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一廂情願

曹仁說:“快去請軍師過來。”

曹純領命去了,過了一會,郭嘉就嗬欠連天的走了進來。

才剛進帳,郭嘉就問曹仁:“子孝將軍,可是主公大軍到了?”

“非也,主公大軍仍需數日才能到竹邑。”曹仁搖了搖頭,又說道,“是監視袁軍所部的哨騎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

“讓人意外的消息?”郭嘉說,“什麽消息?”

曹仁盯著郭嘉眼睛,說:“袁否所部並未折返,而是繼續往西去了。”

“什麽,袁否所部繼續往西去了?”郭嘉聞言不由得愣了下,這不符合邏輯啊,袁軍怎麽還往西去?再往西去,一來一回少說也得三五天,那時候主公大軍早就到了竹邑,袁否的驍騎營再能征善戰,也過不了睢水了。

過不了睢水,袁否還能往哪裏去?

難不成,袁否真打算窩在汝南當山賊了?

曹仁說:“軍師,袁否小兒該不會真打算改道吧?”

“不可能!”郭嘉斷然搖頭,說道,“沛郡是袁軍唯一的生路,往西去無論走東郡、陳留郡還是穎川群,袁軍都隻能是死路一條!別的姑且不論,一條黃河就足以擋住他們了,沒有渡船,袁軍憑什麽過河?”

黃河可不是睢水這樣的小河。

睢水還有竹邑可以涉水過河,黃河卻是絕無可能。

何況黃河之上還有水軍巡邏,袁否若以為搭幾艘木筏,或者奪幾艘漁船就能過河,那他可就太天真了。

“也是。”曹仁也覺得郭嘉言之在理,當下又蹙眉說道,“可袁軍繼續往西去卻是不爭的事實,你說,袁否小兒究竟想要做什麽呢?”

郭嘉蹙著眉頭走到屏風前,對著地圖沉思了半晌,說道:“故弄玄虛,袁否仍然在故弄玄虛!”

曹仁說:“既便袁否小兒是在故弄玄虛,可他的意圖呢?他如此煞費苦心,帶著上千馬步軍往西去,總該有所圖謀吧?”

郭嘉說:“無非就是想引誘我們去追擊,然後在野戰中攻滅我們,再然後,他便可以毫無阻礙的東渡睢水,僅此而已。”

曹仁說:“可軍師剛才說了,西去隻能是死路,難道袁否小兒就看不到這點?他為何就認定我們會去追擊?”

“這個……”郭嘉聞言一滯,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袁否無論北上、南下,甚至原路返回山桑縣,曹軍都有可能追擊,可唯獨往西去,郭嘉卻實在想不出曹軍去追擊的理由,因為西去分明是條絕路,曹軍隻需要守住竹邑水寨,隻等曹操大軍一到,袁否就必敗無疑。

袁軍深入到兗州腹地,無非就是給充州造成一些破壞,僅此而已。

而且從袁否在淮南郡、廬江郡的行為來看,此人絕非窮凶極惡之輩。

曹仁跟著走到地圖前,說道:“袁否小兒之所以這麽做,終該有所企圖吧?”

一邊說著,曹仁的目光一邊下意識的地圖上來回的遊走,忽然間,曹仁的目光聚焦在了地圖上的某處,失聲叫道:“壞了!”

郭嘉被曹仁這聲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子孝將軍怎麽了?”

“譙縣!袁否小兒他要去譙縣!”曹仁手指著地圖,氣急敗壞的說,“眼下我曹氏的直係近支雖多已遷往許都定居,可在譙縣仍有不少旁係遠支,袁否小兒之所以往西,定是為了去譙縣尋我曹氏族人的晦氣,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旁邊曹純也吃了一驚,急道:“兄長,那我們得趕緊回救譙縣!”

“兩位將軍多慮了。”郭嘉卻擺了擺手,說道,“袁否小兒昔日在龍亢,眾叛親離、走投無路之時尚且不肯殺俘,在廬江也願意拿出軍中僅有的存糧以屯田,足見此人並非窮凶極惡之輩,屠戮曹氏宗族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他定然是做不出來的。”

停頓了一下,郭嘉又說:“何況譙縣城池遠比一般縣城堅固,袁否的驍騎營雖厲害,卻終究是騎兵,善於野戰而不擅攻城,所以袁軍要想攻陷譙縣卻也不那麽容易,袁否真要不顧一切去攻城,隻怕不等他打下譙縣,主公大軍就已經到了。”

“也是。”曹仁、曹純兄弟這才鬆了口氣。

曹仁又說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袁否小兒究竟想要幹什麽?”

郭嘉的眉頭便再次蹙緊了,關於這一點,他也是想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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鄲縣通往譙縣的官道上,袁軍正浩浩蕩蕩的前進。

袁否用馬鞭遙指著前方,對劉曄說:“子揚,前麵就是譙縣了,我聽說曹操便是譙縣人氏,而今曹操貴為當今司空,其直係宗親想必多已遷去許昌定居了,但是我想,譙縣定然還有不少曹氏宗族留守,對吧?”

梁綱、周倉一聽,臉上便立刻流露出切齒痛恨之色。

梁綱與樂就交好,周倉又與杜遠、何曼交好,而今樂就、杜遠、何曼三人皆死於曹軍之手,梁綱、周倉無時無刻不想著報仇。

當下梁綱沉聲說:“公子,末將請夷滅曹氏全族,以告慰樂就在天之靈。”

所謂夷滅曹氏全族,就是說要把譙縣的所有姓曹的子弟全部抓起來斬首!

劉曄聞言頓時嚇了一跳,急道:“公子,曹操之所以為天下士子所詬病,皆因為其以報父仇為名,行屠戮徐州之事,公子可千萬莫要步曹操後塵行那逆天悖倫之舉。”

劉曄也是急了,逆天悖倫這樣的斷語也出來了。

不過劉曄也是真怕袁否腦子一熱,在譙縣大開殺戒,真要是這樣的話,之前在廬江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一點兒名聲,轉眼間就會煙消雲散了。

名聲這個東西,積攢起來大不易,損壞起來卻容易。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一過抹全功,有時候隻需一點小小的過錯,就能把你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統統抵消掉,這還隻是小過錯,偌若是屠城這樣的暴虐之舉,就足以將你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便百年之後,也仍會有士子執筆討伐你。

袁否擺了擺手,說:“曹操倒行逆施、欺君罔上,那是他一人之過錯,我又豈會罪及曹氏之無辜族人?”說完,袁否又回頭訓斥梁綱,“叔常,夷滅曹氏族人替樂就報仇的事今後就不要再提了,吾等八尺男兒,又豈能因私而廢公?”

看到梁綱、周倉還是不服,袁否又接著說:“何況譙縣既是曹操老家,想必城池甚是堅固,我軍深入敵境,缺乏攻城器械,急切間又如何攻得下?如若貿然強攻,徒然損兵折將不說,萬一遷延日久,曹軍率大軍回援,則亡無日矣。”

劉曄鬆了口氣,連忙說道:“公子明鑒。”

大軍繼續前進,視野中很快就出現了一座雄偉大城,想必就是譙縣了。

袁否目測了下,譙縣的城牆高度少說也有四丈,城外還挖了一條護城河,既便城裏沒有精銳戰兵守護,可要想攻下這樣一座堅城,仍是大不易。

好在袁否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攻打譙縣,他現在隻想去許昌。

當下袁否說道:“傳令下去,全軍繞過譙縣,繼續前進!”

袁否的軍令很快傳達下去,劉曄似乎想要說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袁否看到劉曄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子揚可是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

袁否不問也就罷了,袁否一問劉曄便再憋不住,說道:“公子,還往前走?”

“走,必須往前走!”袁否說道,“我們不往前走,不擺出進兵許昌的架勢,又怎麽把竹邑的曹軍給引出來?不把竹邑的曹軍給引出來,我們又怎麽東渡睢水?”

劉曄說:“可問題是,我們再怎麽大張旗鼓,曹軍隻怕也不會上當,因為曹軍根本就不怕我們去許昌。”說完劉曄指了指譙縣,又說道,“我們連譙縣都打不下,又何況是許昌這樣的堅城?公子,請恕在下直言,此舉太過一廂情願了。”

“一廂情願麽?卻是未必。”袁否嘿然一笑,眯起眼睛說道,“算算時間,馬忠這會差不多也該到許昌了吧?快則明天,最遲後天,竹邑曹軍必然會追上來,子揚你信不信?”

劉曄瞠目結舌的看著袁否,卻不知道該信還是不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