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人,竟能將一枚不起眼的石子,運用出如此強悍的殺傷力!

劉封忍著虎口之痛,抬頭凝目掃視,目光穿越混亂的人群,七步之外,他找到了那個可怕的敵人。

那是一名身壯如牛的巨漢,他沒有如其餘虎豹騎士一樣身披鐵鎧,**的上身被輕皮甲緊裹,肌肉盤虯的手臂仿佛蘊涵著無窮的力量。

他同樣沒有帶頭盔,亂糟糟的頭發胡亂的在腦後紮了一個結。他粗糙的臉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須,毛茸茸的露出一雙猙獰的虎目。遍地鮮血映照下,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燒。

此刻,那雙燃燒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死盯著劉封,一柄寬大的象鼻刀從環抱的雙臂中露出,刀刃明亮如新,很顯然他並沒有像其他虎豹騎一樣大開殺戒,劉封忽然間有種錯覺,他的刀仿佛是專門為了自己而留著。

眼前這個人,尚未交手,但其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已經不動聲色的全麵壓製住劉封的氣勢。

此人氣勢非同尋常,到底是誰?

突然間,劉封的腦海裏閃過一個恐怖的名字:虎癡許褚!

沒錯,應該就是他了。

想到此,劉封的背上不禁冷汗直流,要知眼前這個人,可是能與呂布、關羽這等當代絕世高手相匹敵的人物,以自己這點本事,實不知能不能抵擋得住許褚的一招半式。

風從南來,侵入汗濕的背脊,劉封感覺到一陣冰涼,不過,這點涼意跟許褚漸濃的殺氣所帶來透心徹骨的冰寒,實不足同曰而語。

在對方強大的壓迫感之下,劉封的腦海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字——逃!

心念一動,劉封雙腿一夾馬背,便準備轉身而退。

七步之外的許褚,那雙燃燒的眼睛,如同鷹眼一般,在劉封動作尚未施展之前,就輕易的洞察了他的意圖。

虎臂一抖,一枚石子破空而出,石子射去的路徑,不偏不倚,正好封住了劉封退轉的方向。

‘好快的反應。’

劉封領教過那石彈的威力,不敢再以銀槍隨意撥擋,急將身形偏移,如流光而來的石彈從他的臉龐寸許之外擦過,那雄渾之極的力道所挾裹的勁風,竟是將劉封的臉龐掃割出了幾條隱隱紅印。

“好強……”

來不及驚歎,劉封驀覺整個身軀已被一股瘋狂流轉的殺氣所包圍,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四圍的空氣在一瞬間被抽幹了一樣,令他幾近窒息。

猛回頭時,七步之外的許褚已赫然如鐵塔一般屹立在劉封的身前。

如此龐大的身軀,禦馬行動竟能這般神速,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不及多加思索,許褚的象鼻刀已化作一道扇形之麵,沒有帶起絲毫氣流,無聲無息的割向劉封的脖頸。

躲無可躲,劉封惟有咬緊牙關,舉起銀槍,以全身的氣力奮力格擋。

“鐺————”

許褚刀上的勁力,看似平平無奇,但卻如同無堅不摧的風暴,狂撲而至,在金屬交鳴聲中,劉封隻覺雙臂一麻,接著雷擊般的力量從雙臂徑直貫於體內,如沾水的鞭子似的肆意的抽打著他的五髒六腑。

一瞬間,劉封感到天旋地轉,胸腹劇痛難當,張嘴便激噴出一蓬血箭。

傾盡全力都無法抵擋這一擊,這就是傳說中虎癡的實力嗎?

許褚一擊重創劉封,但他卻並未急於再殺下招,退後一步,他眼放奇光:“小小年紀,便能接下我許褚這一刀而不死,有趣,著實有趣。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他果然是許褚。

劉封得以緩一口氣,暗自平伏著澎湃激蕩的氣血,麵對許褚的問話,劉封忽然心生一個大膽的念頭:既然早晚要被劉備犧牲,我何不報出姓名,跟著他歸降曹艸,以曹艸的姓格,在他手下富貴一生應該不是問題。

這念頭一閃即過,旋即被劉封果斷的否決。

投降曹艸,固然可保一世富貴,但卻同樣要一生背負著背叛父親的罪名,一輩子苟活在別人鄙夷的目光之下。劉封,你能夠忍受那樣的折磨嗎?

不,絕不,我劉封大好男兒,寧願死也不願屈辱的苟活!

“久仰虎侯大名,實在幸會,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姓名什麽的不值一提。”劉封不敢自報家門。

“是個可造之才,殺之可惜,年輕人,可願歸降曹丞相。”

難得許褚如此賞識他,竟起了收降之心,不過那語氣之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握刀之手青筋時隱時現,劉封知道,隻要他敢說一個“不”字,頃刻間許褚的殺招即至。

劉封抹幹淨了嘴角的血跡,嘴角微微上揚,慘白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冷笑:“多謝虎侯抬舉,隻可惜我對曹丞相不感興趣。”

話音未落,眼前人影晃動,那巨塔般的身軀和**黑馬已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撲至近前。

伴隨著一聲悶雷般的暴喝,象鼻刀有如一道銳風,撕裂空氣的阻隔,向著劉封胸口橫劈而來。

顯然劉封的拒絕激怒了那鬼神般的敵人,這神鬼難當的一刀,已不留半分餘地。

剛才硬擋一刀,已讓劉封認清了和許褚間的巨大差距,若再接這氣勢更沉的第二刀,斷然沒有生存的希望。

劉封靈思轉動,橫槍格擋的同時,雙足奮力一踏,身形拔地而起向後躍去。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巨響之音震蕩得劉封的耳膜刺痛,臂上傳來的巨力令他剛剛壓製的氣血再度翻滾如潮,口中鮮血狂噴,但他卻借著這一刀的力量,身體順勢後躍丈許。

落地之時,強大的衝擊力仍未消散,劉封急以銀槍撐地,沉重的步邁磨地三尺方才停止後退,隻覺雙手劇痛難當,幾難握住兵器,餘光一瞟,才發現滿手已盡是鮮血。

盡管內外齊受重創,但劉封卻奇跡般的在許褚手底下兩招而不死。

無名少年的頑強令許褚既驚又怒,就在他準備拍馬再上之時,忽然間,由戰場東南方向傳來的喊殺之聲吸引了許褚的注意力。

凝目遠望,隻見左翼數百步外,一員白袍敵將正揮舞著銀槍,在虎豹騎的圍攻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隻一人一騎,竟能將威震天下的虎豹騎攪得人仰馬翻,劉備手下,能有如此武技者屈指可數。

許褚仿佛尋覓許久,終於發現了美味獵物的雄獅,而眼前的劉封在他眼中,連一隻塞牙縫的老鼠都算不上,一瞬間他就把劉封拋在了腦後,仿佛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收刀勒馬,折向著東南方向奔去。

原以為必會死在許褚第三招之下的劉封,卻不可思議的看著許褚離去,鬼門關裏溜了一圈,簡直是恍然若夢。

愣怔了一刻,劉封從恍惚中驚醒,強忍著身上的傷痛,翻身上馬,順著許褚離去的方向掃去,同樣看到了那員如入無人之境的白袍之將。而在北邊的山崗上,曹軍的令旗搖動,更多的虎豹騎正在向白袍將所在而去。

能把曹軍鬧個天翻地覆的,甚至把許褚都吸引過去,想來那人必是趙子龍了。

以趙雲的武功,恐怕沒人能擋得住他,劉封不及多想,強撐著一口氣,繼續望南奔去。

或許是因為趙雲的出現,延緩了曹軍的追擊,劉封一路南下順利了許多,隻偶爾碰上一兩個散騎遊勇,盡管他身上有傷,也能勉強解決。

劉封不敢逗留片刻,一路南行,過了午後是又渴又痛,實在熬不住,瞧見一間破落的人家,眼見四下無人,便驅馬進了院中,想找口水喝再行趕路。

“不要……救命……救……”

剛一進門,就聽到後院一堵燒毀的牆後有女人求救之聲。

劉封撥馬轉往後院,看到的是在一麵燒黑的土牆之下,兩名曹軍正在殲辱一名婦人,那女人披頭散發,全身的衣衫已被撕扯成一條一條,白淨的肌膚盡露,卻仍在拚命的掙紮,隻是身體柔弱,被那兩個軍漢死死按著無法掙脫。

被許褚兩招傷得不輕,劉封正憋著一口惡氣,如今碰上兩個為非作歹的曹軍,壓抑的怒火立時被點燃。

“雜種,受死!”

一聲怒喝,劉封從馬上飛躍而下。那兩名曹兵嚇了一跳,回頭一際,驚見一員浴血之將從天而降,尚未看清來者麵容時,眼前白光一閃,二人隻覺脖頸一涼,兩顆人頭便滾落於地。

斷頸處,熱血如泉湧而噴,無頭的軀體晃了一晃,栽倒在土牆之下。

一切都來的太快,那被侮辱的婦人緊縮在牆角,尚不知惡人已伏法,仍是哭哭啼啼個不停。

劉封見她衣不裹體,便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上前將她的身體裹起,安慰道:“那兩個畜生已經被我宰了,不要哭了。”

那婦人紊亂的精神稍有平伏,抬起頭來,感激的眼神望向劉封。

穿過那亂糟糟的發絲,劉封驀的看清了那婦人的麵容,身子不禁一震。

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