓我拉起五千部眾又有何用,難道讓他們拿著農具去打仗嗎?”

紀靈也是明白了過來,他率軍與陳瑀作戰過,知道此人出身世族,但迂腐愚昧,不懂兵事。

當初抓壯丁湊了一萬多人,以為光靠這些平民從城牆上往下扔石頭就能守得住壽春,結果連半天都沒守住。

“公子缺少武器盔甲,何不奏明主公,給你調撥一些來呢?”

“唉!”袁耀長歎一聲:“我能夠憑借父親蔭庇,舉孝廉任都尉,已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起點了。”

“若是事事都要勞煩我父親,世人恐怕會覺得我能有所作為,全靠的是……唉!”

袁耀沒說下去,但紀靈也是明白了袁耀的為難之處。

看著那兩千餘青壯,紀靈心裏忽然有了主意。

“我倒是有一辦法,能讓公子在不勞煩主公的情況下,補足武器盔甲,隻是不知道公子願意不願意!”

“紀叔父但講無妨!”

袁耀仿佛抓到了希望,殷切無比地看著紀靈。

“恰好我軍中有三千老弱,我早有裁汰之意,但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兵源補充!”

“若是公子用那兩千多青壯,和我這三千弱旅相交換,豈不各得其所?”

“公子要是肯換,那咱們就現在幹脆利落地馬上交換!”

見袁耀還在考慮,紀靈忙加了一句。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很明顯了,我交給你的這三千老弱,是連人帶甲一塊給你的。

你放寬心!老叔坑不了你!

袁術麾下一營兵馬的建製是五千人,紀靈一共統屬了四營兵馬。

但是袁術的建軍策略是隻圖數量不圖質量,士卒多是強征擄掠而來,多有老弱之人。

麵對袁術派人來征召丁壯,淮南的豪強地主們得罪不起袁術,但也不會乖乖把自家成年壯勞力交出去。

於是最後交給袁術完成任務的男丁,多是一些直逼服役年齡上限的老邁之輩,亦或是幹不了多少農活的病弱之人。

袁術又鮮少前往軍中視察,隻聽手下匯報數量。於是各級層層行賄,壞的也給你說成好的。

就算有治軍嚴謹的將軍,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如果不招收老弱湊齊建製,反而會有被誣陷吃空餉的風險。

就算是袁術帳下第一大將紀靈,手下兩萬人馬,也不止有三千老弱!

但他也不敢太占袁耀便宜,用三千帶甲的老弱換兩千多青壯,對他來說穩賺不賠!

至於換了之後,這兩千青壯缺少的盔甲武器,你袁耀年輕娃娃死要麵子不願意問你老子討要,我紀靈這張老臉有什麽擺不出去的?

袁耀故作糾結狀,急得紀靈都開始加價了。

“侄兒,是這樣,我還有五百張弓弩用不上,再贈你一萬支箭,如何?”

袁耀一聽眼中就發亮起來,弓弩是這個時代的作戰神器,是正規軍對付山賊草寇的極大殺傷性武器。

要是有這五百張弓弩,自己去豫章不吊打那群強族大姓?

“紀叔父,你那還有什麽用不上的,與其留在你那等發黴,不如都送我!”

“不如我連那四五千老幼也給你處理得了,不行我用錢買也可以,我錢管夠!”

紀靈:“……”

小半個時辰後,袁耀和紀靈已經是敲定好了交易明細,當場便直接做了交換。

袁耀用兩千可戰青壯加上從陳瑀那裏繳獲的所有錢貨,從紀靈這裏換來了足夠完整武裝三千正規軍的盔甲兵器,五百弓弩等等,以及附帶的三千老弱病殘。

“這些書信,勞煩紀叔父轉呈我父親!”

袁耀讓人抬上來一個箱子,裝滿了書信和幾十個符印。

“這是?”

“這裏麵的書信,都是東城、淮陵等縣主事之人與陳瑀私下勾結的證據!”

“這些符印,也是陳瑀私自刻製的,準備授予揚州各豪強宗帥以助他舉事的。”

紀靈看著箱子裏的東西不免吃了一驚。

“這陳瑀老賊,當真是賊心不死!”

“公子當真是為君父除了一大害!”

“紀叔父回軍之時,可順路派人把這裏麵有署名的官吏都抓起來,證據確鑿,紀叔父也能在我父親麵前添加一功勞!”

“這怎麽好意思!”

“哈哈哈!公子有心了!”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紀靈,魯肅才走上前來。

“公子莫非早就計劃好了這樁買賣?”

這個時候的袁耀才敢展露出小人得逞的笑容。

“我倒是沒想能換這麽多盔甲兵器,本來想著能換一千兵甲就算不虧了,沒想到我這叔父怕我不答應,直接張口就是三千!”

魯肅笑了笑:“這紀大將軍,倒是和在下一樣,不太會和人做生意!”

鄭寶也是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原來公子早有算計,難怪提前讓我把壯碩之人,都放在隊列前麵。”

“賣東西當然要把光鮮的放在最上麵了!”

“不過也不算假貨,這兩千青壯,可比他換給我們這三千老弱病殘要強多了!”

袁耀回頭看了看,隻見這些老弱,是真的相當老弱。

體弱的瘦骨嶙峋,風一吹就倒;老的老得牙都沒剩幾顆,半條腿都埋進黃土裏的大有人在。

袁耀本來是有意收編這些青壯的,但是奈何這些人多是淮北的徐州人,一聽要跟著袁耀渡江南下豫章,差點直接嘩變了。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

淮河以北就是北方人了,自然不願意舉家遷徙到氣候迥異的豫章郡。

最後隻有百餘名青壯願意跟從袁耀南下江表,其他的袁耀隻能武力驅趕到廣陵郡處理了。

廣陵雖然地處淮河以南,但名義上屬於徐州所屬,俘虜們一聽沒出徐州,便是沒有太大反抗情緒。

於是該被紀靈收編的直接收編,其眷屬直接就地安置在袁術勢力控製的廣陵郡西南部。

“不知公子要如何處理這三千老弱?”

鄭寶看著眼前的老弱病殘也是有些無語,他沒想到袁術軍的主力中還能有這麽不堪的兵卒。

“子敬,伯玉,你們有何見解呢?”

伯玉是袁耀請劉馥為鄭寶取的字,鄭寶在家排行老大,寶有玉之意。

鄭寶對這個簡潔明了的表字很是滿意,雖然劉馥還取了其他更文雅考究的表字,但鄭寶還是執意選伯玉為字。

魯肅看著這些可憐之人,麵露不忍道:“公子可有意讓這些人解甲歸田?”

“這些人雖有卒之名,無卒之實。留之還需糧草供養,不如放其歸鄉罷!”

鄭寶也點了點頭:“子敬先生所言有理,這些人能不能走到豫章都難說,不如就地放了!”

袁耀點點頭:“那就依兩位想法去辦吧!”

“但不可在此地將這些人解散,不然明天我怕是又被紀靈抓回去了。”

魯肅和鄭寶聞言也都笑了起來。

“好了,這幾天也辛苦伯玉了,你和此番作戰的士卒好好歇息一日!”

“子敬,就勞煩你帶那五百士卒,把這些老弱的盔甲兵器都收繳了。”

“記得收繳後,尤其是盔甲要用水刷洗幹淨,晾曬完了再發下去,以免有人染病!”

魯肅忙拱手稱是:“公子且放心,肅必然讓所有兵甲煥然一新!”

“那就有勞子敬了!”

“把平安縣令獻給咱們的牛羊,也都宰了,今晚讓兄弟們吃肉喝酒!”

“明天咱們就啟程返回,來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明天就可以堂堂正正班師了!”

……

次日,穿盔戴甲,麵貌煥然一新的袁耀軍,整裝往西南廬江郡方向開拔。

但是因為有三千老弱拖累,行軍速度反而慢了很多。

但是有時候慢不一定是壞事,正是因為回去的速度變慢了,反而讓袁耀意外收獲了一員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