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歲能詩
古樸典雅的院落之中,有亭榭樓台,荷花小池,池中白鵝嬉戲,一派閑適安逸的氛圍,荀彧仰躺在藤木製作而成的躺椅上,衣著簡貴,漆黑的長發僅僅末端有些微白,長發僅用一根簪子綰起,手中拿著一卷古籍,亭外有幾名侍女候著。
荀彧旁邊還站立著一人,名為陳群,為人清尚有儀,雅好結友,有知人之明。他原本就是潁川陳氏家族成員,娶了荀彧的長女為妻,如今為侍中,領丞相東西曹掾,深得曹操賞識。
陳群對荀彧的態度非常恭敬,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荀彧的女婿,更因為荀彧此人的修養,他對荀彧恭敬道:“令君,不知你對丞相晉封魏公此事如何看待?”
荀彧聽聞此言,眉頭不由微皺,目光略帶深意的掃過陳群臉上那謙恭的神色,隻是淡淡道:“丞相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德,所以我認為,丞相不應該這麽做。”
陳群眉頭微皺,麵露擔憂之色,他非常了解曹操,知道若是荀彧這番話傳到曹操耳中的話,絕對沒什麽好果子吃。
荀彧見陳群擔憂的模樣,隻是淡淡道:“長文不必憂慮,丞相雄才大略,明辨是非,必定會聽我一言。”
此時,正在交談的兩人忽然聽到不遠處一個少年與一個兒童的交談聲,原來是荀彧六子荀顗與幼子荀粲,在柳條清揚的樹下,青草遍布的地上,荀顗抓著不過三歲的荀粲的小手,寵溺的笑道:“弟弟,爹爹說你天生聰穎,哥哥倒是不信,今天,我要來考考你。”
荀彧看到自己的孩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說幼子聰穎隻是因為小荀粲很短時間內就學會了怎樣叫人,那一聲聲奶聲奶氣的“爹爹”都讓荀彧非常開心,去年那一場大病痊愈更讓荀彧憐惜自己的這個幼子。
荀粲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慵懶的神情,那眼皮仿佛沉重的抬不起來一般,對於這個調皮哥哥的逗弄,他也懶得理會,幾個哥哥中,還真的隻有這個最小的哥哥願意搭理自己,不過想想也是,其他幾個哥哥都有自己的事業了,誰來和小孩子玩?
荀粲懶懶道:“哥哥,你說。”
荀顗一隻手抓著荀粲,另外一隻手撥弄著飄動的柳條,望著荷花池中嬉戲的白鵝,又望了不遠處亭中的父親與姐夫一眼,隻是愜意道:“弟弟,你聽好了,看到池中的白鵝了沒有,你可不可以用鵝來做一首詩?”
荀顗的聲音故意說得很大,顯然他是故意這樣做的,自己當然知道這個弟弟的妖孽之處,今天就讓爹爹見識一下弟弟真正的聰穎。
荀粲依舊一副慵懶的樣子,他無聊道:“又是作詩,哥哥,可不可以別這麽無聊。”
荀顗不懷好意的捏捏弟弟肉嘟嘟的小臉,對弟弟低聲道:“快點,下次偷偷帶你出去玩,如何?”
荀粲一聽,心裏一動,他的身體雖是小孩,但靈魂怎麽說也比身體的年紀大個十幾歲,因為年紀小,根本不準出府,如今有這個調皮哥哥帶自己出去,那可真是好極了,他倒是想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的大漢風氣。
荀粲慵懶道:“哥哥,挺好了,詠鵝,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
荀顗聽到這幾句,眼睛都亮了,雖然在他看來,這詩還是非常幼稚,但弟弟這才三歲啊,還沒蒙學呢,能作出這樣的詩,那可真是天生奇才!
荀彧、陳群二人隻聽到荀顗讓荀粲作詩,兩人隻是對視一眼,微微搖頭,讓一個三歲小兒來作詩,那可真的非常困難,尤其是荀粲還沒有蒙學,這卻是在故意為難自己的弟弟了。
而後荀粲那副慵懶懵懂的樣子在荀彧看來就是典型的不懂什麽叫做詩,連詩都不知道是什麽玩意,怎麽作詩?
荀顗烏溜溜的眼睛狡黠的轉動著,在荀彧與陳群都沒有意料到的情況下,大聲吟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弟弟,你作得可真是好詩,比爹爹強多了,爹爹可不會作詩呢!”
荀顗那稚嫩清脆的聲音讓荀彧與陳群兩人聽得清清楚楚,原本還悠閑的躺在那兒的荀彧不淡定的從躺椅上起身,臉上帶著一抹驚奇之色,難不成這詩還真的是自己那個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幼子作的不成?
陳群的臉上也頗為驚訝,據他所知,荀彧的幾個兒子都頗有幹才,卻沒聽說過有什麽詩才的,他望著荷花池中的白鵝,輕吟道:“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妙哉。”
陳群又看了不遠處的那兩個小兒,不由對荀彧說道:“令君,此詩我看是顗兒作得吧,畢竟粲兒不過三歲……”
荀彧一邊向那裏走去,一邊苦笑道:“長文有所不知,顗兒雖然也是天資聰穎,但卻極為貪玩,在書院裏總是惹禍,若是他有此等詩才,我豈會不知,倒是粲兒,出生一月便能言,而且非常懂事,不哭不鬧。”
陳群見荀彧說著說著臉上那憂慮的神色仿佛消失一空,足見他對這個幼子是真的疼愛到了骨子裏,陳群心中更加奇異,對不過三歲的荀粲好奇心更重。
十二三歲的荀顗見父親向這邊走來,不由麵露得意之色,仿佛引起父親的注意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他當然有自己的小算盤,隻見荀顗對荀彧有板有眼道:“爹,弟弟的這首《詠鵝》作得如何,這可都是我的功勞,那破書院的老師還說我不學無術,真是大錯特錯啊!”
荀彧聽到這話,不由佯怒道:“顗兒,你又妄言了,潁川書院之中的老師都為當世鴻儒,況且,為父問你,粲兒這詩才真的與你有關?”
荀顗見父親發怒,不由撓了撓弟弟的手心,荀粲的嘴角勾出一絲無奈的弧度,這個哥哥啊,還真是機靈,不過爹爹也不過是假裝發怒罷了,在荀家,荀彧永遠是個慈父,而真正的嚴母卻是唐氏。
荀粲感受到哥哥的小動作,不由用奶聲奶氣的聲音道:“爹爹,真的是哥哥教我作詩的。”