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叔,我終於明白了,是你的氣勢壓倒了我,令我未戰就輸掉了決心。”

趙雲臉上浮現出讚許的之色,負手而立,緩緩道:“其實人與人之間並無不可超越的差距,先天的身體資質固然很重要,但後期的勤修苦練與對武道的領悟,同樣不可獲缺。你所說的氣勢,隻是修習武道三字要訣之一罷了。”

趙雲的話,猶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燈塔,讓思緒漂泊不定的劉封尋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他立刻肅然道:“請雲叔明示。”

“武道的三字要訣,分別是‘力’、‘技’,還有‘勢’。所謂力,即是一個人所能使出的力量,如我方才的那一刀,雖然氣勢如虹,但若所賦的力道軟綿無力,碰上力量強於己的敵人,一刀下去非但傷不到對方,還有可能被反震之力反傷。這力,正是武道的根基。似許褚那種人,天生雄武有力固然可喜,但若能長期磨練身體,通過後期的努力增強身體的力量,同樣可以達到力的巔峰。”

趙雲這一番對力的解釋,劉封並不難懂,這就像拳擊一樣,輕量級選手對陣重量級選手,連中十拳,卻因力量不夠撼不動對手,而重量級選手隻需一擊,便可輕易的將輕量級選手擊倒在地。

“假若一人空有一身的神力,一刀下去重若千斤,但如果隻是憑著蠻力亂砍亂劈,毫無章法招式。如此一來,對手隻需避而不戰,任你耗盡力氣,輕鬆一擊便能致命。所以,有了力量之後,就必須要有正確運用這力量的技巧,這就是所謂的‘技’字訣。然而真正的技,並非是純粹的花巧,而是速度與眼力的完美結合。以眼力發現敵人的破綻,以速度搶在敵人回防之前攻破破綻。當然,這同樣需要長久的苦練。”

劉封細細咀嚼著趙雲所說的每一個字,再與他前些天戰場上的實戰相互印證,漸漸有種受益匪淺的感覺。

在闡述過力與技的理念之後,趙雲接著道:“最後的一字訣,就是你方才所說的‘勢’了。那是一種由內而發的必勝的信念,藐視一切的決心。如果力與技是對敵人**的打擊,那麽強大的勢,就是一種對敵人精神上的攻擊。十數年前官渡之戰時,袁紹手下曾有一名叫做顏良的當世名將,但卻在一招之間,被你二叔雲長在萬軍之中取了首級,雲長他一擊斃敵的關鍵,靠的就是令天地為之肅然的神威之勢。”

趙雲的話深深的震撼劉封的同時,也為他解開了一直困惑於心的疑團。

劉封閉上眼仔細回想當曰與許褚的交戰,在那個人出手之前,自己完全的就被對方的肅殺之勢所震懾,眼中所見,隻有許褚那殺意彌漫的眼神,一顆心盡被那種畏懼與緊張所籠罩。

這也就是說,自己的精神力已被許褚所擾動,根本無暇過多的去留意許褚那強大的殺勢下麵隱藏的本質:譬如出刀的方式,攻擊的方向。甚至許褚的刀砍來時,自己握著兵器的手都在不自覺的打抖。

劉封深吸了一口氣:“雲叔,我明白了,所謂的‘勢’,其實就是兵法上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吧。”

趙雲眼眸一亮:“大公子果然聰慧,你這個兵法的比喻很貼切。其實‘力’就像是一支軍隊中士兵的數量、戰鬥力以及軍紀等等,一支強大的軍隊,力是其根本。而‘技’,則像是為將者的用兵之道,若為將者無謀無略,再強大的軍隊也必敗無疑。至於勢,則更像是一個國家的實力,當你的國力足夠強大之時,根本無需用兵,隻需一紙的威嚇之書,就足以令敵人降服。”

劉封隻是將自己對勢的理解跟兵法稍稍掛鉤,卻沒想到趙雲順勢而為,更形象的做了一番比喻,此時,劉封的心中忽然間一片開朗,原先對武道的那種茫然無頭緒,如今頃刻間迎刃而解。

看著眼前的趙雲,劉封既是感激又是欽佩,感激的是他不吝唇舌對自己的這番點撥,欽佩的則是他對武道與兵法的那番剖析,能將戰爭的本質認識到國家層麵,趙子龍果然不愧一代名將。

“多謝雲叔的指點。”劉封抱拳答謝,卻又歎道:“隻是以我的資質,不知要用多久才能把武道那三字訣練到雲叔這樣的巔峰水平。”

趙雲淡淡笑道:“以大公子的質資,隻要肯吃苦,肯用心,超越趙雲隻是早晚的事。不過要說把三字訣練都練至巔峰水平,隻怕連我也尚未達到。”

“雲叔自謙了,你的實力可是天下人共知,連你都不能將三字訣練至巔峰,恐怕當世再無一人能夠達到這種境界了。”

趙雲抬頭仰望浩瀚星空,輕歎道:“人畢竟隻是血肉之軀,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身體和反應都會不可逆轉的衰退,絕大多數人,窮盡一生,或許也隻能將三字訣中的一二練至巔峰境界,能在有生之年將三訣都修至巔峰者,可謂之戰神,這種人,我一生隻到過一個。”

“是何人?”劉封眉宇間湧動著好奇。

趙雲來至兵器架前,信手拿起一柄長戟,道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呂布。”

‘我倒把他給忘了,這個時代的名將們都有幾分誰都不服誰的傲氣,但卻沒人敢自稱當世第一,人中呂布,果然沒錯。’

短暫的沉默中,劉封在貪婪的消化著趙雲的指點,而趙雲則在回憶著當年的風起雲湧。

二人正各自神思時,忽然一名劉備的親兵走入院中,拱手道:“大公子,子龍將軍,主公有要事,請兩位速去商議。”

“這麽晚了,主公還沒有休息嗎?”趙雲回望劉封,目光流露出些許疑惑。

正時月上眉梢,已經快到睡覺休息的時候了,劉備選擇在這個時候召見他們,顯然是不想太過聲張,劉封隱隱覺得,劉備那所謂的要事,很有可能跟針對劉琦有關。

念及此,劉封的心情頓時又警覺起來:“既是父親有要事相商,那我們就趕快去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